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是商街,附近有不少酒�j-ian��馆,陶仲商、张静定、陈希风就近选了一间进去,找个雅间就坐下,正好也到了吃饭的时候,张静定和陶�c-h-a��都没心情点菜,陈希风只好斟酌着这两位的口位和自己的口味点了些酒水饭菜。
陶仲商将刀放桌子一搁,不客气地说:“我可没杀过道士,道长如果是找我寻仇,就找错人了。”
陈希风听得想翻白眼,这位陶大侠完全不懂什么叫好好说话。
张静定道:“陶兄弟误会了,贫道不是为寻仇而来,陶兄弟,你可记得你十来岁时遇见过一位姓周的道长?”
陶仲商按在刀上的手一紧,道:“记得。”
十来岁,道长,陈希风略略一想就想到多年前他真正与陶仲商的第一次见面,抚州�c-h-a��小陂的荷花池上,陶仲商被陆兼抓住,一位道长想救下他。现在看来,张道长和十多年前的那位老神仙竟然认识吗?
陶仲商的神情有些奇异,他的态度不再尖锐,但仍带少许怀疑,缓和了语气问:“不知道长与周仙长是什么关系?周仙长近况如何?”
房门忽然被打开,小二送了饭食来,大家不再说话。
小二哥退了出去,将门关上,张静定才又道:“周元朴周道长是我师父,多谢陶兄弟记挂,师父他老人家一切安好,只是有十多年未履尘世了。”
陶仲商心中怀疑尽去,他道:“是,当年周仙长和陆兼比武,两人约定,谁输了谁就要退隐江湖五十年,是我拖累了道长,等我杀了陆兼,这个约定就不作数。”
陈希风正在喝酒,听到五十年马上被呛到,陶�c-h-a��顺手给他拍了下背。陈希风知道周元朴道长,这位仙师是龙门法派第四代律师,德高望重,只是十多年前就该有七八十岁了,真五十年不出山门……陶�c-h-a��他爹是打主意让人家到死都不出山门。陈希风忽然对陆兼产生了好奇,想见见这个人,但这种人见了未必还有命。
张静定听陶仲商说要杀了陆兼,急忙道:“万万不可,陆崖主是恶贯满盈,却是你生身之父,师父当年回到青城,命我与许多师兄弟下山去寻你,只是我们没能寻到,后来师父对我说过,当年他为你批命,那句批语没来及说予你听。”说到这里,张静定为难地看了陈希风一眼,显然是觉得这批语比较私密,陈希风在场,他不好张口。
陈希风一向善解人意,站起身打算暂时退出雅间,陶仲商却道:“道长但说无妨,反正我的事情这小少爷没什么不知道的,不差这一件。”
陈希风理直气壮地坐下。
张静定犹豫片刻,重重叹了口气,神情悲悯地道:“杀父弑母,悖逆人�j-i!”
平生好剑的话:
这里面有个小BUG。
张静定和周元朴是历史的真实人物,身份也是对的,周元朴的确五十年不履尘世。
文里周元朴的五十年不履尘世是从七八十岁开始的,虽然周元朴活了一百一十岁,但年纪还是不够啊。周元朴应该是更早就不出山门了,但为剧情服务这里就BUG了吧。
大陶真的超惨,遇见小少爷大概是他一辈子最好的事情之一吧,或者没有之一?因为其它的好事总是伴随着灾难,只有小少爷命硬的跟什么一样。
第47章
陶仲商平静地问:“人伦是什么?”
陈希风被那句批语震住,听陶仲商询问,下意识拽文回答:“所谓人伦,是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背人伦而禽兽行,十年而灭。”这段话前一句出自《孟子》,后一句出自《管子》。
陶仲商听这小少爷拽文就想揍他,不过这几句话还算浅显,他懂了个大概。
张静定附和道:“慕之说得没错。”
陶仲商一脸不以为然,说:“养我的人是武龙的养父母,教我的人是拂剑门的师父,生了我不教不养,也配为人父母?杀了陆兼算悖逆人伦、如同禽兽,那做禽兽也没什么。”
历朝历代都是以孝治天下,陶仲商这番言论简直骇人听闻,但陈希风细细想了一番,觉得陶�c-h-a��会这样想也不奇怪,有陆兼这种父亲,比没有还不如。不过杀父弑母,还有弑母这一条,陈希风忍不住说:“禽兽知母而不知有父,杀父还是禽兽,杀母禽兽不如。”
陶仲商侧头看向陈希风,语气不善地问:“你说我禽兽不如?”
