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诏书一下,贾鹏一党即刻严重动摇,就好像这天明明是蓝的,怎么说变就变,雷电交加、暴雨倾盆,让他们猝不及防!
这赏赐有多大,反弹也有多重,贾鹏立刻上书奏明爱卿,说景霆瑞资历尚浅,不过打了几场胜仗,怎能当此重任?
甚至表示,就算皇上答应,他们这班老臣也万万不能答应。
爱卿不愿意妥协,毕竟圣旨已下,岂能收回,但宰相府的势力誓在抵挡。
一番明争暗斗之后,这矛盾虽未激化到君臣反目那么夸张,却也让爱卿在朝堂上处处碰壁,不是这条政策无法顺利推行,便是那边又出什么“意外”,总之是事事不称心,令爱卿烦恼陡增。
可没想到这节骨眼上,夏国国君突然派来一个特使,带来夏国国玺玉鹰一枚,以及一封很长的亲笔信。
信里不但写了,夏国愿意每年上交的朝贡明细,还特别点明,夏国臣服的前提条件,也是唯一条件,即——景霆瑞升任大燕的骠骑将军。
因为他们是景霆瑞的手下败将,且输得心服口服,如若景霆瑞不能成为骠骑将军,这和谈也就罢了。
爱卿做梦也没想到,夏国唯一的要求竟然是这样,他还以为夏国公主非要嫁给景霆瑞呢!
炎恰巧在爱卿身边,看到这封信后,冷冷一笑,嗤之以鼻,“这夏国皇帝也太猖狂了,大燕封赏谁做将军,还需要他来指指点点?大不了,皇兄出兵灭了他就是!”
“炎儿!”
“我没说错啊,他本来就打不过我们,还有脸来谈条件!”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夏国求和并非软弱之举。”爱卿看着气呼呼的皇弟说,“我们再打起来,又会有多少将士和百姓死去?他也是顾及苍生,才愿意停战求和的。”
“皇兄,是你太善良了。古往今来,哪个皇帝打仗还要顾到老百姓?做出一些牺牲是无可避免的。”炎固执己见地道,“若是父皇在这,我相信他一定会趁胜追击,剿灭夏国的。”
爱卿闻言不禁陷入沉默。
炎察觉到自己的失言,立刻道,“我、我也只是觉得他太指手划脚,才这么说的,皇兄,不论您想怎么处置,臣弟都会听您的。”
“不,炎儿,也许你是对的。”爱卿却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其实,朕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这是朕第一次面对和谈的请求,朕只是不想再有人因为朕的一句话就去送死。”
“为您效命是理所当然。”炎却是轻松地一笑,“别说那些士兵,臣弟也愿意为您而死。”
“别说这种话。”爱卿当即皱拢眉头,看起来难过得要命。
“好啦!我的好皇兄!”炎伸手拉住爱卿的手,就和小时候撒娇那样轻轻晃荡,“臣弟只是说说而已,臣弟还是很怕死的,哈哈。”
“你呀!比朕还要没个正经!”爱卿自觉自己不像个皇帝,炎更加不像个亲王,他……很像父皇。
不知何时开始,明明是当作宝贝疼爱的弟弟,也成长为可靠之人。
“话说回来。”炎看着那封信,咀嚼着其背后的意思,“那位公主可真爱景霆瑞呀。”
炎对景霆瑞依然是直呼其名,多少是因为嫉妒,他竟然能被封为骠骑将军,还让敌国国君奉上国玺为他保举,这是何其大的面子!
“怎么会,他们都没再提起联姻一事。”爱卿并不信。
“容臣弟详说。”炎笑着说道,“景霆瑞拒绝娶公主,那夏国国君居然没有发怒,显然是有公主在背后积极相劝,而这封信想必也是公主一力促成的。她都得不到景霆瑞的人了,还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这么多,可不是一番深情吗?可叹这小公主如此痴心,却奈何明月照沟渠。”
爱卿对此无可反驳,炎正暗自得意,不料爱卿却板起脸教训道,“你要叫景霆瑞为将军,他的品级高你不少,你贵为亲王,更要遵守皇室礼节。”
炎儿扁了扁嘴,他是皇族没错,可是为留在朝中,长伴君侧,只是混了一个闲散差事。按照祖制,他应该去偏远的属地当一个亲王。
而如今,他这个亲王是“有名无实”的,除了一座还算像样的亲王府,和一些投奔他而来的江湖侠士,就没有别的特别之处了。
“皇兄。”
炎突然低头,直视着坐在御案前的爱卿,“总有一天,臣弟也会为您立下赫赫战功!不亚于那个景霆……景将军的。”
对于如此好战的弟弟,爱卿不知该感到宽慰,还是头疼,只有微微一笑,再次拍了拍弟弟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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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景霆瑞回来已经半月有余,爱卿与夏国签署完和谈协议,并举行为期三日的庆典。
还对阵亡的将士加以抚恤,家眷的赋税一律免除,若家中仅余孤儿寡老,则由朝廷负责供养,此事交由户部监管。
紧随而来的,便是爱卿的万寿节,那一天的雪下得特别大,他派出很多车马轿子,去接皇城中的老人赴宴。
那些老人家一辈子都生活在皇城,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皇上,一个个都感动到老泪纵横,跪着不肯起,这千叟宴一直吃了一整夜才停罢。
隔日,爱卿还随朝臣、贵戚一同饮宴,席间,他们频频起身敬酒,盛赞爱卿是一位仁善的皇帝,以民为贵,还谈及民间对皇帝的称颂是不绝于口,甚至把他比作开国皇帝!
