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绮又辗转过来看他,微微一笑,“那好,我想去山村里生活,你要是愿意就把这一切全部舍弃陪我一起。”
他咬了咬嘴巴露出一脸为难,跟个孩子一样在他颈窝蹭了蹭,有些无奈道:“你知道我这人吃不了苦,那种地方又脏又乱,还一堆俗务要做……”
周怀绮却不再出声,伸手一把推开他,朝一旁坐直了身子,未束的长发尽数垂落在腰间,掩住了光滑挺直的背脊,如玉的肌肤因为常年甚少见阳光,如今反而从最初的蜜色养的越来越白皙。
不禁让某些大尾巴狼见色心起,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他,将整个人圈进怀里,手却十分不老实的绕至身前,从被子里滑了进去,沿着小腹摩挲而下。
“你够了!”周怀绮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他的手,额上青筋直跳,眼里有些恼怒。
身后的人却自动理解为欲拒还迎,非但不听还得寸进尺,然后很快地被一脚踹下了床。
扬手就是一个巴掌,不偏不倚地扣上他左脸,周怀绮瞪着他道:“再得寸进尺我废了你!”
于是,得寸进尺的人大清早的顶着半张留了五指印的脸出了居室。
虽然他在周怀绮面前处处忍让留情,比之以前的禽兽不如如今要温吞善良的多,而周怀绮却还是以前的样子,不曾为谁改变过,只是脸上的笑意明显要比以前多,但是被惹恼了该还手时却是半分也没手软过。
“呀,大人你这是又被打了么?”
刚来山庄半年不到的小红姑娘虽然算不上是察言观色的聪明人,但绝对是会抓重点的老实人。
她这话一说完,顿时所有人的眼色都忍不住往梁珂的左脸上瞥,然后再不约而同的发出闷笑声。
“都想死么?”他y-in恻恻地冷哼出声,所有人瞬间闭嘴。
小红姑娘却不知死活地凑近他跟前,蹙起秀眉道:“大人这段时日也甚少来我们这儿了,你都不知道……”
说着,她绞了绞手绢,发出一声娇嗔,“奴家可想你了。”
梁珂看着她略微挑眉,伸手握住她手腕,将她一把拖进怀里,捏着她下巴一笑,“是么?你不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哪里不够吸引人反倒怪上我来了?”
小红姑娘继续娇嗔,虽然面上表示深刻反思,却还是一口一个大实话道:“别以为奴家不知道,庄主大人可别混淆视听。”
“我混淆什么视听了?”
“你是吃腻了女人罢了,奴家要也是男人,可保准你离不开我……”
他却忍不住笑出声,低垂着眉眼笑得温柔,“我喜欢的是那个人,即使他是个女人我也喜欢,而你,即便是个男人,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说罢,毫不留情地伸手一推,小红姑娘摔下台阶,摔得娇|喘连连,起来后一脸羞红,瞪了他一眼便迅速跑开了。
收起了玩闹的心思,神色又再次恢复原先的清疏冷淡,抬眼看着走过来的左仪道:“现在事情如何了?”
“太子讣告一发,势必引起动荡,只是……”
“只是什么?”
敛下眼底的深恶痛绝,他道:“现在朝中的主要势力已经被除去,我怕这短期内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左仪言语指的势力是谁,他自然清楚,林家此次被连根拔除,让那些人自然乐得显而易见,他也知道此时元气大伤,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不敢再有什么作为,可他却不管,他只想让周立宵死,付出他应当付出的代价。
“那些蠕虫倒也不必多问,唯一重要的,不过是那个身居高位的人如何退位……”
说罢,眉眼一撇,“那位三殿下如何了?”
左仪道:“最近倒是不曾听闻有什么动向,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周立宵若是提早退位,这位三殿下说不定就是……”
“此言不宜过早定论。”掩去眼中的深寒,他道:“丧子之痛一时难以抑制,他不会这么快选立储君。”
左仪低下头默然不语,心中却一样认定三殿下才是登上皇位的最佳人选,虽然周信屈上位对他们不一定有益,可也没什么害处。
他现在只想,让那些害死林家人的人全部惨死,不然难解他心头之恨!
这时门外却突然走进来一个小厮,朝着梁珂拘了一礼。
“什么事?”
