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函在辰夜身后又道:“在下五年前酿了些梅子酒,想着近来须得开个一两坛品一品,不知辰夜兄可有兴趣?”
辰夜是好酒,尤其最好梅子酒,入口清甜,唇齿间蕴着梅香,一杯下肚,简直不能更惬意。
对梅子酒的喜好始于很久远很久远的记忆,远到辰夜自己都忘了原因。只是一直记得那杯特别的梅子酒,记得那个很独特的味道,萦绕在齿间,历久弥新。
或许是最初尚在人间时尝到的味道,又或许是在梦中。
后来他也尝过很多种类的梅子酒,自己也尝试酿造过,但都不是最初的那个味道。因为心中的一缕执念,辰夜依旧尝试着寻找。找了很久,久到自己都模糊了记忆中的味道。
但辰夜对梅子酒的喜欢却在寻找中逐渐加深。
这一点辰夜未对其他人提起过,只告诉过沐青。
沐青听后微微一笑,只道他对梅子酒是骨子里的喜欢。
或许是吧。
是以,洛函此时一提梅子酒,辰夜顿时泄气。
辰夜停住步子,强装勉强:“既然洛兄一片好意我也不便推辞,便去浅尝一二吧。然在下午时有些事情,不如晚上一叙如何?”
洛函道:“城南微寒居,随时恭候。”
辰夜道:“那便说定了。”又道:“我有事在身,便不奉陪了。先告辞。”扶着腰一瘸一拐几步出了林子,向着不远处的主城大道蹒跚而去。
到了客栈天已将明,还未稍坐,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推开窗户,看见不少人向着衙门的方向聚集而去。
有几个好事者一脸惊慌嚷嚷道:“又出事了又出事了,这次是朱家的那个书呆子,死状和前段时间那个李株是一样一样的。这不,衙门那里要开审了……”
看来,衙门已经发现了昨晚暴毙庙内的那个男子了。
辰夜起身走出客栈,跟随人流,决定前去看一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辰夜觉得,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没能阻止的了,说什么也晚了。但做一些事情去弥补,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今日的衙门前,聚了比上次多一倍的人,即使现在尚是拂晓时分。
此事一出,怕是城中人心更加难安了……
府尹满面愁容的上了堂,围观的百姓也是一改上次的看戏之姿,个个面色严肃紧张。或许这次的事发,终于让他们认识到了此危及自身,他们也不再是个看客。一个不小心,或许下一次躺在这里的便是自己。
堂上那男子的尸身安静的躺在那里,盖着一块白布。他这一世所有的喜怒、所有的悲欢、所有的聚散离合都至此终结,掩藏在这块白布之下。
府尹一拍惊堂木:“带沈猎户。”
衙役带着一个约莫三十多岁样子,身材精壮的男子上了堂。
府尹道:“朱叶死后,你是第一个发现的?”
沈猎户道:“没错。小的今早照常前往城郊打猎,穿过城东的林子时,恍惚看见庙中躺了一人。”他指了指旁边盖着白布的人,神色惴惴:“就是他。”
府尹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株死后也是你第一个发现的?”
沈猎户道:“是小的发现的。”
府尹一拍桌子,喝道:“为何每次事发你都由你发现?这两件事究竟与你有何关系?还不从实招来!”
沈猎户被府尹的质问吓住,忙不住磕头道:“大人冤枉啊!小的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人的x_ing命开玩笑啊。小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触了什么霉头,次次都能撞见这等事。上次李株的事情,让小的吓得不轻,足足发了三日的高烧,休息了七日身体才有了力气,刚开工没多久,这不就又碰上了一桩。”
府尹怒目道:“果真与你无关?现在坦白还来得及。”
沈猎户道:“大人明鉴,小的与这二人无冤无仇,平白无故为什么会杀掉他们呢?况且若真是小的干的,早就跑掉了事,干嘛要报与官府呢?”
府尹想了想,叹口气道:“罢了,想来你也没那个胆量。”又道:“传王氏。”
一个哭得凄凄惨惨的老妇上得堂来,看见府尹,“扑通”一声跪下,用力叩头道:“大人!您可得替民妇做主啊!民妇就这一个儿子,他父亲死的早,民妇辛辛苦苦将他带大,不期望别的,就期望他能考得功名,光耀门楣。谁知竟会遭此横祸,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大人,您可一定得替民妇做主啊!”
