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得痛快。
阿绿嚎叫一声,恨不得以头抢地,“老江,你是出千了吧?”
江栖鹤笑得促狭,偏头对陆云深道,“要是你不出牌,我就能反春天了。”
第43章 千灯照夜(十一)
第五章千灯照夜(十一)
偃琴洞窟位于地底, 光线晦暗不清,全靠飘在虚空中那几只以元力凝成的光球照明。
又是一轮牌局结束,江栖鹤拿地主,赢了陆云深和阿绿两人,丢掉最后一张牌,他禁不住掩唇打了个呵欠,眼角溢出些许水光。
陆云深伸手扶了一下他手臂, “困了?”
“有些无聊。”江栖鹤干脆一歪,头靠在身侧的石头上。
“你就是嫌弃我打牌技术烂。”阿绿低垂脑袋,声音委屈巴巴的, “我才学会多少天啊,当然打得不好。”
“也不全是这样,主要是这氛围适合睡觉。”江栖鹤慢条斯理说着,语气带上几分不易察觉的绵软。
陆庄主膝行几步靠过去, 把这人脑袋往自己肩上拨。江栖鹤没有拒绝,几乎是上眼皮挨着下眼皮, 就睡了过去。
元力球散发着暖黄明亮的光芒,它们随了主人那不安分的x_ing子,忽上忽下地漂移。
陆云深小心翼翼地把江栖鹤放平,撩开滑到他脸上的发。江栖鹤睫毛长又翘, 如同小扇般盖下来,在脸上投出一片y-in影,更衬得肤色瓷白。唇却被暖黄光线照得偏橘,又好似一朵春桃。
几乎是下意识的, 陆云深在反应过来时,已将手放上去,轻轻摩挲。比想象中柔软细腻,但并不怎么温暖。
“你可不许趁着老江睡着了,做出轻薄行为啊。”绿羽鸟跳到洞壁的凹陷中,居高临下,青蓝的双眼警惕地望向陆云深。
“他之前遇见了谁?怎会如此轻易就睡过去?”陆大庄主不答反问,但手从江栖鹤唇上移开、落到发间,像这人平时把玩他的头发那般,用手指勾起一绺,再一圈一圈缠绕到指根的位置。
阿绿短促地“啊”了一声,“遇到了我,阿一,盲眼老头,之前还有琴魔与巧雀。”
“盲眼老头?”
“对,他弄了个幻境把阿一困着了,然后等来老江,与老江说了几句话,就把阿一带走了。说什么‘过些日子于你有用’。”
陆云深抬起眼眸:“琴魔又是谁?是抱着水琴、能施展治疗阵法与传送阵法的人?”
“对,就是他。”阿绿点头,“他也是十圣之一。”
绿羽鸟将它知道的关于琴魔与巧雀的信息都说与陆云深听,包括从前巧雀和江栖鹤的恩怨。它说话没有刻意压着声音,但江栖鹤连眼皮都未动一下,睡得极沉。
这很不对劲,陆云深思来想去,觉得极有可能是先前中了琴魔的招。
“你说,要是他们打来了,老江还在睡,可该怎么办?”阿绿不免有些担忧。
陆云深平静道:“有我。”
阿绿:“他们三个打你一个啊……”
“你认为我会输?”陆大庄主挑眉。
阿绿被噎了一下,隔了片刻才道:“行吧,你们俩都很自信。”它不再没话找话,落到某条甬道口子上蹲着,警惕着周遭动静。
一刻钟。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被清理干净的蜘蛛巢x_u_e中除却江栖鹤绵长的呼吸声与陆云深的心跳,再无旁的响动。
绿羽鸟开始着急,狩魂穿杨他们明显是不杀死江栖鹤不罢休的,却这么久不动手,定是在准备什么不好的计划。它忍不住踹了一脚面前的细小石子儿,扇翅回到江栖鹤身旁,抬头道:“我偷偷摸摸去寻他们,然后回来告诉你位置。”
“你不也很自信?”陆云深难得打趣了一句,“在这儿守着吧,或者先离开,回去歇夜城,我去杀了他们便是。”
“那老江怎么办?难道我拖着回去?”阿绿歪了一下脑袋,“虽说也不是办不到,但带着一个睡着的人在偃琴洞窟里蹿,太危险啦。”
陆云深:“阿鹤我带着。”
绿羽鸟刚想说你怎么带,塞进鸿蒙戒里可是会憋死人的,就见躺在陆云深膝上的江栖鹤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胸膛。
得,它差点忘了,江大爷现下是别人的本命剑。
阿绿没脾气地在地上踱了两步,抬头仰视陆云深:“我和你一起去,我逃命和藏匿的功夫还是很厉害的。”
陆云深没说不许,只是让阿绿往旁边让了一让。接着,这人握着吹尘重剑起身,双足一前一后跨开。
风自平地起,素白衣袂、银白长发纷飞乱舞,寒光从剑尖往上游走,将青玉般的剑身全然裹住。再听得一声蜂鸣,只见陆云深将吹尘重剑往地面一c-h-a,冰霜瞬间往外凝结,蔓延至整个偃琴洞窟第五层。
咔。
起初是一声极微小的响动,但很快,脚底石板全然破碎,蜘蛛巢x_u_e骤然往第六层倾坠。
陆云深故技重施,一层一层往下,最后来到偃琴洞窟最深处,第十层。
那个年月,江栖鹤与他的友人们未曾抵达的地方,天华婆娑舞在一潭寂静深水悄然绽放。
“没想到先来的人是你。”狩魂穿杨从藤蔓丛生的y-in影中绕出来,长.弓握在手中,随时张弓引弦。
陆云深不与他废话,握剑的手腕一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到狩魂穿杨面前。
当——
兵刃相接,撞出清脆响声。
也就是这时,石壁忽然动了起来,上面的石头翻转重组,化作石巨人的模样跨步而出!
