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君 作者:幽幽子夜过清商【完结】(16)

2019-05-27  作者|标签:幽幽子夜过清商 仙侠修真 江湖恩怨

  一年前。。。那个时候青年已死在了灵岛,怎可能会突然出现在万里之遥的家里?

  “可是他什么都忘了,连说话都忘了,只记得我这个娘。。”见季云鹤没有回应,老人忙解释道,“这位兄弟,大壮真不是忘了你,实在是想不起。。最近两年,他脑子越来越糊涂,连乡亲都不认得了。”

  季云鹤道,“我没有生他的气。”门外青年已经打完水,开始劈柴了,看院里满满的水缸和整齐堆放的柴垛,若说是图什么。。这妖怪也太勤快了点,还有从头到尾脸上的表情一点都没变过,这样浅显的道行居然敢来人群集聚之地,不要命了吗?

  天色暗了下去,一盏小灯笼挂在院落里,昏黄的光摇摇晃晃,像季云鹤的心思一般。该不该说出真相,他犹豫了。思虑再三,他佯装离开,又悄悄返回藏在暗处,倘若这妖物真有所图谋,他便将其绞杀。

  月上树梢,万籁俱寂,偶有一两声虫鸣,到后半夜,连虫鸣声也几不可辨了,天地一片寂静。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形窜出院落,季云鹤紧跟其后,对方竟是像动物一般手脚并用,在地上奔跑!季云鹤心中有了计较,大约是虎狼豺之类的妖物。

  妖物奔了片刻,到了荒无人烟的荒山上,寻了一片s-hi润处开始挖掘,季云鹤看他窸窸窣窣一阵摸索,挖出蚯蚓、甲虫等塞进嘴里大嚼特嚼,是什么妖怪?他将身子往外探了探,一时没注意,“簌簌”,身旁树枝发出声响,不妙!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扑面而来,季云鹤侧身避过,胸前衣物被利爪抓破,黑影伏在地上,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原来他被惊吓,显出了原形,季云鹤借着月光一瞧,妖物脸上黑白分明,圆圆的耳朵,浑身绒毛,是一只獾!獾精发出低低地吼叫,季云鹤道,“我并无恶意,只是来问你几个问题。”

  獾依旧趴伏在地,嘶嘶吼叫。

  “你为什么要冒充孙鹏飞?”

  獾道,“救。。报恩。。。”

  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练出人形怕也不过一两年的时间。“你是说。。你曾被他家的人救过,现在是来报恩的?”

  獾点点头。季云鹤心说难怪只一味干活,原来是报恩,如此说来也说得过去。“你既无心害人,我也不为难你,但你刚刚修炼出人形就去人类生活的地方,时日一久,他们必定发现端倪,到时候你会有危险。”事实上,已经有村民发现了青年的异状,被发现不过时日的问题。

  獾不语。

  季云鹤道,“你担心大娘?”

  獾发出低吼。

  季云鹤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放在地上,“这是孙鹏飞的遗书,要不要交给大娘由你决定。”

  獾并不上前,只是警惕地瞪着季云鹤,季云鹤退后两步,转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中。对一个老人来说,有什么比爱子丧生更让人悲伤的事呢?即使是假冒者,但老人的笑容不会假,季云鹤说不出口,残忍地将一个老人的梦打碎,是世上最残忍的事。

  天光大亮,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泞的小路上,早些时分下了小雨,山间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他捏了捏怀里的包,大约只有两三封了,此事告一段落后,或许该找个地方退隐。。。正想着,迎面走来个道士,小路狭窄,季云鹤侧身让了让,对方鼻孔朝天的走过去,目中无人的态度让季云鹤心中好笑。但他从来不是计较这些的人,很快将此事揭过,转而思考其他事,走了一阵,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回头望望,那道士前往的方向。。。似乎是高堰村。。。若是遇上那只獾。。。不太妙。

  奔回村镇,果然远远就见村尾一处院落冒出一股黑烟,正是孙鹏飞家的方向!再靠近,听见陌生男子张扬的声音,“再来再来!本道人倒要看你这妖精能撑到几时?”

  被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又坏了。

第16章 少年

  放缓脚步,季云鹤谨慎地靠近院落,越过栅栏,他正好将院子里发生的事一览无余。路上遇见的道士拿着黄符,举着符剑,獾现出了原形,正狠狠瞪着道士,它周身上下血迹斑斑,全是被符剑划破的伤口。不对!季云鹤神色一凝,獾身后护着的,正是青年的母亲!

  道士突然一甩符咒,对象不是獾,竟是老人!獾一跃而起,硬生生受了这击,“砰!”一团血雾炸开,獾的身上再添新伤。

  “哈哈哈哈!”道士狂笑,再度攻击老人,獾护在老人身前,将所有的攻击一一挡住。老人双眼已盲,无法视物,全然不知发生何事,只听得耳旁‘乒乒嘭嘭’直响,不由问道,“什么人?什么妖怪?哪里有妖怪?”

