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
法律和道德在情理这条线上无法相交,他杀了人,自然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可能会有人同情他的遭遇,但还是会认为他杀人是不对的;或许也有人认为若不是坏人触犯了道德底线却不触及法律,未受到及时制止,复仇亦不复存在,谈起来,似乎杀人者也有苦衷。
“不值得原谅。”项凌说。
假如那个人心情再平和一点,不要将自己活在y-in霾之中,不要束缚在过去的痛苦中,他可以比任何人更快乐,有句话不是说,不要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别人伤害了你,何必再让他的过错再一次伤害到自己。
姬若河没有对他的言论作评价,轻声嗯了一声,低头继续看自己的报纸。
到了凤凰,项凌领着姬若河进了套房,打开音响,将切好了的水果端到他面前,又倒了各种酒放在他面前,任他挑选。
然而,姬若河一直保持着看报纸的姿势没变,项凌想c-h-a嘴谈公事又觉得不妥,只好调亮了套房里的光线,继而坐在离他很远的沙发上看他。
就这样恍惚了很久,项凌耳鸣了一段空格,忽觉音乐有点吵人,便起身欲关音乐,走到点歌台前,身后的姬若河忽然说了话。
“被人厌之人做人的三大原则是什么?”
话锋转变如冷锋尖锐,此话有所指,项凌知道,他沉默良久没有应答。
姬若河给了答案。“低眉,顺眼,无下限。”
看人做人事,见鬼做鬼事,看似顺从,实则谄媚讨好,做人的原则一改再改,谁都能被玩弄于鼓掌。
项凌想,还不如改成卑鄙,龌龊,s_ao上天。
顿会,他又问,做人的三个原则是什么。项凌认真思考,认为坦荡,负责,情商较好,只是他还没说出口,姬若河便道:“这里太吵了,换个地方。”
此地没待到十五分钟,果然要换地方。
项凌问他想要去什么地方,姬若河并未作答,项凌只好硬着头皮选择了一家逼格高的茶馆,环境好,气氛安静,只是过了一会,姬若河又让他换地方。
换来换去,每个地方都没待到五分钟,姬若河不满意,继续换下一个。
后来辗转熟地,两人最终来到一个宗旨以给顾客最真实的感受的娱乐会所,交了钱,客人便可随便做什么,吃的喝的玩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儿聚集的是上流社会的人,富二代官二代居多,有钱人更是不少,没钱也没办法进来这里玩乐。
姬若河在这里遇到了自己的熟人,是长期和凌美合作的电子产品广告商总经理何总。
姬若河对待任何人都给人一种沉稳老谋深算的样子,何总见熟人脸笑开了花,拉着他说些上流社会的交际语。项凌被晾在一边,静静做随叫随到的跟班。
两人聊了一会,何总发现项凌站在不远处,面容冷淡,不瘟不火,问道:“怎么今日带着他过来?段空青呢?”
何总长时间和娱乐圈打交道,楚江的名气他了解,只是为人品行太差,给他印象不好。
姬若河简单回道:“在家,没出来。”
何总看着项凌思忱了好一会,恍惚明白了什么,说:“这小子捅了篓子,听说要被除名了,是想找你通融吧。”
姬若河嗯了一声,往嘴里灌了口红酒。
何总突然心里闪过一丝恶趣味,道:“这小子吃里扒外,不如让老何我来治治他。”
姬若河没吭声,何总便自作主张,气势十足朝项凌招了招手,道:“过来。”
项凌首先看了一眼姬若河,对方没反应,他才踩着清冷骄傲的步伐走过来。
“给姬老板调一杯百分之五葡萄酒含量的j-i尾酒,薄荷成分只允许为百分之一。”
精确到百分之几的程度,别说项凌不会调酒,长期从事调酒这方面工作的,没有五年以上的经验也不会做的这么精准,何总是摆明了刁难他,让自己出漏子,好抓住机会整治一下自己。
但项凌跟随姬若河来这,就没有想忤逆竖刺,展露锋芒,何总交代,他只管完成就好。
调酒台那边的师傅日常花式调酒,项凌过去咨询一下特质j-i尾酒的饮料配方,被告知做不出来,他已然明白,这就是老何故意下得套,他选择后路无退的时候,便只能往坑里跳。
项凌对柜台说:“给我一杯芒果汁。”
服务员给他榨了一杯芒果汁,项凌拿着走回姬若河身边,将芒果汁递给他。
老何抢先夺过他手上的芒果汁,不满道:“这是j-i尾酒?”
