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老天就是喜欢开开这样的玩笑,让人哭也不行,笑也不得。
吴消寞展开信封里的另外的一封信,上面写着——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二月初六,洵灵山庄,与君再会,不醉不归。颜玖亲笔。”
吴消寞看着信上隽秀的字,不禁想起颜玖温润的面庞,他忽然觉得自己又燃起了对明天的希望。
2.
第二天,吴消寞就和寂非早早出发去了洵灵山庄。
明天就是二月初六,因为这场寿宴非常盛大,所以安排在面积庞大的洵灵山庄。有的人早早就到了,为了能尽快安顿下来,也好参观一下钟灵毓秀,闻名已久的洵灵山庄。
吴消寞现在知道了,原来颜玖回洵灵山庄是帮着cao办紫澪老侯爷的宴会。
洵灵山庄很久之前并不像现在这么家产庞大,名声响亮。
颜玖的父亲——颜禛刚创建洵灵山庄不久后面临过一些严重的危机,幸得紫澪侯的帮助,打通关卡,才能渡过难关,从此洵灵山庄左右逢源,家业越做越大,再加上不久后颜玖的二姐颜璇入宫做了妃子,极受圣上恩宠,赐住璇玑宫,洵灵颜家更是在江湖上鼎鼎有名,风生水起。
于是江湖上也开始对紫澪侯为什么突然对洵灵山庄出手相助不断猜测。
令人惋惜的是,颜禛的三子颜珝与长子颜璟不久后相继殒命,颜家竟差点断后!
好在后来生出的第五个孩子是个男孩,也就是颜玖的五哥——颜琰。此人天资聪颖,臂力过人,擅长弓箭,他的“流光飞焱”可穿杨贯虱,百步s_h_è 人而不空,在江湖上也享有一番盛名,是同辈人中的一匹英俊的黑马。另外他x_ing情纯良,待人有礼,帮着颜禛打理洵灵山庄,将整个山庄规整得井井有条,被人称道颜家出了个好儿郎。
颜玖是颜禛最后一个孩子,颜夫人生颜玖的时候难产而死,令人不解的是,颜夫人早已不是第一胎,应该已经有了经验,却不想勉强生下颜玖后便咽气了,许是年纪已大,体力不支。
所以颜禛对颜玖无比疼爱,给予了他双倍的父爱,来弥补他一出生就没了娘亲的不幸。
颜玖的五个姐姐也对这个最小的弟弟充满关爱,时常带些女孩子的玩意儿来装扮他,把他打扮得粉粉嫩嫩的,每当颜玖想起儿时的这些事,便觉得羞耻无比。
但是颜禛毕竟年事已高,洵灵山庄也有很多事务处理,不能时常陪在颜玖身边,那五个女儿也毕竟是女孩子,颜玖长大些后便不再过分亲昵,所以和颜玖最亲的还是他的五哥——颜琰。
颜玖可以说是颜琰一手带大的。颜琰一开始只是对这个刚来到世上的小弟弟感到好奇,有一天颜禛对他说:“这是你唯一的兄弟了,你以后要好好保护他,尽到做兄长的责任!”
于是颜琰真的尽足了做兄长的责任,甚至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教会颜玖读书习武,庄里的大小事不让他cao心,颜玖还小的时候很少让他出门,即使不得已要出去拜访亲戚,也得由他亲自陪同。
颜琰就像一只护崽的老母j-i一样,处处保护着颜玖。这回颜玖出去找吴消寞也是说服了颜琰很久才准许的,但是过了几天他怎么想都不放心,总觉得颜玖会被吴消寞这个滑头给拐到哪个荒郊野岭里,于是连夜用飞鸽传书将颜玖招了回来。
小时候颜玖不明白,颜琰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可是后来颜玖懂事了,就跑过去向颜琰抱怨——他又不是小姑娘,为什么不能自己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颜琰当时正查着手上的账目,头也不抬地淡淡道:“外面的世界没什么不同,洵灵山庄这么大,还不够你玩的吗?”
可是再大的洵灵山庄也总有一天会逛到无趣。
所以颜玖委屈,于是就默默站着开始吸鼻子。
颜琰仍是不动声色地看着账本。
颜玖哭了一会儿,见哥哥没有反应,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一样,更觉委屈,扭头就跑出了书房。
颜琰听见颜玖头上扶摇玉镰的“叮叮”声远了,二话不说放下账本,追了出去。
下午颜琰就带着颜玖出去了,一直到天黑才回来。
3.
吴消寞和寂非赶到洵灵山庄时,天又到了黄昏。
吴消寞算了算,他这两天尽做些浪费生命的事。
他现在深深体会到了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是多么的正确!不对,时间是金钱也买不回来的,时间就是命啊!
