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周严说，“我没补过课，今天是我第一次。”
“那你还挺幸福的，”秦廷说，“我简直不敢回想过去十多年被补课支配的恐惧。”
周严没立刻回答，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有点不好意思的问：“秦廷，我之前看到你们超市门口贴了招营业员，招只能干半天的未成年吗？”
第7章 直白
“什么？”秦廷对他的问题感到非常意外。
“我就是想问，你们超市招不招那种只能干半天的未成年？”可能是已经过了那个不好意思的劲儿了，周严话说的十分直白，“我很缺钱。”
只能干半天的未成年？秦廷心想，暑假未成年去超市找份暑假工不是什么难事儿，难的是只能干半天吧。
只能干半天的话，没有哪个超市会收的吧？
“我回去问问。”最后秦廷说。
“好。”周严应了声，也没再接着埋头趴着了，坐得挺端正的看着讲台上正在侃侃而谈的老师。
秦廷拿出手机，c-h-a上耳机开始打游戏，结果还游戏没开局就有只手伸了过来。
挺白挺好看的一只手。
这都不能是老师的手，秦廷直接往旁边看了过去，果然是周严。
“干嘛呢？”他皱着眉头问。
“老师，”周严叹了口气，“老师看你挺久的了。”
“那又怎样，”秦廷不以为然，“他就是下来收我手机又能怎样？我他妈又不怕他！”
完完全全把今早上才答应老妈不惹事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周严没再说什么，把手收了回去，看了一眼黑板，在讲义上记了一下笔记。
这会儿游戏已经开始了，秦廷打了没两分钟，就直接退了出来，就突然觉得没意思不想玩了。他翻开眼前的数学讲义，简直如观天书，又往旁边看了一下，周严在写着字，还挺认真。
“你听得懂？”秦廷碰了碰他，“你不觉得跟听天书似的吗？”
“还行。”周严把讲义往他这边移了移，指着上面说，“这些基础的题我大部分都会做，就是难度提了点儿的就有难度了。”
秦廷往讲义上看了一眼，周严还只写了四五道题，不过每道题都写得挺满，每个步骤都写得井井有条，字还挺好看。
不是和自己共拥全班最后名次半边江山的吗？
怎么摇身一变就不学渣了？
“我问一句啊。”秦廷把他的讲义推回去后说。
“问。”周严接着看着黑板。
秦廷带着一脸被欺骗了的不爽问：“你竟然会做，那为什么每次考试成绩还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
“因为不想做，也没认真做过，”周严翻了一页，“再说，我就算认真做也好不到哪去，我就只会些基础题目，遇到难点的就直接被秒成渣了。”
秦廷很想说，就算基础的他也不会，要是会，他一定会很认真的写上的。
“如果会的话还是认真写吧，”秦廷说，“好不到哪去那也是好了，好一分都是好了，竟然能往上走，那为什么要沉在最底下呢？”
周严一直刷刷写着的笔停住了，好一会儿才对秦廷笑了一下说：“你说得对。”
秦廷不太想笑，毕竟这会儿正沉浸在原来就只有他一个人不学无术彻彻底底根根本本的是个渣的悲惨现实中，但在看到周严那种发自内心的微笑时，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回了一个笑容。
简直废物得连脸都管不住了！
周严一直听得很认真，秦廷被他的气氛感染得觉得打游戏都不好意思了，就一直撑着下巴对着黑板发呆。
但周严好像发现了他的无措，就叫他也认真的听会儿课，那些实在听不明白的，如果秦廷不想去问老师而他又会，他就仔细的给秦廷讲。
秦大少爷从没听进去过老妈一句忠言善语，这次却把周严的话听了进去，抱着本天书仔细啃着，心里还对周严的态度颇为感动。
简直都快忘了自己一直以来都不待见周严这回事了，还觉着原来周严人还挺好的。
补课完了之后，周严先是从书包里翻出一块巧克力，拆开准备吃。
秦廷看了他一眼，猜他应该是已经到吃饭的点了得补充点糖分。
“你要吗？”周严见秦廷看过来，以为他也想吃，便又从书包里翻了一块出来递了过去。
秦廷当时嘴里就攒了一堆“我不吃我才不吃这个甜腻腻的东西而且我只是看了你一眼我并不是想吃。”准备喷出来，但看到伸到眼前的巧克力，却又鬼使神差把话咽了下去，还伸手接了过来。
“这个味道还行，不是特别腻，”周严说，“当然没你昨天给我的那个进口的好吃……对了你把钱领了吧？”
不提钱就还能好好处！
为什么要提钱呢！
现在一提钱秦廷就能想起昨天自己的一系列傻逼样儿！
简直不堪回首！
“这事过了行吗？”秦廷压住心里肆意横行的火气，称得上是和气的和周严说，“还有昨天我说讨厌你的事儿也过了行吗？”
周严回答的很快：“后面那事儿可以过，但前面那事儿真没法过。”
“为什么啊？”秦廷无法理解这种清奇的脑回路，后面那事儿都能过了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那钱呢。
“我昨天就说过了，我不想欠任何人任何东西。”周严说到这事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但也非常强硬，“你为什么就不能收了呢？你要真不缺这钱你可以收下拿去别的地方或者给别的人发光发热，但我不需要。”
秦廷在心里的火已经疯狂的窜了起来再也压不住的同时，竟然有点想向他败下阵来的冲动，没别的原因，就觉得自己这种为了不收本来属于自己钱而给自己找罪受的傻逼行为实在是没眼再继续下去了，但他又想起昨天自己放的狠话，怎么也不可能当个屁放了吧？
“收了呗。”这时候周严突然放软了语气，“昨天你说你讨厌我很久了，我回去想了很久，但实在是想不到我有什么得罪过你的地方，我很感谢你昨天帮了我，所以今天再见到的时候我不想和你发生任何的不愉快，你是第一个……离我这么近的人，如果可以，我在想我能不能做得好一点儿，让你不要再讨厌我。”
秦廷觉得已经不用再争执下去了，在周严说出这一番话来的时候，他已经彻底败下阵来了，而且输得丢盔弃甲。
“我想讨好你，”周严很直白坦荡的接着说，“我想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十多年来都活得相当嚣张肆意妄为的秦严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头回儿听就输得溃不成军了，心里那点儿火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熄下去了。
但昨天放的狠话是梗在心头的一根刺，秦廷怕疼，就这么活生生的拔了他是不愿意的，只能圆润的把它磨没了。
“钱我不收，你帮我补补这些基础知识吧，老师我是真不可能去问的，你帮我，就当是我的补习费了，就像今天的题目，我就有特别多不会的，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秦廷：哎呦真是活久见了，我这辈子还是头回儿见把讨好你这种话当面坦荡荡说出来的。
第8章 讨好
你是第一个……离我这么近的人。
在和周严一块儿坐上公交车回周严家的时候，秦廷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句话是多么的真心实意。
周严这个人，私下里可能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和人相处，直白坦荡到根本不像是学校里那个一直挂着一张逢人就笑的面具而且圆滑的人。
就跟个不谙世事的二愣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