项凌道:“何总说的j-i尾酒配不出来,芒果汁对身体好。”
老何又说:“对身体好不好的,你问过姬老板的想法吗?自作主张可不是你做事的态度,这样遵守规则吧,要么吃一盘香菜,要么喝完苦瓜柠檬榨的汁。”
姬若河摇晃手中的红酒,头顶聚光撒下的印象像极了妖魅的妖精,他今年三十岁,面相丝毫不输二十出头的小青年,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成熟之美,走到哪都能吸引不少爱慕的眼光。
姬若河不为所动,眼神透露着于世无关的隔绝。
项凌记得那个时候姬若河最爱喝芒果汁,因为他最爱吃的是芒果,爱屋及乌,所有芒果味的事物他都喜欢。
只是这次他完全没看一眼自己端来的芒果汁。
项凌无处可逃,安然面对何总的刁难,他态度诚恳,低声问何总有没有辣椒,何总不予理睬,他揪着一点香菜毫不犹豫塞进嘴里。
没有辣椒遮味的香菜如同嚼蜡,味道古怪至极。他从来不喜香菜,以前为了迎合姬若河的健康观念不挑食,每每吃到香菜他都会夹着辣椒酱下咽,这样味道会减轻一点。
他轻微蹙眉加些呼吸不稳,香菜的气味充满了整个口腔,难以下咽,却又不得不难为自己。
他尽量表现得泰然自若,以免再遭何总的为难。
一盘香菜吃掉一半,服务员忽然走过来问:“会所只有辣椒酱,请慢用。”
项凌忽然鼻子一酸,喉咙哽咽死活咽不下去。
何总摆明了要整他,给他送辣椒的,只有他。
第6章 谈判
如果不吃香菜的话,营养不均衡,你平时也不怎么喜欢吃蔬菜,多少吃点。
姬若河带项凌出去吃中餐料理,中国人做菜都喜欢放点香菜做装饰,用来吃也行。点了一盘椒盐牛柳,旁边点缀几株香菜,绿油油的,挺让人有食欲的。
人的观念有种先入为主的思想,家里那么多青菜,豆芽等其他蔬菜皆比香菜的味道要好,香菜还是项凌万分不愿吃蔬菜被强制吃的第一类蔬菜。
在家他不被允许挑食,母亲做的荤素搭配,他都吃,并不难吃,只不过不喜欢而已。
说到底也没有香菜难吃,可每每和姬若河出去吃饭,不管吃什么菜系,都能碰见香菜,最后和着辣椒硬着头皮嚼下去。
——
项凌后小半盘的香菜到底没吃完,不光干吃一盘香菜,这在做菜中只起辅助作用的配料怎能当零食吃?姬若河将自己喝剩下的红酒递到项凌嘴边,抵着唇碰着牙灌了进去。
嘴里香菜味浓郁,忽而闯进红酒的味,项凌被香菜糊住了脑子,反应不及,呛得满脸通红,红酒汁沿着嘴角的缝隙流了下来,溢满眼眶的生理泪水印的瞳孔s-hi润通红,生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见姬老板为项凌递上红酒,何总识趣没再为难他,只从旁抽出两三抽纸给姬若河递过去擦擦被红酒沾s-hi的手背。
姬若河没说什么话,抬步往门口走去。项凌顺了顺喉咙的异物感,随后跟了上去。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事情还未完,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姬若河开了门上了驾驶位,眼睛盯着前方,手上脚下没动作,似在等项凌上车。
项凌疑惑了一秒,拉开副驾驶的门,犹豫又关上,走到后座位,拉开,坐进去。
他现在一张口便是满嘴的香菜味,直冲头脑,入了邪教般的神清气爽。
姬若河一路开车,并没有方向,走到哪是哪,项凌歪在后车座,胸口|交杂着汽车混合某种古怪味道的瘴气,闷得透不过气来,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弹。
迷糊中转了几个路口,车停在了一个荒郊的大路上。
姬若河踩了刹车,从口袋里抽出一根香烟,夹在两指间,撬开火机,点火,烟雾弥漫。
项凌感觉自己的视网膜要脱落了,看什么都模糊的一片;从来没这么难受过,他自己有车,也不会晕车,但今日坐在车上浑身发冷冒虚汗,犹如坐上了轮渡在风浪海上颠沛流离。
姬若河抽了两口烟,吐出烟雾之时道:“你有什么筹码要留在凌美?”
项凌艰难坐起身子,挺起腰背,忽视难捱的呼吸不畅,一字一句清晰吐出:“我背负凌美一千万的违约金,我付不起,我的处境我自己知道,大概没人敢找我拍戏了,我也赚不到钱。钱是死的,但我是活的,若我可以给凌美带来不只一千万违约金的利益,我就有留下来的资本。”
“你如何认为你会带好你的团队?”
项凌脱口而出:“我大学专业就是学管理的,我还记得。”
一支烟吸了不过几口,剩下的都在空中自己燃烧,直至成灰烬。
姬若河将车开到自己的别墅,用了不过三分钟的时间,项凌心底舒坦了些,他看了看足够让世人艳羡的别墅,感叹万分。
“说实话。”姬若河冷不丁出声。项凌顿了好久才明白他的意思。
实话就是他活不下去了,只有低三下四纠缠不清才能挽救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