数日之后,泽军带着一身y-in郁之气,返回泽国都城。
“大王糊涂啊!怎可贸然出兵!至泽军将士的生死于不顾!”云中燕怒道。
泽珠坐在那儿,y-in沉的脸上仿佛已无半点生气:“连个尸首都未能留下……”
“谁?谁的尸首?”云中燕疑惑道。
见泽珠不答,面色却更为y-in沉,云中燕随即了然,叹息道:“他死了,不正是泽国之幸吗?即便炎穆不杀他,他也终将死在大王您的手里,如今要那尸首又有何用?”
泽珠闻言,抬起头望着云中燕,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只觉得心绪难平交织到了一起,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
为何自己一时冲动要冒此等风险?为何对那已死的人非要找回尸首不可?
胸口上又为何像被人用刀割去了一块r_ou_?
那诃子死在自己手里和死在他人手里又有何不同,终究是个死!
不!
就是这个!
就是这个不同!
怎么能让他死在别人的手里!
要死!也必需是死在他泽珠的手中!
且他要亲眼看到!亲眼确认!
“哪怕就是找来一根骨头,一块血r_ou_!本王也要将它带回!”泽珠啪的——!一击桌案,“来人!传泽雅速来见我!”
一辆简陋的马车行驶在乡野的小路上,坐在马车前头的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衣着也同这马车一般粗陋简朴,但那车倒是被他驾驭的极为妥帖稳当。
“到哪儿了?”诃子依旧一身粗布白衣,自那马车里探出了头来。
“先生,快到戚国了。”名唤怡景的少年回道。
诃子闻言,“恩”了一声后,便又回到了马车里。
他离开炎国时,所带行装极为简单,这少年也是炎穆几番要求下才勉强带在身边。
他将自己多年来潜心研究的变法留给了炎国,如今已无需自己出面,到了时候炎国的国君炎穆自能替他报仇。
诃子挑起一侧车帘望了出去,他已听闻前些时日的那场炎泽之战,泽国是如何“得胜”的:“泽珠啊泽珠,你想统一天下,哪有这般容易?”
泽雅缓步进入大殿,就见泽珠正端坐在前,好似等得有些不耐烦。
“大王招臣弟进宫是有何事?”泽雅恭敬拱手,道。
泽珠挥退下身侧一干人等,对泽雅道:“你还是叫我王兄吧。”说着便招了招手,示意泽雅到近前说话,“我来问你,你与那炎穆既然是刎劲之交,你可知那炎穆究竟将诃子的尸身置于何处?或许那诃子并没有死,只是被炎穆给藏了起来。”
泽雅闻言,面上倒是露出少许讶异之色,随后恭敬回道:“泽雅自来了泽国之后,就未有与炎穆再见过面,他如今是一国之王,他要如何处置诃子,泽雅一概不知。”
“你怎么会不知?你与他不是刎劲之交吗?”泽珠不悦道。
“就算是刎劲之交,也不必对方的事都要知晓清楚。”泽雅道,“诃子在炎国功高过主,要安抚炎国一干宗室亲族,平衡朝局,诃子只能是死。放到王兄这里,不也是如此做吗?”
泽珠无言反驳,泽雅说得不错,放到他这里诃子也是一样的结局。
不过!
“他的生死,应该由本王决定!”泽珠怒道,“他本是本王手里的一枚棋子!却背叛本王转投了他国!”