那小厮道:“大殿下今早走了,目前已确定是返回了郭戎……”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垂下头眼中反倒染上抹笑意。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待到梁珂出去不久,原本眼里零零散落的笑意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伸手拿过一旁的长衣披在了身上,才缓缓起身下了榻。
这些时日过得偏生安逸,他却总是觉得周身危机四伏,也许是梁珂看他最近这般安稳无恙的状态,也终于舍得放开他给了他一点得以喘息的机会。
推开门缓缓走出了庭院,沿着甬路小道朝着花田走去,落臾这里很美,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品种不一的花朵盛开了满山遍野,每日推门而见的便是山水清秀,云雾缭绕。
花色缤纷,芳香肆意,也总是容易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一种能够与世隔绝乐享无忧的错觉。
他沿着花田缓缓地前行,周身的花朵儿带着露水沾s-hi了他衣袖,曲径通幽,周身浸 y- ín 在花海之中,抬头便是是碧水蓝天。
美丽的东西总是掩带着死亡,这里在很久很久以前是一座古战场,曾经的尸体堆积成山,鲜血汇染成河,那时的天空却永远都是乌蒙色,不见彩霞耀阳。
山庄的主人以前也是个嗜杀成x_ing的疯子,喜欢拿尸体作肥,拿鲜血浇灌,曾经的杜鹃开了满山,在他杀意灼盛的时候总是红的耀眼。
他慢慢地行走着,直至来到了后山,拨开杂Cao云雾便见得不远处的参天大树下坐着一个身影。
那株古树想来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生长在山石边缘,粗壮的树根裂崩于土地结成虬枝,斗冠成顶,生成巨篷,仿佛能遮天蔽日。
一丝悠悠的清音慢慢划开山涧,带着尖啸声独揽惆怅,好似扁舟轻划过水面,带起的涟漪溅成一条细线。
“大人近日来可还好?”
那个身影幽幽出声,一身藏蓝色的衣袍独坐于天地间,身子就在悬崖峭壁的边缘,却还是无所畏惧,只剩闲适。
“不好。”他走了过去,缓缓在那身影旁落坐,只是弯腰时约莫腿脚不太方便,一不留神唯恐整个人掉下去,叶凡几眼疾手快的搭了他一把,“这里危险,还是……”
他摆了摆手,还是落坐了下来,眉目清幽如水,映着远山朦雾,轻轻一瞧,看着当真是清雅如仙。
偏过眼去看见叶凡几手指间的绿叶,忍不住一笑,“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有拿叶子吹音的本事?”
叶凡几笑了笑,将手中的叶子对折,眉目深沉越发的俊俏,“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
说着抬眼瞧他,“我看你似乎过得不怎么开心?”
他也反瞧他,“你不也一样?”挑了眉头道:“你离了喻尝祁,怎么反倒跑这里找我来了?”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叶凡几倏地耷拉下眉眼,自那日京中下达的命令之后,王府便被整个封禁了起来,所有人跟着被遣散,他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去寻,想去打听流放的地点,只是没人告诉他,他也不知道,就这么兜兜转转来到了落臾。
说着似乎不想气氛太过沉重,于是转而笑道:“更何况你先前不是说我早晚会回到你身边么,这不为了应言你,我就来了。”
“可你早晚还是会离开。”就如同他上次所说的,留不住的早晚留不住,这孩子不属于他。
叶凡几闻言却没再出声,除了喻尝祁他不敢给任何人的承诺和保证,周怀绮和他不是一类人,他们也必然不会有一样的结局。
试着出言安慰道:“我可还记得当初你把我救回来的时候,若是没你,我可能早就冻死在野外了。”
他笑了笑,却没说话,叶凡几看着他挑眉,“现在呢?终于打算放弃一切重新来过了么?”
“……”
看着周怀绮沉默的样子他便心知不妙,他知道这人肯定不会就这么放下,心中却不由得一阵苦恼,他从来就是个不喜欢倾听秘密的人,只是事实已经让他知晓,他很想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误会,不如好好放下重新来过,可是……
余光触及那眼底的灰暗,沉浮在生死边缘多年就靠着这一口执念活着,他若是真说了,这后果,他不敢去细想。
只是周怀绮却不知道他内心的挣扎,抬起一双清冽的眼眸静静地道:“我想离开这个地方。”
*
在外消磨多时他才慢悠悠地走了回去,推开门来,果不其然,就看见守在榻边脸色黑如锅底的人。
“你上哪儿去了?”
看见他这般模样,心下不禁乱了几分,却又着实不爽,只是慢腾腾地走向桌边,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问你话,为何不应?”
身影慢慢靠拢上来,他心底一片寒噤,没来由的感到恐惧,却面上死撑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