陈希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忙道:“不不不,这话不是我说的,是阮籍说的。”
陶仲商心道那个叫阮籍的人简直有毛病,杀父杀母有什么不同,还分什么禽兽和禽兽不如?他讥诮道:“陆兼没提他和谁生了我,我可不知道死在我手里的女人哪个是亲娘。”
陶仲商语气讥诮,陈希风却觉出无限凄凉,他喉头一哽,说不出话。
桌上的饭菜慢慢冷透,张静定打破沉默,言辞恳切地道:“阴阳为碳兮万物为铜,既在尘世就受磋磨煅烧,陶兄弟何不入我道门、皈依三宝?除情去欲,便不必再为恩仇所累。”
陈希风和陶仲商的神色瞬间变得十分古怪。
周元朴当年为陶仲商批命之后,就动了念头想收陶�c-h-a��为徒,帮他消弭这一场人�j-i惨案,可惜比武后来败给了耍诈的陆兼。但周元朴一直挂怀此事,多次对爱徒张静定提过这个念头,张静定当然放在了心上,现在看陶仲商身陷红尘泥沼、为怨恨所苦,对师父的想法更是深以为然。
张静定看陶仲商不说话,其实已经明白陶�c-h-a��不太愿意,但还是锲而不舍地劝说:“陶兄弟若入我全真宗,师父一定会收你为亲传弟子传授玄妙道法与高妙武学,那时整日精研道法与武学,对过往种种或能超脱。”
陶仲商听到“高妙武学”心中微动,但也只动了一下,他的武学是杂糅拂剑门、接天阁、旦暮崖的功法,博采众长自成一派,强行再转学道家武学也未必能有什么成就,他摇头道:“谢过道长的好意,如果是十三年前,我一定乐意至极。”
现在是十三年后,张静定听得懂拒绝,虽然大失所望也不能强人所难,只好道:“缘法如此,不能强求。”
陈希风暗暗松了口气。
张静定对陶仲商仍然挂心,又说:“如果陶兄弟有什么需要贫道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陶仲商食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笑容温和有礼了不少,道:“我想向道长打听一个人。”
张静定问:“是谁?”
陶仲商说:“听说张道长曾在洞庭与欢喜宗的拨月宗主有过一场比试,我想向道长打听这位拨月宗主。”
铜镜里照出一张华美至极的面容,脸的主人手持玉梳正在对镜梳妆,她梳的太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在慢慢靠近。
独孤斐无声地走到梳发的女人身后,动作轻柔地将一支珠钗插进了女人的云鬓之中。
女人“哎”了一声,明显是被独孤斐吓了一跳,抬眼在精中望见了来人才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胸 脯,眼波带嗔地扫了独孤斐一眼,抱怨道:“你吓着我了。”
独孤斐靠得近了,嗅到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气,心中柔情满溢,学着戏文里书生的做派行了个礼,装模作样地说:“那真是小生的不是,还望小姐宽恕则个。”他腰间佩剑、一身贵公子装束、容貌又英俊有锐气,学斯文书生的举止只显得不伦不类。
女人被逗地抿唇一笑,她姿容华美,但顾盼之间很有一种柔弱温婉的楚楚之态,让人一瞧就生出怜爱之情。
独孤斐扶着女人的肩膀站在妆台边,将女人鬓边的那朵珠花扶正了点,温柔地问:“月娘,这支珠花我选了七八家铺子,你喜欢吗?”
女人将珠钗取下拿在手中把玩,这珠钗样式普通,但钗顶的南珠有成人拇指大小,洁白莹润,一看就价值不菲。女人眉间顿时笼上轻愁,说:“喜欢,只是怎么忽然送我这么贵重的首饰?”
独孤斐捻了女人的一缕黑发嗅了嗅,笑道:“这算什么贵重,也只勉强配得上你。”
女人将珠钗在指尖一转,道:“你不用哄我,你这段日子来得少,每次来心里都像装着事,难道是思任找到我在这儿了?”
独孤斐听到“思任”的名字面露轻蔑之色,道:“你不用担心他,就算他是麓川王也管不到接天阁的头上,和他没关系,是我小师妹离家出走了,有消息说她去了成都,师父让我去找她,恐怕我有段日子不能来看你。”
女人想了想,说:“你小师妹……那就是梁姑娘,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独孤斐取过玉梳为女人梳发,说:“接天阁与旦暮崖有联姻的打算,师妹不想嫁去旦暮崖大闹了一场,这次师父不肯依她,她一向任性,就离家出走去了成都,在灰谱上向旦暮崖的少主人挑战。”
女人说:“这些江湖上的事情我不懂,但小女孩的心思我明白,梁姑娘一心喜欢你,怎么肯嫁给别人。”
独孤斐皱眉,按着女人的肩膀道:“月娘,我只当小师妹是我的�c-h-a��子,等时机到了,我一定禀明师父娶你为妻。”
女人勉强笑了笑,说:“你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你以后可是要做掌门的人,娶我这种身份的女人算什么事儿,我怎么能耽误你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