  道士狂笑道,“什么妖怪?你不如去问问你那好儿子,他怎么就成了。。。”笑声戛然而止,一柄剑横在道士脖颈处,季云鹤露出小半张脸,“说下去。”

  老人困惑道,“大壮?大壮你怎么了?”

  道士哆哆嗦嗦道,“壮士、这位壮士,你这是做什么?你看那只獾,那是只妖怪!”

  老人道,“獾?哪里有獾?”

  道士怒道,“老太婆!我没和你说话!!”

  话音未落,胸前已挨了獾一击,整齐的三条爪印带着血痕,道士哇哇大叫。“啊!啊!!血!血!!我晕血!”说着头一歪,晕倒在地。

  怎么看都不是个晕血的人。。。季云鹤踢了他两脚,没有动静,左右想装死,也就不管他,转去关心老人。“大娘,你没事吧?”

  大娘摸索到拐杖杵着站起,“老太婆没事,你是昨天那位大壮的朋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季云鹤看看眼里盛满威胁的獾,“没事,有个冒充道士打劫的,让我打晕了。”

  老人道,“既然是打劫的,大壮,你送他去见官吧。”

  还没等獾走近,道士跳起来,蹦出老远喊道,“老太婆!你知不知道你儿子是个妖怪!”毕竟是人类,怎赶得上獾的速度,他话音刚落,獾已跳到他脑袋上,一阵爪挠,他强忍着痛想要冲出院落,被从天而落的剑柄砸在头上,两眼一翻,真晕了过去。

  老人道,“他说什么?”

  季云鹤淡淡道,“他说你儿子是人才。”

  周围村民听见动静,都渐渐聚拢,等他们进到院子,只看见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躺在地上,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和老人站在一起。

  “怎么了?怎么了?!”扛着锄头的大汉吼道。

  季云鹤道,“遇见打劫的,已经收拾了。”他指了指地上躺着的。

  “你是什么人?”

  老人道,“他是大壮的朋友。”

  有村妇问道,“婆婆,大壮呢?”

  老人道,“早上说要去砍柴,还没回来呢。”

  季云鹤看了看老人,后者一脸平静,她明明知道刚才獾就在院子里,为什么撒谎?

  村妇问,“那地上的这个人是。。。”

  老人静静道,“打劫的。”

  大壮再也没有回来。院落孤零零地只剩了老人一个,老人什么也没有问,和往常一样劳作、生活,似乎回到了獾来之前的日子,季云鹤原本担心老人的起居,但每天早晨会发现水缸是满的,柴火是垛好的,院子角落摆了新鲜的野味,知道是獾在暗中照顾,他放下心。

  有村民问起大壮,老人说大壮出了远门,季云鹤想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临走时他将身上沈辰逸硬塞过来的银子留给了老人,说是孙鹏飞托他转交。

  老人问,大壮在外面过的好吗?

  季云鹤点点头,轻声说,他很好。

  院落前依旧挂着一盏昏黄的小灯笼,在微微的风中轻轻地摇晃。

  烟雨濛濛,仿佛细密的牛毛针斜斜地飘落,执伞的行人三三两两,步履匆匆。这是江南的一座小镇,一条小河自城中蜿蜒而过,乌篷船歇在石桥边,船夫在船里抽着旱烟,烟斗伸出半截来,冒着白烟,乌黑的蓬上歇着几只乌鸦。

  季云鹤漫步在雨中,这几月来他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的人,有感谢的,有憎恶的,更多的是悲痛。亲人离逝,y-in阳永隔,他想也许自己所做的事很残忍,倘若不知道,还能安慰自己亲人在不知名的地方辛苦劳作,可当遗书明明白白地摆出来,所有的想象和猜测都被打破。

  人死了,就是死了。一缕清风,一抔黄土,再过三年五载,连皮r_ou_都不见,留在这个世上的只剩了回忆。季云鹤想,原本我也该是个死人的。

  雨渐渐停了,季云鹤摸摸怀里的最后一封信,只要送出这封,他便实现了三年里所有的承诺,此后可找个地方安然退隐,这是他早年就想好的心愿。

  街边一群小孩在嬉闹。三个少年按住一个少年,边打边嘲笑道,“你嫂子本来就是寡妇,怎么着,还不让人说?”旁边的人附和着嘻嘻哈哈。

  “你胡说!”被打的少年个子瘦小,被按着头压在地上,挣了几次也没能挣起来。

  “什么成仙,你哥哥早就死在外面了!”嘻哈的少年们越说越过分,季云鹤走上前,看着几人。

  “哈哈,就你那样子还敢说修仙。。”旁边一个少年戳了戳他,指了指后面站着的季云鹤。

  对大人,尤其是表情y-in沉的青年,少年们心中还是有本能的畏惧。“你!你干什么?!”为首的少年吼道。

  季云鹤没说话。

  少年缩了缩,丢下被打的少年撤了,边撤边吼道,“你不要以为你找了靠山我们就怕你!我、我是回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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