“若是王兄是个好主子,诃子又怎会背叛?”泽雅无奈回道。
“放肆!即便他后来是一枚弃子!也该弃在本王的棋盘里!”泽珠冷哼一声。
泽雅躬身道:“还请王兄息怒!如今木已成舟,王兄还是放弃了吧。那炎国国力眼看日益强大,王兄还是应该以国家为重。”
“本王自有分寸!”泽雅的一番话,泽珠不是不知,但终究无法释怀,“本王今日找你,只想最后再问你一句,你可知那诃子究竟在何处?”说着,泽珠又是一顿,“无论是生……是死……”
“臣弟只知,那诃子已被炎穆施以车裂之刑。”泽雅道。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因之前的炎泽之战,各诸侯国都对泽国虎视眈眈,而一向以家国天下为重的泽珠却突然无心朝政,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猜疑不断。
一月之后,泽武王泽珠终于临朝,却是突然昭告天下,将王位让给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泽雅。
公元353年,泽国新任国君泽雅登基,史称泽贤王。
偏僻的乡野,很少有外人经过,却在半月前来了一位白衣素袍的书生。
书生不仅衣着简朴,所带之物也是极为简便,除了一辆粗陋的马车和几件粗布包裹的行李外,只有一位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跟着他。
书生在这乡野租下一间土屋,略微打扫了一番后便住了进去。
村子本就不大,突然来了一个外人,又来了一个模样俊俏的书生,多少给这宁静的小村落平添了一份热闹。
每日都有人找着理由去敲响书生家的土屋,后来书生索x_ing将院子的门开着,土屋的门也开着,由着人们进进出出,也不怕自己那点微薄的家当被谁摸了去。
这一热闹劲一过就是一月,直到某一日书生突然将大门紧闭,无论村人如何敲门就是无人应答。
村里的人都以为许是那书生天还未亮就出了门,所以这土屋里此刻没人。
却不想到了午后,日日跟着书生身前身后的那位十四五岁少年自土屋中走了出来,接着小小的后院厨房里也燃起了炊烟。
于是,书生的土屋周围多了许多探头探脑的村人,但因那少年总是对人板着脸,也就无人敢上前问明缘由。
“先生,饭食已做好。” 怡景恭恭敬敬走到诃子面前,自他受炎国国君炎穆的命令跟在诃子身侧开始,都未曾像今天这般见诃子如此y-in沉的模样。
此事却要从昨晚说起,昨晚自炎国传来飞鸽传书,这传书自然是炎国国君炎穆的亲笔书信。
信中道,泽珠突然退位,隐居山林,将王位让给了弟弟泽雅。
他与泽雅乃是刎颈之交,故而只要泽雅一日在那泽国王位上,他炎穆便不会先出兵攻打泽国。
“我诃子为了他能坐上这泽国的王位,当初费尽心思,忍辱负重,直到赔上族人x_ing命!竟能说让就让!难道我诃子就真得是一枚棋子,可以任由你泽珠随意摆弄不成!”诃子站起身,愤然道,“拿我的披风来!”
怡景转去里屋,拿来了诃子的毛领披风。
“速与我回炎国!”诃子接过披风,便往屋外行去。
“等等!先生!” 怡景急急唤道。
“不行!”诃子忽地停下步子,自语道,“如今炎国是去不得了!”
怡景闻言,当下便松下一口气,却听诃子又道:“去不了炎国!我便去戚国!凌国!无论哪里!总有我诃子可去之处!也总有想要君临天下的君王!”
山中的庙宇隐在林木云雾之间,自从泽国的前任国君泽武王隐遁在此之后,这里便时常有了人来探访。
“你们在外面候着。”泽雅步上清冷的石阶,石阶的角落里还残留着未能消融的积雪。
沿着石阶往上望去,一座青灰色的庙宇耸立在山崖之间。
“兄长。”泽雅轻声唤道。
只见那大门里面的殿宇之中正盘坐着一人,那人正是刚刚退位的泽武王泽珠。
“这里是清修之地,你不必月月来此。”泽珠闭着目子回道。
“我等着兄长早日出山,那朝堂并非我心中所属。”泽雅道,“自兄长隐遁与此,炎国便不在与我泽国为敌。”
“那岂不是很好?”泽珠淡淡道。
“炎穆素有称霸天下之心,如今为我却……泽雅宁愿看着王兄与他痛快地对战疆场,也不愿见你们两个一个隐遁山林,一个违心而为。”泽雅叹道。
“当日泽炎之战,我泽军赢得惨烈,我如何能与他对战疆场?”泽珠反问道。
“那是因王兄心有杂乱,否则定然不会如此。”泽雅道。
“如今的泽国虽雄踞于华夏各诸侯国之上,但连年的战事使得泽国已经千苍百孔。”泽珠说着叹息一声,“泽国需要休养生息,百姓们也需要过上太平日子,有你一日在那王座上,炎国定不会来犯。”
“若不是因为如此原由,我自不会替你坐这个王位。”泽雅道。
“难道你希望我与那个炎穆在沙场上厮杀,拼个你死我活?让泽国的江山毁在我的手里吗?”泽珠苦笑道。
“与其等着有一日他国得了机会,我倒宁愿你们两个其中一个……”泽雅话到了口边又咽了回去,只因事已至此多说已是无意。
“回去吧,只要你在位一日,即便其他诸侯国想乘此来冒犯我泽国,我相信炎穆也不会看着置之不理。”泽珠望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如今的泽贤王泽雅道。
“他自然会如此……我终究成了他的累赘。泽雅等着王兄出山的那一天,再次成为我泽国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