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晓一脸懵:“于老师,这是……”
“我一个朋友,”于朗顿了顿,又说:“他是……不喜欢女人的,刚才他瞎说的话你不用理,这人就这样。”
“……唔。”江天晓心想,原来那男人以为他和于朗是那种关系……怪不得笑那么猥琐。
唉,我也想啊。
路上于朗又给何盛打了个电话,叫他们回酒店。
没一会儿到了酒店,何盛和韩滔已经在屋里了。于朗把公文包放在桌上,扬扬下巴:“江天晓,把里面东西拿出来。”
江天晓心里有些奇怪,这么小个包能装下什么东西呢?
伸手进去,触到硬硬的壳子……好像是几个小本儿。
取出来,是橡皮筋捆着的四个黑色硬皮小本,最上面那个封面上写着:广西省柳州市扶贫办
江天晓:???
“这个龟儿子,”何盛从江天晓手里抽走一本:“总算靠谱了一次。”
江天晓:“什么意思?”
“有个身份才好查啊,”何盛笑:“上次办事儿,那家伙给我们办的妇联的本儿……”
“行了,”于朗打断何盛:“各自拿好各自的证,何盛,你们上午查到什么了?”
何盛敛起笑容,掏出手机,边看边说:“第一,工地出事的时候,一共有五个人被埋了,死了四个,一个重伤。死的四个是刘小盼,肖文,杨战胜,张承,重伤的是邱国炜。刘小盼、肖文、杨战胜都是河南人,张承柳州人,包工头的侄子。邱国炜山东人。第二,我们打听到的是,这个案子被认定为意外,就是架子没搭稳,翻斗车直接垮下去,砸着预制板,又砸着人,这么一连串的。第三,有传言说刘小盼是张承害死的,因为其他人反映那段时间刘小盼和张承好像关系不太好,不过……现在张承也死了,就都只是猜测了。”
于朗皱起眉,问:“杨战胜和肖文,这两个人和刘小盼关系很好么?”
“嗯,都是河南的么,还有邱国炜,他们几个经常一起去网吧玩儿,说是以前张承也和他们一起去的,事发前一段时间张承忽然不和刘小盼他们一起去了,所以有些人说他们有矛盾。”
“他们一起……”于朗看向江天晓:“你怎么想的?”
“我?”江天晓一愣:“我没怎么……”
“你大胆说,反正都只是推测。”
“那好……”江天晓瞄了眼韩滔,韩滔仍是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江天晓理了理思路:“我觉得,应该不是张承——谋杀——刘小盼,因为第一,如果他真要谋杀,应该是设计好的,不会把自己也搭进去。第二,当时还有杨战胜,肖文和邱国炜,我觉得这么多人在,张承应该不敢动手吧?”
于朗点头:“继续说。”
“其实,”江天晓想了想:“我觉得最可疑的地方在于,那天他们工地停电……他们几个干嘛要去工地?”
“这是个问题,”何盛接过话:“这事儿我打听了,都不知道。”
江天晓:“那个重伤的人呢?”
“那个邱国炜,”何盛摇头:“伤着脑子了,还在医院,人现在清不清醒都难说。”
“我赞同江天晓的思路,”于朗屈起食指在桌面上扣了一下:“张承应该不是凶手——在现场的人太多了,不具备谋杀的条件,最重要的是凶手不会把自己也搭进去。但如果现在去查他们为什么会去工地——何盛,那个施工队的人现在都去哪了?”
“那个施工队,基本上是老乡介绍老乡这样凑起来的,一出事,人就都散了,估计都不在柳州。”
于朗沉默几秒,说:“现在查刘小盼他们几个人为什么那天下午去了工地——不好cao作,我觉得既然刘小盼和张承之间有问题,那就从他们两个入手,你们说呢?”
