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他,哭笑不得。
打手势:怎么样的大臣是好人?像你这样的?
莫静和笑道:“仆无官职在身,手无权柄,更无论持国政,也就无力为害,不为害自然便是好人。”他顿了顿又道,“衡量仆是不是好人的玉尺不在朝堂,而在殿下心中。”
太子嗤笑,打手势:按说你是本宫的第一位门客,你能来帮本宫,本宫应当高兴才是,可是看到你本宫竟是无端的心生厌恶。
莫静和笑,您是皇后的儿子,您当我是您老子的男宠,谁会喜欢自家老子的外室才是稀奇。
太子又道:你要在本宫这图谋个以后不成?
莫静和笑:“您是想说仆是陛下的男宠,莫家这几年对其他氏族多有打压,得罪了不少人,之所以还能这样恣意的活着,不过是仰仗陛下的隆宠,陛下若是崩了,仆必然是没有活路的,所以陛下使仆来投靠殿下,以图给仆留一条活路,若是仆有幸得到殿下的垂青,高看一眼,以后说不定还能有大好的前途?”
太子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殿下不必有此顾虑,陛下对仆真的没有这么上心。”
木东初会为他计深远至此?
这个问题不能深想,想想就觉得心揪了一处,挺难受的。
“仆有事要出去一趟,可能晚些回来,殿下在家要用功念书哦。”
他什么时候开始出门要和自己报备了?
李维还在上次见到的地方乞讨,并不难找,莫静和带了大夫来,想给他看看那两条手臂还能不能治。
李子桑抬起头来看他,他记得莫静和,昨日来问他要过生辰八字。
“不知公子算了我个什么结果?”
“李子桑,青都人士……后面的我们等等详说吧,我带了大夫来,让他给你看看伤势。”
李维点头,无喜无怒。
三人附近寻了一家旅店的客房,李维的伤远比看上去严重的多,大夫给他接了手臂的骨头,又开了些药方,叹了口气,莫静和送他出门的时候,对着莫静和道:“伤及内脏颇深,怕是只有两三月的光景了。”
莫静和陈谢,让自己的车夫又把他送回了医馆。
“你是来多管闲事的?”
他自己都一堆的事情,要吃好吃的点心,要到处撒欢了去玩,要讨好皇上,要盯着莫家这一大家子,要照顾太子,拍他马屁,哄他吃饭,教他招式,跟他说在藏书阁里看来的书,讲街面上的事情,八卦朝中大小官员的轶事趣闻……
哪有工夫管他的闲事,若不是木东初交代了办不好要罚他,这么冷的天躲太子府里支着炭,拥着毛毯,抱着暖炉不好吗?巴巴的跑过来管他的家事?
“嗯,闲着无聊,听闻世上还有你这等事,过来瞅瞅你。”
“若只是来看我笑话的话,你这便算是看到了,若是善心大发想来帮我的话,你给我请了大夫,接了骨头,对我已然是大恩大德,但我没钱没势无法回报你,跟你回去给你做牛做马,我这一身伤残也做不了什么。”
莫静和道:“我就想问你些事?你若愿意告知于我,便算是报答我了。”
李维既是诧异又觉可笑。
“不知在下身上有何消息,能劳动公子这般?”
莫静和在他对面坐下,道:“打伤你的人是谁?你伤成这样为何还要回来?”
“你是官府的人,来办案?”
“不是,我姓莫,听闻打伤你的人是我的家人,我深感歉意,前来赔礼。”
莫静和也是无奈,那时在小寒阁要个消息实在容易,即使小寒阁打听不出来的,还能去问陆疏华,至今还没有他打听不到的,如今要个消息却是万难。
李维听及此处看他的眼神便有意思了,既怒且悲,既忧且恐,脸上一点表情没有,只一汪泪水在眼眶里转啊转。
“家人?他没有把我打死,让你来,可你这样惺惺作态又是为什么?”
莫静和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他就是台上唱戏的,背后有人要看戏,莫静和得演戏给他看,只不凑巧,李维也在这戏里罢了,也不知莫家哪个出门不看黄历,惹了这事,上达了天听,皇上要看看自己怎么做臣民,怎么处理莫家事务,他总要有个好歹,若是他没有好歹,莫家就该由好歹了。
第75章 第 75 章
“你大老远的背着一身伤,担着回来会再死一次的风险也要回来,必是私心不尽,有余愿未了,我猜这事你一个人做不到,想是需要人帮忙的,我能帮你。你当也是有旁的法子的,只眼下我都送上门来了,要不你先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他还能有什么旁的法子?但凡有,现下也不至于如此潦倒,他刚接手父辈的生意,那些人面上客气,一口一个“贤侄”,一口一个“兄弟”,真遇上事了,又有哪个是肯出面帮忙的?