一直藏在深处的巧雀现出身形,眸光冷冽地看向陆云深,在她与狩魂穿杨之间,琴魔怀抱水琴,席地而坐。
三人呈三角阵型,都在琴魔布下的阵法之内。
“同为十圣,我们并不愿意对陆庄主你出手,但我想如果杀了你,春风君就不会藏着不肯现身了吧?”悠悠琴音从指下滑出,琴魔对陆云深露出一个笑容。
“还不知道是谁杀谁呢!”绿羽鸟不服气地从藏身地蹿出来,拍着翅膀对琴魔大喊,“我可没忘记,当年那会儿,你可是被老陆溜风筝似的溜着玩儿!”
这是阿绿听来的事迹,没亲眼见过,但不妨碍它说出来打嘴炮。
“还有你,狩魂穿杨,这么多年了依旧停滞在无相境第三层,离圆满始终差了一步,你以为你能干过半只脚迈入太清境的老陆?”
说完这句,阿绿又换了个方向飞,开始集中火力用语言攻击巧雀。
陆云深边与狩魂穿杨、石巨人周旋,边留意绿羽鸟的去向,听了半晌,发现阿绿是在试图用对话流分散琴魔他们的注意力。
也是很费心了。陆云深默默地想。
悬剑山庄的剑招向来大开大合,寒光漫天,震得地动山摇。陆云深倒仰在空,左脚踏着石巨人脖颈,双手握剑挡住狩魂穿杨的弯刀,再猛地一蹬借力,起身往上、旋过半圈,横斩在狩魂穿杨腹部。
银白长发在虚空中拉出弧光,好似蝶翼蹁跹留下的那抹尾影。被他踏过一脚的石巨人轰然坍塌,化作一堆废石,大片尘埃被震起,灰与烟弥漫,陆云深落地后掀起眼皮,黑眸裹满霜雪。
琴魔却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但电光火石之间,陆云深脚底亮起某个绯色阵法,将他传送到生长有天华婆娑舞的水潭另一侧。
紧接着,一道符纸破风而去,炸开时华华光芒盛放成花,似是无上莲华。莲华绽开到极致,无数柄小剑落地,与地面突起的黑影撞做一团,将之吞噬干净。
“陆庄主,你没事吧!”
“我cao了!你们还用禁术!”
清亮的女声与尖细的童声同时响起,粉衣女子站在第九层的豁口上,攀着边缘望向第十层,而阿绿于半空折身返回,停到陆云深肩头。
陆云深抬头看了钟兰意一眼,剑尖一挑,隔空摘下潭水中双生的天华婆娑舞,正欲丢给上一层的人时,心底倏地响起一个声音,“留一朵给我!”
江栖鹤是被晃醒的,就在陆云深跟做体cao似的三百六十度回旋又回旋的时候。他被这一圈又一圈弄得头晕眼花,甚至还有些想吐。
陆庄主自然照做,将其中一朵天华婆娑舞丢进鸿蒙戒中,然后翻掌一拍,将另一朵送到钟兰意手上。
“速速离去!”陆云深道。
钟兰意却摇了摇头,捏着花纵身跃到陆云深这边的空地上,“除陆庄主外,其余九大门派的掌门也来了,看模样,是来寻春风君的。”
“不是看样子,他们就是来寻栖鹤的。”她身后还跟了一人,紫衣黑发,赫然是白无心。
脑袋还在晕的江栖鹤:“……”
丝毫不觉自己被尾随的钟兰意:“!”
“放我出去。”江栖鹤有气无力道,他似乎预料到陆云深接下来会做出何种反应,跟着又道:“就算你不愿意,我也有方法自己出去,就是有点儿损。”
陆云深想不出他的损招是什么,但就这么片刻的沉默,江栖鹤已经开始闹腾了,他用的是自残式的方法——把自己魂魄往外剥。
陆云深无可奈何。
天华婆娑舞是棵极大的树,将这边的情形遮掩了个全,再者,在钟兰意说出那话时,琴魔三人互相对视,开始以极低的声音交流,根本没有顾及江栖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