“天子以民作父母,是太上皇和太后的教诲。”爱卿是又惊又惶地连连摆手道,“朕的年龄、资历均十分浅薄,岂能与太祖相提并论?诸位实在是言重!”
景霆瑞倒是很少说话,但他的身边很热闹,有秦魁、宋植等一班得力干将,还有些文臣伺机向他敬酒。
爱卿看出有两个臣子是他在宫中“微服私访”时寻来的,心下不禁窃喜,他能够谋得才干之士,相信瑞瑞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要知道,在瑞瑞出征的期间,他也是卯足劲地当一位慧眼识珠、除旧布新的好皇帝。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和景霆瑞促膝长谈,因为这战后之事也极为繁琐,景霆瑞不停出入兵部,处理他的军务,自从那一晚后,两人竟然连私下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爱卿不由望着景霆瑞,寻思着该如何找到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还有一个人,在如此热闹的宴席里,也是频频偷瞄着景将军,他今晚伺候皇上参加饮宴,但俊俏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安公公。”有人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安平回头,是一个侍宴的宫女。
“何事?”安平便问道。
“永安亲王让奴婢给您捎句话,他们在流芳亭里等您。”宫女说完,便施一个常礼退下了。
‘去还是不去?’他隐隐做痛的脑袋里不断盘旋着,‘明知是死路一条,我还要去的话,那就太愚蠢了!’
“安平,你怎么了?”爱卿注意到安平站在他身旁,却脸色凝重,以为他又不舒服了,便问道,“今晚不该让你来伺候的,你身子才好,该多歇歇才是。”
“回皇上,奴才之前真是好了,眼下突然有些头晕,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安平躬身,显得很歉疚地说,“还望皇上恕罪。”
“你只是身体欠安,何罪之有?”爱卿的声音温柔极了,“你快下去吧,这儿还有小德子、彩云他们在呢。”
“是!皇上。”
安平从爱卿身边告退出来,殿外一阵兜头盖脸吹来的冷风,让他浑身一个哆嗦,脑袋便越发地清醒,要不是因为生病的话,他的身份也就不会被亲王们揭穿。
那天,从双星宫里逃出来后,他回到内务府,本是想歇歇脚的,却不觉伏在案头睡着了,一觉醒来,不但脑门极热,身上滚烫得就像着了火!
他晃晃悠悠地去找吕承恩诊脉,没想走到半路上,就头晕目眩地软倒在地,且好死不死地偏偏碰到那两大罪魁祸首!
他们说带他去见御医,结果把他抬回双星宫。安平不知自己何时昏睡过去的,也不知自己睡了有多久?期间,确实有御医来为他诊脉,永安亲王还用银勺给他喂汤药。
这从头至尾他都是昏昏沉沉,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待他完全醒来,身上的力气也恢复时,却惊愕不已地发现——他是赤身裸体地躺在被窝里的!
这脱他衣袍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安平简直吓得魂魄都快飞散了!注意到有人进屋,赶紧闭眼装睡,心跳得跟飞一样。
进来的是两位亲王,他们就坐在床边,细声交谈,虽然声音很轻,安平却听得很清楚。
‘我们要禀报皇兄吗?’永裕亲王低语着。
‘现在还未探明情况,等他醒来再说。’
‘嗯,他的脸色怎么还这么难看,这药方子到底有没有用啊?’
‘依我看……还是再去请一请御医的好。’
‘哼,我看是那老太医不中用,不如去请吕太医吧。’
‘好!我随你一同去。’
‘等等,哥,要不要找侍卫看着他?’
‘没事,他病得那么重,跑不了的。’
安平紧张不已地等他们走远,二话不说地从床里蹦起来,拿起放在床旁的月白长衫,就脚底抹油地溜出双星宫。
这之后,皇上对将士论功行赏,他也伺候在侧,虽然皇上问过他,这两天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