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刃 作者:十九术君/平生好剑【完结】(29)

2019-05-27  作者|标签:十九术君 平生好剑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穿书

  陶仲商见陈希风这么纠缠,终于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陈希风斟酌了一番言辞,鼓起勇气道:“我想请陶大侠告诉任兄,轻霜剑客到底是怎么死的。”任不平就在船的另一头,陈希风和陶�c-h-a��一直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以任不平的耳力将这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听道陈希风说完这句话,立刻转过了身。

  陶仲商瞬间冷了脸色,一字一顿地道:“你不要多管闲事。”

  任不平将船篙一摔,大步走过来,恨声道:“陈兄问算多管闲事,那我来问,我的师父到底怎么死的,我想知道总不算多管闲事!”

第39章

  林三白死在永乐二十一年,到如今已过去了十四年。

  任不平红着眼眶、神情凶狠,眼中却隐含希冀。陶�c-h-a��的神情则平静地近乎冷酷,说:“既然是任少侠想知道,当然不算多管闲事,轻霜剑客是我害死的。”

  任不平眼中光芒一黯,陈希风却不依不饶:“那是你杀的吗,你当真想害死他吗!”

  陶仲商似被戳到痛处,恼怒斥道:“拂剑门的事你凭什么插嘴!”

  陈希风何曾怕过跟人争嘴上长短?他难得犯了次少爷脾气,说:“因为我多管闲事,偏要管你的闲事!陶大侠连我喜欢谁都要置喙,我为什么不能管你的事?”他说完这句,心中那股叫他难受的郁气竟然散了些。

  陶仲商出手如电,要封陈希风的哑穴,任不平一剑鞘打出挡在陈希风身前。

  任不平忽然将那个装了骨灰的灰�c-h-a��包自腰间解下,往船板上一放,他轻轻抚了抚骨灰瓮,抬头向陶�c-h-a��大声说:“师父的骨灰就在这里,你当着师父的骨灰说,是你杀了他!”

  陶仲商的脸色霎时惨白,定定看着骨灰瓮。

  任不平也望着骨灰瓮,好像看见林三白就在眼前,他面上慢慢现出委屈神色,跪下将额头抵在骨灰瓮上呜咽道:“永乐二十一年,我只是回家了一次,我为什么要回去啊!师父……师父……”他言辞哀切,陈希风一时想到当初祖母过世时自己也不在家中,心中顿觉酸楚。

  任不平的呜咽声声入耳,陶�c-h-a��望着骨灰瓮咬紧了牙关,往事一桩桩他自脑海中浮现又隐没,最终停在了永乐二十一年的凛冬。

  晨风温柔拂过河面,水流推着船只缓缓前行。心中一时的激愤与悔恨平复,任不平哭声渐止,他用衣袖胡乱抹了把眼泪,道:“你永乐十四年入门,我永乐十五年入门,你跟师父做了七年师徒,跟我做了六年师兄弟,今天当着师父,你对我说一次实话,师父是怎么死的?”

  陶仲商说:“的确是我害死的。”

  有陈希风不依不饶在前,任不平也追问:“你为什么害死了师父。”

  陶仲商沉默良久,好像变作了一尊石像,半晌才道:“因为我贪生怕死,懦弱无能。”

  任不平与陈希风都从这句里听出了其它的意味,任不平整个人瞬间一松,他喃喃问:“永乐二十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陶仲商出口了第一句,就如将一道已腐败恶臭的旧伤用刀剜开,痛虽痛,却又有一种扭曲的痛快之感,他道:“那年冬天,师父带我去抚州送贺礼,路上遇见一个姓陆的人,他说我可能是他儿子。”

  陈希风顿时想起旦暮崖少主的身份,他道:“那个人是旦暮崖主人?”

  陶仲商神色漠然地点头,说:“陆兼想看胎记还要滴血认亲,我不答应,师父却说找到生身父亲是大事,叫我验验也无妨,结果验出来我是陆兼的儿子,陆兼便说要带我认祖归宗,任少侠你知道,我被师父收养前住在武龙,父亲是个账房,安南霍乱的时候传到武龙,我父母染病死了,我才跟着别人行乞到镇江被师父收养,陆兼说他是我父亲简直胡说八道。”

  任不平声音艰涩地说:“是。”

  陶仲商又道:“师父看我不愿意,便说先送我去陆家见见其它亲人,认祖归宗也可以回拂剑门学功夫,实在不愿意就让陆兼不要强求,陆兼说拂剑门的武功拙劣不堪不学也罢,他找儿子回家怎么算强求,就是他强求又如何。”

  任不平听人贬低拂剑门,还是当着师父的面贬低,立刻怒气上涌,道:“他旦暮崖的功夫又有多了不得?”

