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是。”
府尹道:“是何时看见的?”
“小的那时刚敲了二鼓,应是刚二更无疑。”
府尹道:“你是在何处看见他的?”
王路想了想道:“在城东接近小树林处。”
府尹道:“你确定那是朱叶无疑?”
王路道:“小的对朱家那个书呆子还是有些印象的。昨夜看见他和一个女子朝城东走,小的还提醒了他一下城东那座庙中发生了一起命案,这么晚了还是别往那处走为好。他挥挥手说没事,小的见劝不住便继续去巡更了。”
府尹问道:“你刚才说他和一个女子一起去的城东树林,这女子是谁?”
王路道:“这女子小的倒不认得,再说昨晚月黑风高的,小的也看不清楚啊!只知道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倒像是风尘女子的打扮。”
府尹转头问付嫣:“你们楼中的姑娘有没有半夜出去的?”
付嫣道:“这个民女不清楚。”
府尹扶额叹气。
这时王路却径自站起身来,走到付嫣的身旁,来回端详着。
府尹怒喝道:“王路!公堂之上,你胆敢无视法纪!”
王路“扑通”一声跪下道,一指付嫣道:“大人,小的刚才未有注意,这才发现,昨夜那姑娘的身形,倒是和这位姑娘颇为相似。”
众人哗然。
府尹道:“你可看清楚了?”
王路又偏头将付嫣看了看:“脸型也像。”
府尹将惊堂木在桌上用力一拍,对付嫣怒斥道:“大胆妖女,胆敢作乱城中,滥杀无辜,你还不认罪!”
付嫣顿时花容失色:“大人,民女冤枉!”又对王路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污蔑我!”
王路讪讪,缩着身子:“小老儿只是实话实说,说出看到的。我与你素不相识,又为何污蔑你?”
想了想,王路又对府尹道:“大人,小的刚刚也只是说身形、脸型相似,那夜更深露重,小的也没有具体看清那女子的样貌。倒也不必……”
王路虽没有说太多的话,但无意间仅付嫣与朱叶昨夜在一起这一条线索便将付嫣推向了水深火热。毕竟若昨夜付嫣真与朱叶在一起,那之前李株之死的案子便解释的通了,更别说付嫣明明说昨夜在楼中陪客。
府尹立即命人绑了付嫣,付嫣挣扎着,泪水莹莹而下,更显得无辜可怜,一遍遍说着:“大人冤枉!大人冤枉啊!”
“慢!”
一声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衙役的动作,愣愣看着来人。
随从拨开堂前看热闹的众人,一人摇着一把玉骨绸面折扇,扇上的牡丹针线细密,栩栩如生;身着一身锦衣,衣上纹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麒麟。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人。
那人款款而来,行至堂上,面带桀骜,也不下跪,径直看着府尹。
倒是府尹一见来人,提起衣摆麻溜跑到那人身前,热络道:“世子?您怎会来此?”
那人也不正眼瞧府尹,走到付嫣身旁,那些绑缚的衙役一见来人,忙停止动作低眉顺眼的走开。那人拉起付嫣,温柔道:“都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
第17章 世子
辰夜身边一个好事的老太太低头对身边的妇女道:“嗬!这不是诚翼王世子宋第吗!他和付嫣还有一腿?这个小世子,就是个混世魔王,名声不大好,整天不学无术,还喜欢拈花惹Cao的。”
只见付嫣搭着宋第的手娇柔起身,眼泪盈盈,唤他一声:“世子,你怎么会来?”
宋第道:“听说你出了事,王鸨母便来我府里找我,我哪里会让你受委屈,这不就来找你了。走,我带你回王府压压惊。”
说着,便拉起付嫣准备离去。
被晾在一旁的府尹着急了:“那个……世子,这付嫣目前是朝廷钦犯,您……”
宋第将眼一斜,似才将府尹注意到:“大人的意思是,付姑娘是杀人犯?”
府尹道:“是不是还在调查中,但付嫣目前是头号嫌疑人,是要收监的,您这样贸然带走,怕是不妥啊。”
宋第猛然喝道:“大胆狗官,辰夜还没怪罪你诬赖好人之罪,你倒先开始指责起我了吗?”
府尹徒然一抖:“这……世子何意?”
宋第道:“昨夜付姑娘明明和我在一起,如何会成了你口中的杀人犯呢?”
话音一落,周围喧嚣声顿起。
府尹呆呆的看着宋第,半晌方道:“世子说的可是事实?人命关天,这等话可不能乱说……”
宋第道:“大人以为我是会说假话的人?”
