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这一个月,不论对集团还是对我个人来说都是一个考验。让我欣慰的是,定天集团全体员工齐心协力,成功地渡过了难关。天道酬勤,现在,是我们享受回报的时候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强大的气势如一张无形的网,令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Green Life的研发团队在抗癌药物方面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下个月就能进入临床试验阶段。这种药物采用了全新的分子组合,它的性能强大,而且安全性指数十分之高,可以说是一种划时代的产品。在不久的将来,它就能为全世界的癌症患者送去希望和光明。”
这番话引起了一阵巨大的骚动。显然谁也没有料到在例行公事的开幕仪式上,一向沉稳的蔺总裁会突然放出这样一个重磅消息。记者们吵嚷着伸出话筒试图提问,台下包括蔺之武在内的一干董事也一头雾水、面面相觑。始作俑者倒是十分镇静,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随即宣布剪彩开始。
穿着一身枣红色西服三件套、衬衣领口处系着一个姜黄色领结的老者自宾客间站起身来,拄着胡桃木手杖昂首阔步地走到台中央站定。他头上戴着一顶高高耸起的黑色礼帽,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古老与现代相结合的奇妙混合感,微微含笑的目光透露出一种来自旧时代的威仪。
身着旗袍的礼仪小姐端着托盘袅袅婷婷地走过来送上了剪刀。
代表喜庆的红绸带一分为二的瞬间,四周响起了冲天的礼炮声。
镁光灯闪个不停,绚烂烟火在申城上空开出一朵朵美丽的花。柔弱的主持人在一片骚动中艰难地试图重掌大局,但记者们早已按捺不住被激起的好奇心,他们相互推搡着奋力越过同行,高举着话筒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现场顿时陷入了混乱。
“蔺总!”
白岚一个箭步将他护在身后,四周的保安如梦初醒,赶忙围拢过来形成一道人墙,但他们并不强壮的身躯显然无法阻挡身经百战的记者。白岚这时候突然怀念起被留在美国的里欧。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至少在这种场合,身为前雇佣兵的里欧要比这群仅为混口饭吃的保安可靠得多。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他的想法,蔺雅言略显无奈地微微一笑,抬眼望了望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上海与纽约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人们在这里拼命地工作、生活,日复一日上演悲欢离合。这一刻有人欢笑下一秒有人痛哭,对这繁华都市却只是过眼云烟。所有寂寞和冷酷被热闹掩盖,转眼间又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他推开白岚,在众人诧异又期待的目光中伸手取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举到嘴边,嘈杂的现场终于逐渐安静下来。
女主持人如蒙大赦,却不想蔺雅言又把话筒递还给她,在她肩上轻轻一拍。
“好了,接着说吧。”
她俏脸一红,但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恢复镇定,用甜美嗓音熟练地说道:“今天现场的各位媒体朋友都十分热情。为了表示感谢,蔺总特别为大家安排了丰盛的自助午餐。新闻发布会定在2个半小时后进行,以便大家能有时间稍事休息。届时,蔺总会携Green Life的高层团队一起出席为各位作关于新药物的详细说明。”
她的话音刚落,现场再次喧哗起来。不过这次,大多数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蔺雅言站在台上,身后是刚刚开张的新公司。黄浦江上吹来的风依然带着腥咸的海水味,轻柔地拨乱他的发丝。他站立的姿势优雅而挺拔,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阳光下一张俊脸被光辉笼罩犹如不可一世的君王。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到远处钟楼的尖顶,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层厚重的阴影。
Green Life的新闻发布会自然是十分成功。晚上,蔺雅言在静安区的蔺家本宅设了宴会,为特地赶来剪彩的威廉姆·帕克南接风洗尘,顺便接受亲戚朋友的各种祝贺,省得将来还要再另抽时间一一应付。
蔺之武与老友多年不见,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得不亦乐乎。蔺雅言忙碌了一天,懒得再理会蔺语辉和周行义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的无聊找茬,于是一个人拎着一瓶红酒躲进二楼阳台,靠着栏杆眺望天边那一弯银白的下弦月。
蔷薇和茉莉的芬芳在静谧的夜色中肆意飘荡。不远处的林荫小道上有一对情侣相互依偎着走过,温柔爱语被调皮的晚风吹散在如水月色里。这里的一切都一如他少年时的记忆那般毫无改变。蔺雅言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可今天他站在这里,脑海中被一幅又一幅画面塞得满满当当,胸口处却是说不出的空空荡荡,连楼下嘈杂的人声听来都显得那么寂寥。
他月色下静静站了片刻,然后转身在铁艺椅子上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今夜,不会再有人拿着枪闯进他的房间,也不会再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些不着边际的无聊情话,更不会再有人理直气壮地背叛他。
难得没人打扰,蔺雅言一个人自斟自饮,不知不觉就喝掉了一半。他酒量不差,今晚却似乎不胜酒力,隐隐约约已有些微醺的迹象。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在这时突然震动起来。
他停下动作,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沉默片刻后伸手接起:“我正要找你。”
“你的声音听上去不太高兴。”
“哦不,正相反。”蔺雅言冷冷地说,“一想到从今以后再也不用看见你的脸,我简直开心得要跳起来了。”
“这么说一点也不公平,艾尔维斯。我知道你的新公司今天开张。别告诉我你忘了是谁为你提供的新药物配方?”
“我不否认那是很有价值的东西。但假如你能更坦率些,我会更感激。老实告诉我,卢斯福特,你究竟为什么要把金佛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