倒是这个不相干的人,看着比自己还小些,说话不是十分客套,却是顾及了他的里子面子,且他说要帮他?
“这事,同你说也没什么,我已至此了,还怕什么?莫家都是些狗杂碎。”说完这句,才想起眼前这人也姓莫,顿了顿,想表达歉意又觉得自己没说错。
莫静和做的那些事也担得起这句“狗杂碎”,并不在意。
“莫家做的缺德事多了,你骂的也没错。”
李维看了眼他,见他确实并不介意,又道:“我只知那人名唤莫从信,父亲还在时来过家里几次,父亲来往的都是生意场上的人,熙熙攘攘皆为利而,所以深交的并不多,唯这人父亲待他不同,引为知己,不避妻儿……”
说到这里便有些说不下去了,深叹一口气,缓了缓心神,又道:“我也不是想报仇,她毕竟是我的母亲,即便想杀我,我也只能生受,我回来是因为在朗月楼有个相好的姑娘,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放不下,想去看看她,只要看到她好,便也无憾了。”
他情深意切的说了这一通,莫静和却只听到了两层意思,一是莫从信与他父亲身前常有来往,且那时便见过他母亲,这样一来他父亲的死很有可能就与莫从信有关,人命案子和偷j-ian毕竟还是有差别的;二是如今他确实命不久矣,但他有后,有可能是儿子,这样就能继承他李家的家业,而不使落入旁人之手。
“你是三月前遇事的,那位姑娘若是有了你的孩子,此刻应当显怀了,朗月楼近来有三位姑娘不接客,灵桓姑娘刚跟了何二公子,两人如漆似胶,个把月不会出来接客了;离露姑娘以身体抱恙为由拒客,但坊间传闻是因为和陆大公子那夜,陆大公子下手重了,折了双腿,此刻正在休养;剩下的白华姑娘,据说从石府回朗月楼的路上车夫动了歹念,将人掳走,这事动静有点大,廷尉在查,似是已经打探到了车夫的去处,只……白华姑娘大致是凶多吉少了。”
莫静和顿了顿又道:“不是这三位姑娘,对吧。还有一种可能,那位姑娘听闻你遇事,薄情冷对,不要那孩子了,可若这样你不至依然在此流连,更不会向我提及她。青楼女子的话……是望月楼的芊墨姑娘吧,说是染了风寒一病不起,可有人曾看到她贴身的丫鬟去铺子里买长命锁,原以为是送人的,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自用的可能大些。”
见李维不语,笑道:“你既说给我听,是有意试探我愿意帮你到什么程度?”
李维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看了他良久后,轻叹了一口气。
“莫公子见谅,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你是莫家的人,就算通情达理也不过坐视不管罢,如何还要来帮我?”
说到这里,莫静和第一次有一种不想聊下去的冲动,他要说的那些话已然说了无数遍,说的他自己都有些厌倦了。
李维没有回应是不是双笙姑娘,莫静和其实也没那么想知道答案。
“这样吧,莫从信我使人送去官府,是否有罪,有何罪官府自会定夺,你母亲若是牵涉你或是你父亲的案子,官府也自会办理;我回头把芊墨姑娘接出来,找处僻静的地方好好养着,只说你外出做生意了,这段时间怕是回不来,你也可先手书几封书信,以后每隔一段时间我让人送去一封,好让她宽心,待她生了,也会找先生教孩子念书;等官府判决了这两桩案子,我再来接你回去,把家业交代一下,至于你那孩子是否能如你所愿接手李家家业,要看你是否托付可信之人,也要看那孩子的意愿及造化了。你看这样安排可好?”
简直是雪中送炭!
“你既不是官府的人,如何能有本事抓莫从信去官府?”
莫静和笑:“直接派十来个人冲进他府里,把他抓出来就是了。”
那官府的人就该来找你了!李维却也只心里这么想想,却没有追问下去,看样子这位莫姓公子自有他的法子。
莫静和望了望窗外,夕阳西下夜色将至,想到家里那位自己不回去不知道会不会好好吃饭,眼前又聊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作揖道:“这段时*你放心在此休养,其他的我会安排。”
回太子府的路上都在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记挂起太子了……
“公子,您回来了啊,殿下下午在书房看了一个时辰的书,后来柳公子来了,两人便一处说了会话,柳公子请殿下三日后去柳府赏梅,殿下没应承,也没拒绝,只说想想,现在在院子里练s_h_è 箭。”
莫静和看着早候在太子府门口等他回去的田儿,接过他递来的暖炉。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太子这一日都做了什么,以至于田儿已然习惯都不及他问,便这样与他汇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