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铭 作者:盐焗松果儿【完结】(5)

2019-05-27  作者|标签:盐焗松果儿 甜文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见陈简言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江凝又火速贴了回去:“哥,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

  自从个子赶超了段唯,江凝便很少再喊他“哥”,只有撒泼耍赖时才会黏黏糊糊地喊上一声。

  段唯拍掉粘在肩上的两只爪子,不为所动:“现在不行,晚上再去。”

  江凝失望地:“晚上本来就是要出去的……”

  每年的月圆之夜,段允都会带着两个儿子出门赏灯。府里自然也有,若论起精巧,当不输外街,只是少了热闹喧嚣,总要失色几分。

  皓月高悬,街上人群往来熙攘,欢声笑语充溢其间。街道两边挂满了缀着红色穗子的琉璃灯,凝辉焕彩,甚是好看。

  街角处,有一算卦先生竟还未收摊,边捻胡须,边观望着热闹的人潮。

  “三位请留步。” 段允三人行至此处,突然被卦师叫住,“我看这两位小公子面相极佳,气度不凡,今日又正逢中秋佳节,老夫分文不取,为小公子们算上一卦可好?”

  段唯执礼道:“多谢,我们不……”

  江凝却颇有兴致:“好啊。”

  段唯皱皱眉:“你还信这个?”

  江凝很是坦诚:“你要是天天被陈老骂得狗血淋头,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听好话的机会的。”

  只听那算卦先生对江凝道:“敢问公子生辰?”

  

第4章 第四章

  江凝愣住了。

  那算卦先生觑着他的神色,倒是颇为善解人意:“公子若有什么顾虑,便可只说个与生辰相近的日子。”

  江凝摇摇头:“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我最早被人捡到的时候,唔,好像是十一年春。”

  一旁的段允父子听闻此言,一齐变了脸色。

  老头点头微笑:“既然如此,老夫便无法为公子推算命理了,但见公子剑眉星目,有将星之神采,他日铸就国之利器,也未可知。”

  “敢问另一位公子生辰几何?”

  “十月十六。” 江凝抢着答了,又回过头:“哎,哥,你是哪年的?”

  段唯缓缓地抬起眼皮:“十一年。”

  江凝:“……十一?!”

  算卦先生心无旁骛,正准备起卦,段唯却上前一步,赔礼道:“失敬,我们还有些事情,就不劳烦先生了。” 说完转身便走。

  江凝虽快步跟上了他,内心仍浸在震惊之中,没缓过神来。

  父子三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诡异的沉默一时蔓延开来。

  半晌,段唯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爹……”

  段允干笑一声,作势去拎江凝的耳朵:“你小子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江凝无辜地:“不是,您也没问啊。”

  当年的江凝,不知父母何人,也说不清生辰,那个头怎么看都比段唯要小,段允想当然地以为给段唯捡回来个弟弟,委屈江凝白叫了这么多年的“哥”。

  回过神来的江凝乐出了声:“没想到,我中午的心愿这么快就成真了。”

  瞄见段唯复杂的神色,江凝体贴地:“没关系的小唯,一时改不了口很正常,慢慢来嘛。”

  亥时已至,段唯觉得有些疲累,正打算熄了烛光,早些休息,却听见叩门声响起。

  拉开门扇,眼前出现了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段唯:“有事?”

  江凝:“你这儿还有点心吗?我饿了。”

  段唯面无表情:“自己去后厨拿。” 说完便要关门。

  江凝眼疾手快地撑住门扇:“啧,怎么翻脸跟翻书似的。不就是一句’哥’么,不想喊就不喊,我又不逼你。你要是喜欢听……那我喊给你听啊。”

  段唯无语凝噎,松开抓着门扇的手,转身端来了点心:“吃吃吃,吃完赶紧走。”

  江凝挤进房内,倚在桌边惬意地吞下一块豆糕,身后无形的大尾巴甩来甩去,对段唯的逐客令习以为常:“不,我不能走。”

  段唯强压着将他扔出门的冲动:“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江凝毫无诚意地:“我怕黑。”

  段唯被他气笑了:“那你每次都是闭着眼滚过来的?”

