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打定主意,蔺雅言就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看见裴去非笑容满面地迎上来立刻挥手叫他闭嘴,一边对着电话那边说道:“所有人,对。还有,今天我不过去了,有什么要签字的全部整理好放我办公室,我明天会处理。好,就这样。”
裴去非装作受伤的样子乖乖闭上嘴,眼神却早已在他手里拎着的小皮箱上飘了好几个来回。
皮箱只有A4大小,鳄鱼皮纹和金色的锁头都很精致,像是蔺雅言会用的款式。但裴去非很肯定他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任何东西。
蔺雅言挂掉电话瞥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将手里的车钥匙甩过去:“不好意思,我车里有几个袋子,可以麻烦你拿进来吗?”
裴去非不是小气的人,应了一声就出去了,走出没几步就发现车道上又驶进一辆黑色商务车,几个人打开车厢跳下来,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搬出一个木制的大箱子。箱子上贴着封条,裴去非眼尖,一眼就看出上面“XX拍卖行”的字样。
他顿了顿脚步,心说蔺雅言搬出威廉姆帕克南做诱饵,只是为了不让他跟去一个拍卖会?这不合情理。如果真的不想让他知道,蔺雅言没有必要让人把东西送到家里来。也许这个拍卖会有什么内幕不能让人知道,又或者,他在拍卖会上见了什么人?裴去非心思转得极快,转而又想或许蔺雅言今天根本就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拍卖行送来的拍品也不是今天才拍得的。他之所以要这样故作神秘,只不过是为了加重威廉姆帕克南这颗筹码的分量而已。
胡乱猜测也没有用。他把拎来的袋子递给蔺雅言,后者却摇了摇头:“都是给你的。”
“给我的?”蔺雅言点头,眼神从下往上扫过他全身,意思十分明显——穿成这样怎么上得了台面?
裴去非低头看了看自己T恤加牛仔裤的装扮,摊手耸了耸肩,那意思也十分明显——我又不是你这样的大少爷。
“你先去换上。”蔺雅言懒得和他争,回头吩咐里欧去把另一辆车开出来,看样子似乎在赶时间。
裴去非不再多言,随便挑了个房间就走进去。蔺雅言准备得很是周到,纸袋里衬衣、西装、皮鞋一应俱全,清一色的名牌,尺寸也相当精准,合身得让裴去非都有点感动。另一边蔺雅言又捧着几个盒子走进来,看到他先是一愣,继而扬起一抹笑意。
“果然很适合你。”他真心实意地赞叹,一面从盒子里选出一根皮带递过去。裴去非忽然有种被老师夸奖的感觉,莫名地别扭起来,掩饰地哈哈一笑:“蔺总裁对我的身材好像比我自己还了解。”
蔺雅言不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笑意,但并没有平常那股嘲讽的味道。裴去非第一次看到他这种毫无城府的表情,心说这才像个20刚出头的年轻人该有的样子。蔺雅言心里想着别的事,也没注意自己的表情,挑了根合适的领带递给他,示意他带上。
没想到裴去非两手一摊,颇为无辜地耸耸肩:“我不会。”
豪门出身的蔺少爷显然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不会打领带,愣了好一会儿才皱了皱眉走过去。“领子翻起来。”
裴去非乖乖照做,嘴上却笑道:“蔺总裁该不是要亲自为我系上?”
依照他的想法,蔺雅言这样的大少爷绝不可能屈尊做这种事情,更何况他没来由地认为蔺雅言一定有点洁癖,至少也是厌恶与人肢体接触的,却不想蔺雅言干脆利落地一把将领带套在他脖子上,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翻动了几下,很快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温莎结。两人身高相仿,这时离得又近,几乎可以闻到彼此的呼吸。蔺雅言抬起眼看了看他,又低头调整领结的位置。裴去非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一时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颤动起来。
传闻蔺少爷魅力无边、男女通杀,虽然有几分夸张,看来倒也不算离谱。
裴去非叹了口气,一脸遗憾:“让女人系领带是男人的浪漫。我本打算把美好的第一次留给我的新婚妻子的。”
蔺雅言不以为然:“我也不想再给男人系一次领带。”
说着示意他跟上,转头走了出去。裴去非心说他果然在赶时间,当下也不再啰嗦,等人把那个拍卖行送来的大箱子搬上里欧开来的SUV,就和蔺雅言一起上了车。
同行的再无别人。里欧是司机,显然对蔺雅言为什么要带裴去非同去这件事感到不解又不满。但碍于老板的面子,终究什么都没说,一路沉默地开着车,只是不时通过后视镜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蔺雅言不习惯早起,想到晚上的事就更觉得疲累,于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裴去非虽然满腹疑问,但深知此时就算开口去问也只会碰一鼻子灰,索性扭头去看风景。
车子往郊区方向一路驶出,城市的繁华被逐渐抛在身后。裴去非研究过地图,知道再往前就是快要荒废的老工业区。如果不是还带着个拍卖行送来的神秘木箱,他真会以为蔺雅言是打算带他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杀人灭口再曝尸荒野。
又疾驰了一段距离,里欧突然一打方向,拐进了一条没有任何路标的小路。对方只有两人,硬拼并非毫无胜算,所以裴去非也不紧张,一边默默记忆路线,一边静观其变。
小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十几分钟就开到了头,一栋低矮的灰色建筑出现在视野中。裴去非刚想说话,发现蔺雅言已经睁开了眼睛。车子一驶近,就有两个人迎上来,一个替蔺雅言打开门,另一个直接绕到后备箱去搬东西。
裴去非跟着下车,仔细打量了一下替蔺雅言开门的年轻男子。那人大约20岁上下,长了张学生似的娃娃脸,给人的感觉却十分稳重。发现对方也在打量自己,裴去非回以微笑,后者微微颔首,然后不解地瞥了一眼蔺雅言,但并不开口询问,与那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里欧简直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