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x_ing命之虞的他斜靠在床上,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宫中那位流川公子以及他大腿内侧靠近私处部位,那个类似枫叶的胎记,思绪跟着飘出了窗外……
那是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6岁的他带着4岁的弟弟逃荒,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最后才在江南的一个小镇落下脚来,藤真找了一份编Cao鞋的工作,虽然没有多少工钱,可是雇主答应提供他们兄弟俩一处瓦房遮顶,一日三餐果腹。
那段日子虽然清苦,可是他们却很快乐。就这样,他们迎来了第一个冬天,第一个春节。
大年初一的那个早晨,弟弟对他说他想要村口卖货郎杂货摊上的那一柄桃木剑。
他想了又想,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一咬牙答应了,他让弟弟留在家中,然后拿着几文铜钱去了卖货郎的杂货摊。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怎样都想不到,自己买完桃木剑后会捡到一块金锁;他怎样都想不到,拿着金锁等待失主的时候会遇到官兵;他更想不到,遇到官兵想要解释的时候被认定是小偷。
就这样,百口莫辩的他被官兵抓到了衙门里,关了两天。当他回到家中时,家里早已没了弟弟的身影。他到处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不甘心,于是辞了工,外出继续找。
不知翻过多少座山,不知趟过多少条河,他从一个村庄找到另一个村庄,从一个小镇打听到另一个小镇,却始终没有弟弟的消息,最后,他终于崩溃了,在一个暴雨滂沱的夜晚,饥寒交迫的他倒在了藤真一贤的家门口,奄奄一息。好在藤真一贤是御医,整整救了他三天三夜,又是施针,又是喂药,这才把他的小命从阎王手中夺了回来……
藤真本姓千叶,全名千叶桦,至于藤真健司这个名字是藤真一贤后来给他起的,意在希望他将来无病无灾,健健康康的成长。
藤真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弟弟因为大腿内侧的枫叶形胎记,爹娘便给他起名千叶枫,r-u名小枫。所以当他眼看唤不醒那位流川公子时,他才会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小枫”。只是说来也巧,兴许那位流川公子的r-u名也唤作小枫,竟是被这一声“小枫”给硬生生唤醒了。
藤真一边思量着,一边起身将藏在书桌抽屉里的那柄桃木剑给找了出来。看着手中的桃木剑,他眼眶又红了,这么多年来,他日日盼,夜夜盼,盼着有一天可以亲手将这柄桃木剑送到小枫手中,只可惜,天不从人愿,上天始终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可是如今却让他在机缘巧合下找到了小枫,可是转念一想,找到了又怎样,且不说那位流川公子是否真的是他的小枫,即便是,他又该如何相认,人家贵为当朝大司马,统领天下兵马,而自己只是一介布衣,身份地位实在是天上地下,勉强认亲,还指不定落下什么担待不起的罪名。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藤真的思绪,他回头一看,竟是南烈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南烈放下饭菜后说道:“彩子的孩子生了,是个男孩儿,母子平安,小莲要照顾她,所以……”我来照顾你这句话,南烈是不会说出口的。
“生了?”藤真有些不可思议,又问到:“谁接生的?”
“是小莲。小莲说多亏你之前帮彩子扶正胎位,所以才能这么顺利。”南烈说道。
藤真收起了思绪,问到:“我……我没有遵守诺言,你会不会怪我?”
南烈笑了,他说道:“进宫,你也是无奈,我又不是不讲道理,怎么会怪你?”
这还是藤真第一次看到南烈笑,不知怎么的,此刻南烈的几句闲话家常在他听来,特别煽情。于是他笑着坐下,端起碗筷,要知道,折腾了一天一夜,他早就饿坏了,原先是因为紧张害怕,倒也没觉得饿,此刻放下心来,饥饿感便滚滚而至。
藤真吃着吃着,眼角的余光瞥见角落里的那张婴儿床,于是嘴边的笑意就更浓了,刚想向南烈道谢,南烈就好像心领神会似得出门将那个半路救回来的孩子抱了过来。
藤真看到活泼可爱的孩子,一时间什么烦恼都没了,他拖出那张婴儿床,把孩子放进去,然后一边哄孩子,一边吃饭,一边和南烈聊天。南烈话不多,大多时候都是藤真在说,他在听。
这一晚,他突然发觉原来这个冰山一样的男人也会说客气话,着实让他不习惯了很久;这一晚,他突然发觉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自由自在,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这一晚,他突然发觉他对南烈有了别样的感觉,只是这种事他明白,他是,南烈未必是……
☆、赏赐
杨柳儿活,抽陀螺;
杨柳儿青,放空钟;
杨柳儿死,踢毽子;
杨柳发芽,打抜儿;
……
“哭哭哭,也不知道你哭什么?”