  “真该让陈老听听,他老人家估计做梦都梦不到,这话能从你嘴里出来。” 江凝扬起嘴角,“我来的时候,路上虽然黑,可我能看见你这里的光啊。”

  段唯无奈:“小时候也就算了,现在你都多大了,还动不动跑来跟我睡一张床?我这里到底有什么好?”

  “有点心,有九铭,还有个会和我拌嘴的小公子,” 江凝松了衣带,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躺,“哪儿都好。”

  段唯抽抽嘴角:“那以后让后厨每天给你送两盘点心。至于九铭香,之前给你又不肯要——我说你是不是欠揍?”

  “怎么跟哥说话呢?” 江凝装腔作势,“哎——君子动口不动手!”

  段唯把薄衾甩到他脸上:“闭嘴,睡觉。”

  旭日初升,天色微明。

  段唯与睡意渐渐剥离,半梦半醒间向右翻了个身,左臂触到空荡的床铺,一下醒了过来。

  江凝已穿戴整齐,在窗边借着微光看书,瞥见段唯撑起身子,随手往桌上一扣,褐瞳映着一圈柔和的光:“醒了?”

  段唯迷迷糊糊地点点头,边起身更衣边问道:“怎么起这么早?”

  江凝:“院里一早飞进来几只鸟,叽叽喳喳个没完,就被吵起来了。”

  段唯奇怪地:“我怎么一声也没听到?”

  江凝忍俊不禁:“你睡得跟小猪崽儿似的,能听见才怪。”

  段唯瞪他一眼,低头见桌上一本《格言联璧》,忍不住伸手去翻:“你什么时候主动看起这书来了?”

  不翻不知道,只见这《格言联璧》的封皮下出现了《史学提要》的外封,然后是《古礼》、《忍经》,掀开层层外封,里面赫然是一本《兵法》。

  段唯:“……你做套俑呢?”

  江凝嘿嘿一笑:“陈老的催眠功力实在是有增无减,为了不在他老人家眼皮底下睡过去,我只好想点办法了。”

  王傅姓陈名简言,人实在不如其名——好长篇大论、连篇累牍,和“简”字毫不沾边。

  此刻,老人家正在南书房以念经的语调讲诵诗文,见江凝坐姿端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书卷,陈老心下甚慰,忍不住要停下表扬一番。谁知一声“凝儿”才刚出口,就见江凝手一抖,手中书卷应声落案,完美地诠释了何为“做贼心虚”。

  陈简言咽下已到嘴边的赞扬,皱眉道:“起来!我刚才讲到哪里了?”

  江凝侧过脸去,求助的目光还未来得及与段唯交汇,便听一声暴喝传来:“看你自己的书!”

  江凝低头,与“套俑”面面相觑半晌,惭愧道:“凝儿方才走神了。”

  陈老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几步上前,抓起江凝的书,恨恨道:“看着!回去把这篇……嗯?”

  江凝慌乱地伸手去抢,陈老却已看清了书上内容,登时火冒三丈,冷笑一声:“好啊,真是苏彦文的好徒弟。什么时候也在习武的时候看看《古礼》啊?”

  江凝自知理亏,垂首低眉。

  “既然这么喜欢看它,那就回去抄上三遍,一次看个够!”

  是以晚膳过后,无需段唯押送,江凝便自觉地回到书房。三遍《兵法》无疑是项浩大的工程,纵然对它有百般热爱,也不能减轻连抄三遍的痛苦。

  段唯在另一边专心看书,忽听江凝一声轻叹,抬头见他满面愁容,忍不住扬起嘴角:“自作聪明。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欺负陈老了?”

  江凝再叹一声:“不敢,手都要断了。”

  段唯放下书卷,走到江凝左侧,看他第一遍还没抄完,不禁哑然失笑。

  “你还笑,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江凝话音未落,见段唯竟铺开宣纸,提笔蘸墨,忙阻拦道:“好了,我就随口一说,不用这样……陈老可是一眼就能认出你的笔迹,我可不想被再罚一遍。”

  段唯弯了弯眼角,并不答话,落笔提按间,“兵”字已成。那字的结构形体与段唯平日所写的毫无相像之处,倒与“江凝体”如出一辙。

  江凝望着那足以以假乱真的字迹,讶然道:“你……什么时候偷偷临了我的字?”

  段唯眼皮跳了跳,毫不客气地:“就你那字还用的着专门临?看一眼就丑得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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