但是他没有办法不做这些事。
——他没有办法不陪着脆弱的柳一湄,他也没有办法不赶来见他珍爱的挚友。
吴消寞黄昏时没有见到颜玖。颜玖还在忙,毕竟明天就是寿宴,有许多事情都要做好确认。
仆人把吴消寞和寂非大师分别带到不同的厢房。吴消寞问道:“我们是一起来的,为什么不安排在一起?”
领路的仆人答道:“因为寂非大师和乌木道长早就一起来了,所以寂非大师的房间和乌木道长的在一起。”
吴消寞“哦”了一声,便不再问,随着仆人来到一间幽静的厢房。
吃过晚饭,夜幕降临了。
吴消寞躺在附近的温泉池里,享受着舒服的时光。
他的心口上已经有了两片完整的血红色莲花花瓣,如果它不是代表着死亡的临近,吴消寞觉得还挺好看的。
池面上漂浮着一层白色的雾气,有两处泉水源源不断地流进来,碰撞到两边的岩石,发出“哗哗”的水声。
吴消寞闭着眼睛,他的皮肤已经泡得发红,脸上也挂着水珠,他的意识渐渐松懈。
忽然,从假山外传来铮铮的琴音。忽而悠扬,忽而低沉,委婉而刚毅,如风拂松浪,雨溅芭蕉。
吴消寞细细聆听了一会儿,便忍不住起身,来不及穿好衣服,只松松垮垮地裹了一件单衣,便拿着弦鹤骨笛去寻那琴音。
没走几步就望见,在附近的楼阁上,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正在抚琴。
吴消寞笑了笑,拿起手上的笛子,凑到嘴边开始吹奏。
琴声和笛音,没有违和地相互和鸣,高高低低,如青鸾火凤相互追逐缠绵,难舍难分。
一曲终了,余音渐消。
吴消寞放下笛子,一招白鹤展翅,飞上了阁楼,站在那抚琴人的身后。
那人没有回头看他,仍是坐在琴桌前。
吴消寞道:“阁下琴技高超,在下实在佩服。”
那人声音低沉,道:“你的笛子吹得也不错。”
吴消寞笑了笑,道:“若不是阁下的琴声相伴,我恐怕吹不出这样美妙的乐音了。”
那人仿佛也笑了声,道:“可惜能与琴音相和的,唯有萧,而非笛。”
吴消寞拱了拱手,道:“不伦是萧是笛,我都很想和阁下交个朋友,不知阁下是否能赏脸?”
话说完,那人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他将琴推开,站了起来,转向吴消寞。
吴消寞看到这张脸,似曾相识。
“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不错。我们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没有作话。
第14章 寿宴前夜
1.
那人的衣襟袖口处都装饰着绛红色的绳子,腰间也用红绳束着,垂下两穗流苏。晚风撩动起他肩上的几缕青发。
他的脸在昏暗的月光下有些模糊。
吴消寞不确定地问道:“你是朱楼的那个琴师?”
“嗯。”
吴消寞笑起来:“那我们还真是有缘,我叫吴消寞,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又坐了下来,抚摸着琴弦,半晌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名字?”
吴消寞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回,愣了愣,又笑道:“因为我想与你交个朋友,交朋友不就得先互相认识一下吗?”
“呵,我有说过要和你交朋友吗?”修长的手指拨了一下琴弦,发出“铿”的一声,在安静的夜里异常响亮。
吴消寞没话说了,他自认为江湖上无人不知他吴消寞,也无人不认得他的弦鹤骨笛,不少豪杰都想交上他这么个朋友,然而这个小小的琴师却对他如此冷漠。
——果然人不能太看得起自己,你自认为是棵菜,在别人眼里葱都不算。
气氛一时尴尬。吴消寞耸耸肩,无奈道:“既然阁下对在下没什么兴趣,那在下也不强求。告辞。”
正当他准备转身,那人低沉的声音又响起来:“我有说过不和你交朋友吗?”
吴消寞愣住,他现在突然后悔要和这人交朋友了。
吴消寞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
那人淡淡道:“朋友之间知不知道彼此的名字,有什么所谓吗?”
吴消寞想了想,摇摇头,道:“并没有什么所谓。哪怕只有一面之缘,也能成为朋友。”
于是他又有一些高兴,问道:“所以你是……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那人抬起头,对吴消寞微微一笑,平易近人。
吴消寞听他回道:“不是。”
“告辞。”吴消寞感觉有一股浊气凝在胸口,他拱了拱手就准备回头。
而这时,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喊他的名字——“吴消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