府尹道:“本府问你,对于朱叶的死你都知道些什么?”
王氏道:“我儿一向老实。从小就听话,很少会忤逆我的意思。书也读的颇用功,邻里都说,我儿将来定成大器,到时,我就等着享清福吧。没成想……”说着,又悲戚大哭。
府尹道:“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何时?”
王氏想了想,道:“昨日黄昏时分,他出了家门。”
府尹道:“出家门?你可知他去干什么?”
王氏讪讪:“他与民妇发生了些口角。”
“哦?”府尹有些吃惊道:“我记得你说他并不常忤逆你的意思。”
王氏道:“确是。但在这件事上他不愿妥协,民妇也不愿妥协。”
府尹问:“何事?”
王氏缄口不言,双手攥紧。
府尹喝道:“说!”
王氏神色略显挣扎,计较一番,终还是说出了口:“他竟要娶一个青楼女子。你说,我怎能答应?”
府尹一捋胡须,问道:“他要娶的是谁?”
王氏道:“绮绣楼花魁,付嫣。”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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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巧合
付嫣?又是付嫣!
周围一时间议论纷纷。
府尹也皱起眉头。
怎么事情会这么巧?
府尹道:“怎么?你那读着圣贤书的儿子还与青楼女子又联系?”
王氏道:“民妇也不知他们是何时好上的,先前也未发现任何端倪,只是我儿他昨日猛然一提,民妇实在接受不了,便发生了些口角。我儿一气之下出了门,再回来便是这副样貌了。早知这样,他就算当初说要娶了全绮绣楼的姑娘,我也会答应的,只要他能平安回来……”说着,又哀泣起来。
府尹叹了口气,吩咐道:“传付嫣!”
付嫣身着一身素白的衣裙,姗姗来迟。
她一改那日在堂上的无谓,低眉垂眼跪在堂前,眼泪盈盈。
府尹一拍惊堂木道:“付嫣,你可知罪?”
付嫣道:“民女不知犯了何罪。”
府尹道:“还不承认?这李株与朱叶,可都曾是你的客人。”
付嫣道:“没错。这二人我皆认识,但他二人的死与我无关。”
府尹道:“昨夜朱叶离家后可曾去找过你?”
付嫣道:“不曾。”
府尹拍案而起:“还敢争辩!他那日因你与王氏发生争吵,气结之下,除了去找你还回去找谁?”
付嫣凌然道:“民女昨夜不曾见过他,也不曾知晓他去了何处。”
府尹道:“那您今日为何一身素衣,难道不是因为因为暗害了他二人以后良心不安吗?”
付嫣道:“民女自恃未愧对任何人。今日作此打扮,只因与朱公子相识一场,算是作别故人。”
府尹捏着胡子思索一番,问道:“你与朱叶很熟?”
付嫣悠悠道:“朱公子……是个好人……我与朱公子相识在一个多月前,那日恰逢中秋,我在庙会上不小心遗失一只帕子。回去寻找时,发现朱公子拿着帕子在原地等候。见我来寻,微笑着递与我。我看时,发现帕子上多了一行诗。我也是读过一些书的,那简单的一句,确是难得的雅致。我顿时诗兴大发,在那句后面又添了一句,再递与朱公子品评。这一来二去,竟渐渐觉得我与他的意趣颇为相投。后来我与他,便开始联诗作对的交往。我更将他引为知音。他后来也常来找我,然我与他的关系发乎情止乎礼,并未有任何越矩的事。我将他当朋友……”付嫣的神色有些黯然:“却未曾想他想要娶我。”
府尹皱着眉想了想,又道:“你昨夜在何处?”
付嫣道:“民女出身卑贱,自然在绮绣楼中陪客,还能做些什么?”
府尹道:“可有人能证明你未出楼中一步?”
付嫣道:“楼中众人皆可证明民女清白。”
府尹看着付嫣,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然付嫣神色自若,并无可疑之处。
府尹挥挥手:“罢了罢了……”
这时,一个衙役急慌慌跑上前来:“大人,打更人王路说他昨晚看见过朱叶,需不需要传上堂来?”
府尹猛然一惊:“快传!”
一个个子瘦小的小老头诚惶诚恐上得堂来:“拜见大人。”
府尹道:“听说你昨日看见过朱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