府尹又低头半晌不语,辰夜看他的表情分明像是想说:你不像会说假话的谁像。但终还是止住了,只说了一句:“公子昨晚确实是与何嫣在一处?半分都没有离开?可有人能证明?”
宋第道:“大人信不过辰夜一人,那绮绣楼众人总还信得过吧!”说着,一挥手,一个婆子带着三个衣着艳丽的女子走上前来。
婆子道:“民妇绮绣楼鸨母王氏,昨夜世子酉时便来了楼里,唤了付嫣姑娘在旁,清晨才离去。
期间他二人并未出楼中一步。”
她身后三个女子异口同声道:“民女也可以证明。”
这桩案子好不容易才似查出些端倪,然经此一闹,又落入云里雾里了。
府尹愁眉紧锁:“这……”
宋第走到打更人王路面前:“你说你昨夜看见了傅姑娘,可敢确定?”
王路有些害怕,不敢得罪宋第,头越低:“小的只说身形相似,并……不敢确定。”
宋第又对府尹道:“说昨夜看见傅姑娘在外面的只有王路一人,但楼中众人包括我都能证明傅姑娘昨夜未曾踏出楼中一步。这只能说明两点,要不,王路一人眼花,要不,楼中众人眼花。大人,您觉得呢?”
府尹揉着额角,想了想,又看看宋第,无奈,只得上堂,按下惊堂木道:“此事尚待细细调查,付嫣……无罪释放,尔等无事便退堂吧。”
宋第带着胜利的笑意拥着付嫣走了。
前来观看的群众也乌泱泱散了。
辰夜离去时,眼角蓦然闯入一片绛红,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辰夜做无意状朝着那个方向走去,那人朝着辰夜这方走来。
将要擦肩而过的刹那,辰夜伸手拦住那人的去路。
“乐公子,怎么?来此会佳人?”
乐染墨色的眼中无波无澜:“辰夜公子说笑了。”
“不是?那就是来看死人?”
乐染唇畔微扬,看着辰夜:“这里的人哪个不是为了看死人而来的?辰夜公子可是有什么话说?”
辰夜道:“昨夜,我好像碰巧看见乐公子从城东而来,又得知今夜又发生了这等事。是以想问问乐公子,昨夜没遇到什么事吧?”
乐染道:“多谢辰夜公子挂念,在下那夜并未遇到丝毫不妥之处。”
辰夜挂上笑意:“那便好。”
乐染微点头,辰夜亦点头,辰夜与他擦身而过,向着各自的前路落拓而行。
但心中的疑云却未有丝毫消减。
回去的路上,耳边响起了一个聒噪的声音。
辰夜抬起头,看着那个前方那个与女伴喋喋不休的身影,心头发笑。这身形、这大嗓门,与上次李株一案完结时一模一样。
那大婶正拉着身旁的妇女吐沫星子横飞,依旧贯彻着自己天马行空、不八卦会死的理念:“要我说,这八成是情杀!”
辰夜慢下步子,跟着她的步伐,优哉游哉的听着她的观点。
“为什么?”女伴问道。
“嘿!”那大婶道:“这你还看不明白吗?你看看这死的两个人都是谁呀?都是心心念念着这付嫣的。这付嫣又是谁呀?绮绣楼花魁!追她的人都能从这里排到北城门,连诚翼王世子都护着。我想着保不齐是付嫣的某个追求者,看到自己只是这群人中的一个,付嫣对他也是逢场作戏。你别看,男人嫉妒起来也是要命的。”
女伴沉思着不语。
那大婶又接着道:“不信你看着,下一个死的一定还是付嫣的客人。再不就是付嫣,对对对……付嫣也有可能是下一个……这□□吗!不都是谁有钱跟谁嘛!但男的占有欲都强,先杀了她的情人,再杀了她……对对对!有可能是这样。毕竟这样的事情不少。”
女伴犹豫起来,喏嚅着唇道:“可是我记得,你上次分明说是妖怪所为呀!”
大婶愣了愣,忽然拔高音量道:“不冲突啊!没准刚好看上付嫣的就是妖呢!这妖有妖法,杀起人来更方便。对对对!一定是这样。”
女伴道:“为什么不是付嫣呢?我看她嫌疑挺大的。”
大婶道:“她没动机杀人呀!你说她为了什么呀?要钱?世子一给一大把!要命?她闲着没事干了,杀人玩?没必要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