  陈希风听到此猜测是陆兼杀了林三白,但如果是陆兼杀的,就算是陶�c-h-a��是陆兼的儿子,他也不至于将此事全认在自己身上。

  陶仲商没答任不平的话,自顾自地道:“我让陆兼哪儿的回哪儿去,陆兼直接从师父身边捉了我,师父追了我们五天,我几次想逃都没逃掉,陆兼却突然不跑了等师父追上来,那天在下大雪,师父追着我们到一处山崖上,陆兼说我已经被养成了师父的儿子,带回去也会成天想着往拂剑门逃,不如一剑杀了当没生过,师父求他不要害我性命,陆兼说那你就自尽吧,让这小子断了念想不能再回拂剑门,师父愣住了,陆兼拔出我的佩剑往我脖子上划。”说到这里,陶�c-h-a��顿住。

  任不平与陈希风静静听着,十四年前的往事在他们眼前铺陈展开,风雪扑面而来。

  陶仲商看着骨灰瓮,慢慢说:“我那时候对师父说:‘师父救我。’师父看了我一眼,对陆兼说好,陆兼把我的佩剑扔给了师父,师父当着我的面自刎了,陆兼扇了我一耳光,说我没用,贪生怕死、懦弱无能。”

  陈希风听罢,怔怔地想:这世上竟然有这样不像父亲的父亲,又有这样胜似父亲的师父。他顿时明白了陶�c-h-a��为什么从不否认是他杀了轻霜剑客,十四年前的大雪天,那一句“师父救我”,就是陶�c-h-a��一生的魔障。

  任不平脸上惊怒变幻,最后却凝出一个痛苦的表情,他抱着林三白的骨灰放声大哭。

  小船慢慢飘到河道狭窄处,被岸边伸出的几根粗长的枯枝挂住,不能向前漂流,

  陶仲商剖开这一道陈年疮疤,觉得心中既痛且快,他看了任不平一阵,终究没有对任不平说什么,反而向陈希风道:“你十岁的时候,其实我见过你。”

  陈希风一愣:“什么?”以前在内邱的时候,陶仲商也说过在顺天府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陶仲商说:“你十岁的时候,遇见过仙人。”

  陈希风立刻明白过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道:“你是——”陶�c-h-a��忽然从他手中夺过包着造化丸的纸包,提刀一蹬船板借力跃上了岸,如鸟入山林,片刻就没了影子。

  不远处,锦衣卫的几艘巡船发现了这艘孤船,已经驶了过来。

  平生好剑的话:

  大陶说小少爷十岁的时候见过他,估计有些姑娘忘记剧情了,见第一卷 第十四章 :

  陈希风故作神秘地说:“我十岁的时侯,遇见过仙人!”

  ……

  结果船还没划到岸忽然看见两个人从远处像鸟一样掠过来,我和杨师兄看呆了!那两个人停在岸边,一人穿着八卦袍、须发如银长髯飘飘,真是像神仙一样,另一个人一身深红近黑的大袖衫,手中还拎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我才看见原来是三个人。

第40章

  任不平和陈希风被请上了一艘巡船,船上的锦衣卫跟在尹征霄手下已久,连带着和陈希风也很熟悉,陈希风被吾妙妙掳走时他也在梅妍楼中。这人看陈希风安然无恙,忙问尹征霄和吴妙妙的下落,陈希风倒是瞧见吴妙妙撵着仇峰,尹征霄又追着吴妙妙,但他们去哪儿了他真不清楚,只能据实以对。

  副千户大人跑得没影,几名百户出面主持大局,留了些人手在宜黄河附近继续搜寻阻截,其余锦衣卫押解被拿住的犯人先回抚州城,任不平和陈希风同他们一道回城。

  任不平在合和楼的房还没退,陈希风也在和合楼住下,带任不平混入贼宴的朋友就是把贼宴地点透露给锦衣卫的人,任不平没被锦衣卫为难盘查。任不平在和合楼住了三日,第四日早上收拾行囊向陈希风告辞。

  两人牵着马慢慢往城外走,陈希风将任不平一路送到抚州城外半里,任不平不要他再送。草叶上露珠犹存,官道上人烟稀少,两人相对而立,一时无话可讲,但想想就此一别,日后天南海北多半再难相会,又说不出告别的话。

  还是陈希风先去路边折了条柳枝递给任不平,任不平接过别在了马鞍上,陈希风问:“任兄接下来要往哪里去?”

  任不平摩挲了下绑在腰间的骨灰瓮,道:“先回拂剑门把师父的骨灰重新下葬,陈兄呢?”

  陈希风看着高而空旷辽远的碧蓝天空,不自觉地轻轻甩了下马鞭,口中答道:“等尹三哥回来,我就跟他一道回顺天府,这次在应天被掳,虽然寄了信回去,家人里肯定还是担惊受怕。”

  任不平点点头,说:“是。”

  说完这句,两人又开始沉默,任不平的白马打了个喷鼻,吃起了路边的草叶。

  陈希风后退了一步,向任不平揖别,认真道:“江湖秋水多,此去一别难知春秋,万望珍重。”

  任不平也一揖到底回礼,他犹豫着说了句:“陈兄,你与——”说到这里又住了口,看着陈希风道:“罢了,陈兄日后若路过镇江或归德,请一定要去拂剑门和任家庄找我,就此别过!”说完翻身上马,又回头望了陈希风,一甩缰绳,不消多时在官道上就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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