“有些事,可以告诉你们,”一旁沉默的韩滔忽然开口,嗓音沙哑而凝涩:“现在我说的,绝对,是真的。”
于朗看着他,平静地说:“那个恶煞还在我这儿,你尽可以撒谎。”
韩滔低着头:“小盼是经常去网吧的,他爱玩游戏,以前还叫我和他一起玩……刚才说小盼和那个张承以前经常一起去网吧,我猜想,可能他们关系不错……还有,”韩滔顿了顿,继续说道:“上上个月,我告诉他我要结婚了,他说,他在郑州已经贷款买了房子,他……让我别结婚,他说他把郑州的房子卖了,来武汉买。”
片刻的静默后,于朗轻轻地叹了口气:“何盛,去查一下张承和刘小盼手机号的通话记录吧,顺便,把张承家地址也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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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一大早,何盛出了趟门,不多久拎着个牛皮纸袋回来。
打开牛皮纸袋,里面是两卷打印下来的通话记录。
江天晓忍不住问于朗:“为什么……能拿到这个?这不是个人隐私么……”
于朗拿起一卷通话记录,淡淡地说:“接生意的时候难免需要调查这些东西,时间长了就有门路了。”
江天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随着和于朗的接触不断加深,于朗在他眼里变得越来与复杂——在工地那两晚于朗拼命保护他的时候,现在于朗带着他们调查刘小盼死因的时候——原来于朗是这么强大而神秘。像一片繁盛而一望无际的森林,让江天晓禁不住要一头扎进去。
“江天晓和韩滔,”于朗点起一支烟,说:“你们现在开始核对这两卷通话记录,近五个月内的,把张承和刘小盼都多次拨打的手机号找出来,他们各自多次拨打过的号,也找出来。”
“哎,好。”
张承的通话记录比刘小盼厚了一圈,江天晓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只觉眼花缭乱,忍不住给自己倒了杯凉水灌下去。韩滔低头看着刘小盼的通话记录,却是一动也不动。
江天晓:“韩滔,这样吧,我把张承这边的高频号码找出来,你再在刘小盼那儿找有没有这个……”
话没说完,被打断了。
韩滔缓缓扬起了脸。
他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里,不断地,有泪珠涌出来。
江天晓吓了一跳:“你……”
韩滔闭上眼,半晌,长长抽了口气。
“小盼的通话记录,很简单,”韩滔低头在两个号码上划了圈:“只有这两个号码是他经常打的,一个是这个,另一个……是我已经不用的手机号。”
江天晓:“……”
江天晓接过韩滔手里的通话记录,很快在自己手里张承的通话记录里,找到了韩涛画圈的那个号码。
“……这个号码,”江天晓依次数下去:“张承五个月拨了三十七次。”
于朗问:“刘小盼呢?”
“十七九次,”韩滔哑声说:“但是从上个月开始,就没有和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了。”
“我知道了,”何盛把那串号码抄下来:“我去查一下。”
“盛哥,”江天晓低声说:“我们要坐到什么时候?”
“哪儿那么多话,”何盛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让你玩就玩。”
这已经是江天晓和何盛泡在火火网吧的第三天了。
三天前何盛去查那串电话号码,回来后和于朗单独说了几句话,然后何盛就提溜着江天晓来了火火网吧。
江天晓不玩游戏,也就不怎么去网吧,印象里上一次去网吧还是高考报志愿的时候。
火火网吧位于一条逼仄的小巷子,地板焦黄发黑,一进门,一股馊臭夹杂着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熏得江天晓喘不上气。何盛倒是面不改色,开了两台机子,摁着江天晓坐下:“这几天就在这儿,你给我老实点,困了就趴桌子上睡。”
到现在已是第三天,江天晓一觉醒来,感觉脖子僵硬如石头,网吧里仍旧是烟雾缭绕的,弥漫着一股臭味儿。
何盛坐在他身旁,屏幕上显示出QQ欢乐斗地主的界面,该他出牌了,他的手放在鼠标上,却一动不动。
“盛哥?”江天晓叫他。
何盛皱着眉不说话,却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别说话”的手势。
江天晓陡然间清醒过来,顺着何盛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在不远处的网吧收银台,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正双肘支在台子上,和老板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他一口柳州话,江天晓听不懂。
老板不住地摇头,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像是急了,“嘭”地一拍桌子,指着老板爆了句粗口。
那老板却是个胆小怕事的,连忙怕拍男人肩膀,笑着指指一台机子。
男人走过去,坐下,打开电脑。
他的位置和江天晓他们的位置中间隔着一排电脑,恰好是背对着江天晓和何盛。江天晓眯起眼打量这男人,他穿着件松垮的黄T恤,肥大宽松的黑短裤,脚上一双分辨不出颜色的人字拖。
很快男人戴上耳机,开始打游戏。
何盛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这人就是那个号码的主人,叫王知。这几天就是在这儿蹲点等他,一会儿他走的时候我跟出去,你隔半分钟再出去,两个人一起出去太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