初为人母的彩子,看到孩子从大清早到现在一直哭闹不停,心里不禁有些不耐烦,她轻轻将孩子放入婴儿床中,然后坐在床边一个劲的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藤真是被婴儿哭声给吵醒的,起身收拾妥当后,他来到彩子的房间门口,看到孩子哭闹不止,于是问到:“孩子怎么了?”
“也不知道他哪里不舒服,从早哭到晚,我真的不会带。”彩子说完又叹了口气。
藤真见彩子呆坐在床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于是走到婴儿床前,将孩子抱了起来,说来也奇怪,兴许是他长得实在俊美,这孩子到了他手上,竟然就不哭了,这让一旁坐着的彩子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他。
哄得孩子睡着以后,藤真将他再次放进婴儿床,这才注意到这个婴儿床和他房间里的那个一模一样,还未来得急问原因,彩子便说道:“是南烈做的。”
藤真记得自己曾经和南烈说过,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家,而婴儿床就是婴儿的第一个家,对他以后的成长起着尤为重要的作用。此刻想来,南烈应该是把他的话记在心里了,所以才在彩子分娩后又为彩子的孩子做了一张婴儿床。想到此处,藤真对南烈的好感不禁又多了一些。
“藤少,找我有事吗?”彩子的话打断了藤真的思绪,藤真立刻回道:“我是来给你把个脉的。”
说着,两人就在四方桌边坐了下来。
“脉象平顺,身体复原得很不错。”藤真言简意赅。
“那还得多谢藤少的汤药调理才能复原得那么好,如果不是藤少之前为我施针推肚,我和宇昂也不可能顺利过关啊。”
宇昂?藤真好奇。于是彩子向他解释,亡夫木暮公延在世时,曾经说过,如果将来有了孩子,男孩儿就起名宇昂,意在气宇轩昂;女孩儿,就起名锦心,意在锦心绣口。
藤真听后笑了,连连称赞这名字起得好。
彩子叹了口气,说道:“夫君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送他上路的人竟然是带他儿子来到世上之人。”
“怎么说?”藤真有些好奇。
于是彩子将一段往事娓娓道来:
原来,木暮公延当日被判斩首时,行刑的刽子手就是南烈,所以彩子每次见到他就会想起木暮受刑的惨况,从而对他恨之入骨。可是如今宇昂可以平安来到人世间又让她感受到人世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谁欠谁,如果说南烈欠了木暮一家,还不如说是木暮一家先欠了他。
木暮公延有个亲妹,名叫木暮婧媛,曾经和南烈定过亲,可是就在迎亲前几天出了岔子,所以婚事最终告吹,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南烈的消息。十年过去了,直到今年年头上,南烈才又出现,不过却已是个奉命行刑的刽子手了。
藤真这才知道,原来南烈差一点就和木暮大人成了亲戚,要他在断头台上亲手砍下木暮的人头,想来,一定比其他人更难以下手吧,可是既然做了刽子手,就要六亲不认,断情绝爱,就算在邢台上的是亲人,爹娘,妻儿,那一刀无论如何也还是要砍下去,不砍就是办事不力,自己还要人头落地,这恐怕就是刽子手的悲哀吧。
藤真忽然觉得有些伤感,又有些失望,伤感南烈竟有着这样悲苦的经历,失望自己异想天开,原来南烈真的和自己不一样……
这日傍晚酉时刚过,南烈便回来了。
因为小莲要照顾彩子,所以晚饭就只有藤真和南烈两个人。简单叙述了理由之后,两人便动起了筷子。
藤真见南烈蒙头吃白饭,于是问到:“菜不合胃口吗?只吃白饭,来,尝尝这道青椒牛柳吧。”说着,藤真夹起一根牛柳放到南烈碗中。
南烈道过一声谢后又开始埋头吃饭,此时周围过于安静的氛围让藤真感到不适,甚至可以说是如坐针毡,他吃了两口,实在受不了了,于是问到:“是不是和我一起吃饭不习惯?”
“不是啊。”南烈抬头,一脸茫然。
“不是的话,为什么不说话呢?”
“食不言,寝不语。”
“不觉得很安静吗?”
“不觉得。”
听到南烈的回答,藤真是彻底败给这个“木头人”了,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不过这次南烈倒开口了,他说道:“很感谢你那么帮彩子,等彩子康复后,我们就会走。”
“这么快?”不知怎么的,藤真在听到这个决定后,心中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
南烈向他解释道:“彩子始终是戴罪之身,不便久留。”
“那你呢?”
“一切已经安排好,等时机到了,我们就会上路。”
藤真听后不再说话,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懂,更何况彩子和南烈的去留,他做不了主,也没有资格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