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走心,刀就到脖子上了!
“没事。”叶景枢按住灵则的肩膀,“很快就完了。”
“陛下这么笃定?”哪个皇帝面对这么一场叛乱都不能淡定的,叛军都要冲进来了。
叶景枢悠悠道:“我有内应,而且,是最强的内应。”
只要叶西洲一倒,剩下的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
“哈?”
“我们现在做的,就是等,等我的援兵到了就行。”叶景枢很冷静,“到时候……”
手指抚过剑柄,最终还是放下,叶景枢垂下眼睫,微微笑起来:“到时候,国师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就是。”
别过脸,灵则道:“灵则知道,还请陛下把心思放到正事上。”叶景枢的执念真是可怕,三句话不离自己。
他踢了踢脚尖,灯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刚好是互相依偎的样子。
钟摆又当当地敲响报时。
一轮白月高悬夜空,雪花簌簌,铺天盖地。
本该是夜深人静时,要是往常,宫门早已落锁,只有站岗值勤的宫人守卫会偶尔低语两句,接着又是匆匆接班的擦肩而过。
两方已经僵持许久,叶西洲进不去,叶景枢也不出来。
“王爷。”幕僚呼出一口白气,“我们这么多人,直接进去又何妨。”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念完檄文后,被叶西洲这么一拖,士气渐渐低落,早就不复先前的气势了。
幕僚有些懊恼,叶西洲再这么下去,叶景枢不用说话,只要人出来,他们这些人就能自个儿散了。
殿门吱呀一下,黑甲兵缓慢退出一个开口,走出一个执剑的玄衣帝王来。
“皇兄,”叶景枢叫完,又换了个称呼,“楚王叶西洲,好久不见。”
舌尖抵在牙齿上,使劲一咬,叶西洲狠声道:“还请陛下交出贺太后,自觉退位,还大魏一个——”
话还没说完,便见叶景枢手一挥,叶西洲也就自觉停下了。
“辛苦楚王了。”在叶景枢的命令下,动作迅速的黑甲兵长矛往前一送,刺入最前方的敌人。
龙吟剑从剑鞘出来,发出响亮的金铁摩擦声,叶景枢手腕翻转,剑尖集聚出一道气流。
“今日所有犯上者,死!”
一点求饶的机会都不给,所有参与的人都要完蛋。
灵则从后面的y-in影踏出来,月光照亮他雪白的面孔,俯身向叶景枢一拜,他的声音掷地有声:“灵则在此祷祝,愿陛下伏诛乱臣,得胜归来。”
“国师!”参与叛乱的世家看见灵则,再见灵则倒戈跪拜叶景枢,骇然变色,“国师这是为何?!”
灵则手一甩,宽袖灌入冷风,飘飘扬起:“不为何,身为大魏国师,自然是要忠于明君的。”
“你……”为首的还要再说些什么,便被黑甲兵刺死,只余下喉咙的嘶嘶气音。
龙吟剑一挽,叶景枢横眉扫过去,一剑劈出,汹涌的气流冲入人群,动作快的闪开了,衣袍也不能幸免,被撕成布条飘落。动作慢的,剑气一击即倒,飞出几丈远。
“咳咳……”喉头涌起一股腥甜,待要起身,一道黑影已提剑飞奔到眼前。
“唐中书唐存安。”叶景枢低语,叫出名字,“朕给的还不够多么?”
不够,当然不够,唐存安眼睛都红了:“你是想收回冰魄经营,这怎么可以?”
“当然可以。”龙吟剑一划,头身分离,鲜血沿着剑刃滴在白雪上。
一点血都没溅到身上,叶景枢回身与台阶上的众人对望,目光扫过神态各异的表情,最后停留在灵则那里。
叶西洲神情恍惚,没想到叶景枢这么虎,一开门就手刃一位重臣。
国师最后果然也选了叶景枢,他可以安心了。将所有有异心的人带到叶景枢面前,就是他的使命。
唐存安的死很快就引起其他世家的s_ao动。
“叶景枢!嗜血残暴,心狠手辣,诸位还不趁此将他拿下!”
人群中传来一声高呼。
轻蔑掀唇嘲讽一笑,龙吟剑扫过,当即倒了一片。
“尔敢!自不量力!”
“上!给我上!”
场面已经乱了,讨伐的军队不断向前冲,冲叶景枢而来,黑甲兵也加入战场,广场充斥着惨叫血腥。
挑衅完,叶景枢便快步往回走与黑甲兵汇合。黑甲兵忠心护主,将他围在中间,护他周全。
只是再怎么拼命,黑甲兵的数量和这么多世家所联合起来的终究是差了一些。更何况,叶景枢眼睛瞥向不远处,那里有几辆机车缓缓而来,上面架了巨石炮筒。
他们终究只是血r_ou_之躯,是躲不过这些厉害的兵器的。
楼心月那丫头怎么还不来?!
