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在蔺雅言彻底筋疲力尽之前,卡莱特突兀地放开了手。
“……”
蔺雅言狼狈地喘着气,凶狠地瞪着面前的男人。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此刻凌乱地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他的脸颊不停地往下滴落。湿漉漉的衬衫已经变成了透明色。透过紧贴在皮肤上的布料,肌肉的纹理和线条清晰可见。
“怎么样?现在,你还认为自己是掌控一切的‘帝王’吗?”
卡莱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神十分冷酷。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孔实在很难令人相信他几秒钟之前还在气势汹汹地强吻一个陌生人。
“……”
“我受帕克南公爵委托,从今天开始全权负责教导你的生活态度和行为习惯。”
“……你的‘教导’,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蔺雅言冷笑一声,抬手抹掉唇边残留的银丝,成年男性的味道却充斥口鼻间挥之不去。
那是混合了睿智与狡诈,带着淡淡烟草香,如白酒般醇厚又凛冽的味道。
“希望你能认真接受我的教育。”
卡莱特顿了顿,出其不意地伸手抓住他的头发用力一拉,蔺雅言吃痛地仰头撞在身后的游泳池壁上。这位曾抓捕过无数罪犯的警察精英随即欺身压住他,贴着他的嘴唇接着问道:“——还是说,你要哭着回去找爸爸?”
冷酷的祖母绿色眼睛里浮起嘲弄的笑意。蔺雅言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对手。他本能地想挣开,但理智告诉他对手在力量和技巧上的绝对优势只会让自己的挣扎显得更狼狈。
自尊心占了上风。他不得不维持这既不舒适又令人尴尬的暧昧姿势,并且竭力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威廉姆知道你的教育方式这么‘特别’还派你来吗?”
“他信任我。”卡莱特回答,平板的语调里带着一种恶劣的愉悦感。“所以怎样‘教导’你,完全由我决定。”
“……”
“当然,你完全可以主动跑去告发我,说你在派对上喝醉了酒被我吻得神魂颠倒,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
“说不出口?很好,至少你的自尊心值得嘉奖。”
“……”
“好了,”卡莱特放开了他,顾自沿着泳池边的扶梯爬了上去,“酒醒得差不多了就上来吧。英国的天气很容易让人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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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寒冷和疼痛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他感到自己正漂浮在水中央,四周都是深不见底的黑。身体的感觉沉重而又模糊,唇齿间依稀有股陌生人的味道充斥其中。回忆和梦境交织在了一起。现实的界线变得暧昧不清。更多回忆的片段从脑海中闪过。理智正在拼命地叫他醒来,身体和大脑却仿佛失去了控制,只剩意识不断地下坠。
直到一声清晰的叫喊穿透迷雾,把他拉回现实。
“——嘿!快醒醒!”
“……!”
蔺雅言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对方湿漉漉的棕色卷发和充满焦虑的蓝灰色眼睛。
第十五章
从高处落水绝不是一个愉快的经历。幸运的是,纽约东河的水流并不湍急。裴去非在冰凉的河水中找到蔺雅言,艰难地拖着他往远处游去,终于在一处荒草坡上暂时找到了栖身之所。
他原本以为蔺雅言只是被水拍晕了过去,但对方苍白的脸色和隐约弥漫的血腥味让他猛然意识到不对。
他立刻俯身察看。蔺雅言身上穿着的深色衬衣和西装掩盖了血液的痕迹,又或者是他的表现实在太过镇静,在一片混乱中,裴去非竟然一直都没发现他中了枪。
他小心地拉开已经与皮肤粘连在一起的黑色衬衣。子弹从他的右腹部斜穿而过,造成大量失血。从血液凝结的情况来看,恐怕是在车流中玩追逐战时就受了伤。即使躺着不动,他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但这家伙一路上居然一声不吭,甚至还敢从40米高的桥上跳下来!
“……说我疯了,我看你才是疯了!”裴去非气恼地啐了一口,跪下去又是做心肺复苏又是做人工呼吸,毫不留情地拍打他的脸,“——嘿!快醒醒!”
“……!”
蔺雅言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神情看上去还有些迷惑。不过对一个刚从昏迷中醒来的重伤患而言,这样的表现已经接近奇迹了。
“谢天谢地!”裴去非松了口气,接着又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不要命了吗?这样还敢往下跳?!——别动。”
他按住想要起身的蔺雅言,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先替你处理下伤口。不然再过几分钟你的血就该流光了。”
“……”
蔺雅言没说话,剧烈的疼痛和全身疲软的无力感让他乖乖地躺在地上。裴去非脱下身上的T恤用力拧干后扯下一块捂在他伤口上,又撕成几条在他腰上缠了两圈,然后伸手在他全身上下一阵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