叶景枢一剑挥出,起身一跳,加大力道,磅礴的剑气向炮车冲去,却只是刮掉一层皮将炮筒打出一个坑而已。
——龙吟剑里的冰魄已经所剩无几了。
一旦没了冰魄,龙吟剑也就是比普通的剑锋利一些而已,而这个在这些□□前是没有用的。
炮车一出,本有些溃散的世家又重新聚集起来:“投降吧,陛下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也说不定——”
“做梦!”叶景枢一声低喝,一道剑气向说话人卷去,瞬间将他的脸削去一半。
这么多人,灵则也不能幸免,幸好有黑甲兵紧紧相护。
“景枢……”看到叶景枢被威胁,他不禁脱口而出。
这本就是极小的一声,没醒到叶景枢竟然转头过来看了他一眼!
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随便!
灵则给他气的,心脏中的一块莫名就塌下去,有些酸酸软软的。
天空蓦然传来轰隆的鸣响。一个巨大的黑影停留在半空,将月光完全遮住。
“那是什么?”
“你们看那……那像不像是……龙?”
叶景枢眉一扬:“来了!”
终于来了!他的救兵终于来了。
灵则说得没错,可除了前朝的接应布置,他也得保证这场宫变最后的胜利者是他才行。
飞鸟试飞失败,可不代表就真的失败了。真正的重头戏是这个。
——这是令叶景枢传出兽人传说的罪魁祸首,楼家的得意之作。
轰隆似响雷,伴着疾风,空中的黑影向下俯冲,一出场便是电光火焰环绕,将置在一边的炮车都点着烧了个精光。
这变化来得太快,以至于地面上的一干人只能呆呆地望着巨龙飞舞,长尾一甩,他们这些人躲都躲不过。
巨龙停下,侧壁开出一个小门,一个英姿煞爽的女将领领着一大队黑甲兵单膝下跪:“臣楼心月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轻轻将落在额前的血滴擦掉,叶景枢呼出一口气:“还不算太晚,起来吧。”
这就是援兵?灵则不可置信地看向叶景枢,这是怎么做到的?
楼心月终于还是在最后关头赶来了,她一早就接到叶景枢的命令,要求她带兵入京救援。后来,陈一意和楼心明在飞鸟失败又迅速找到原因,将楼家的巨龙改造好。
距离遥远,飞行远远比走路和机车所耗费的时间要少得多。
从灵则那里确切得知有这么一场叛乱以后,叶景枢便加紧让楼心明解决飞鸟不能飞行的问题,让他们隐秘地从空中走。这就是楼心月能迅速从秦地赶来的原因。
叶景枢走至灵则身边,拍了拍他的手,又走到已被黑甲兵制服的叶西洲面前:“皇兄……”
结束了,都结束了。
至始至终,叶西洲都一言不发,全是他身边的人在下命令,被抓后他也是面目平静。
叶西洲的任务已经完成,叶景枢抬手,让黑甲兵先把人押下去安置好。
不管如何,贺太后的最后一面还是要见到的。
更何况,要是没有叶西洲的消沉配合,这一战没那么快。
叶景枢刚想说些什么,便感觉手中一空,龙吟剑被叶西洲夺去。
长剑一转,剑尖噗地c-h-a入腹部,血液汩汩流出,染红衣裳。
“告诉她,死心吧,是我不孝……”
叶景枢瞳孔一缩,低吼出声:“皇兄!”
温热的血滴溅到脸上,灵则闭上眼睛,猝然跪下。
“陛下英明神武,文韬武略,乃当世明君,定能流芳千古,逆臣叶西洲,自不量力,妄想称尊改朝,身死谢罪,至于家中妻儿老母,俱不知情,实属无辜。万望陛下看在血缘至亲上,赦其无罪。此乃叶西洲一人之罪,一念之差,千刀万剐,叶西洲愿入黄泉阿鼻日日受刑,祈求陛下安康永寿,江山永世太平,大魏千秋万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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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政殿前的广场,血水渗入石缝,将里面的泥土染到浓黑,洗地的水来回冲刷都洗不干净。脚下细雪咔吱作响,混合着血红的污水,飘散打旋,慢慢融化,成为污秽的一部分。
殿前的石阶密密麻麻跪了一地,这还只是一部分,是因为殿内容不下了,地位太低进不去才在外面吹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