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自己真的是发疯了。
可是他还在回想刚才那个吻,那一瞬间他竟觉得很欢喜。
他想自己真的是没救了。
无情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努力地什么都不去想,也不去想他刚才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举动。但是越这样他的脑子越乱,他不知道他这会儿该干什么,他只知道他现在不能去看追命了。
他不敢去看。
无情在轿子里坐了一夜。
直到次日一早,当“咚咚咚”三下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无情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感谢这几下敲门声,让他可以有点事干,把思绪放到别处。然后,他掀开轿帘,扫了一眼窗外才发现天已经大亮,
打开房门,来人正是铁手和冷血。
两人发现无情神情似乎有些恍惚,铁手不由问道,“大师兄,三师弟还好罢?”
无情想把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不想铁手和冷血一进门就又是问起追命,只能应道:“嗯。”
铁手瞅瞅冷血,冷血看看铁手,他们来之前已经商量好,无情已守了一夜,无论如何还是要劝他休息一下。
冷血不说话,还是由铁手提出来道:“大师兄,你去睡一会儿罢,等待会儿你再来,不然三师弟要是醒了看到你——”
无情立刻截道:“好啊!那我就先回隔壁房间了。”
铁手一愣,自己准备好的说辞还没说完呢。
只见无情又犹疑了些时,说道:“三师弟醒了叫我。”说完遂出了房间门。
铁手和冷血面面相觑,却见无情的轿子车不过行了几步,又再次转回来。
铁手问道:“大师兄你还有什么事吗?”
无情道:“这次的案子,还没有结案罢?”
冷血道:“嗯,大师兄我去罢。”
无情道:“你去?”
冷血道:“其实在关玉那里我和二师兄也知道了一点始末,要不你再给我说说。”
无情沉吟道:“一起去罢。”
第24章 第 14 章
熙熙攘攘的大街,叫卖吆喝声不断。四个漂亮的青衣童子抬着一顶轿子,轿子旁边跟着一个身带无鞘长剑的英挺青年,这样的场景让来来往往的行人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才从府衙办完事出来的无情和冷血在回客栈的路上。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格外安静,就只有三剑一刀僮偶尔说上几句话。正走到最热闹的大街上,四僮都还是小孩子心x_ing,时不时把目光投向一旁叫卖的各种小玩意上,不过无情没叫他们停下,他们便仍然继续抬着轿子走着。恰而这时,无情忽然掀开轿帘,叫了声停。
轿子稳稳落地,冷血立即向着轿子走了几步,微微弓下身体低了低头,问道:“大师兄,有事?”
无情道:“前面有家药铺,我昨天看了三师弟的脉,开了副药。”他说了几味药材的名字,又道,“你帮忙去买一下。”
冷血听了一遍便已记在了心里,答应道:“好。”然后向着药铺的方向走去。
那家药铺看得出来很小,无情的轿子不便进去,他遂在街上等着冷血。目光随意朝着四周看了看,一个摆着各种琴箫的摊位就映入无情的眼帘。无情不由地便自己按着机关滑动轿子下的轮子往那个摊位走去,拿起了其中一把胡琴。
摊主见状既赞道:“客人好眼光,这把胡琴可是我家最贵重的东西,要不是我最近缺银子用,我怎么舍得卖它?”
无情调了一下弦,试了试音,他对音律精通,当然看得出这的确是把难得的好琴,遂问道:“多少银子?”
摊主说了个数,是个大数。无情心忖:跟这把胡琴的价值比起来倒也不算贵。于是从身上摸出钱袋来,可把银子全拿出来一看,竟还差了一些。
诸葛先生在金钱这方面让他们四师兄弟从来都是十分充裕的,再加上薪俸,无情存着的银子也并不少,只不过平时自然不会全部都带着身上。正思虑之际,冷血已从药铺里走出来。
无情用商量的语气道:“四师弟,你身上有银子吗?”
冷血看了看无情手中拿着的胡琴,再看了看摊主,当即会意,一边问道:“要多少?”一边拿出自己的钱袋全递给了无情。
无情笑道:“用不了多少。”他只取了些许,和自己的银子合在一起交给了摊主,然后将剩下的还给了冷血,并道,“等我回家了再还你。”
冷血连连摇头道:“不用了,就这么一点钱,算是我送大师兄的。”
三剑一刀僮又重新抬起了轿子走着,无情坐在轿内与轿外的冷血交谈:“可我送别人的东西,用你的钱算怎么回事?”
冷血闻言好奇了起来道:“不是大师兄你自己用吗?那是送谁的?”
无情低下头,看着琴身,指腹轻抚胡弦,只道:“回家我还你银子罢。”
明显是不想告诉自己的意思,冷血也没再追问,嗯了一声。
回到客栈后,冷血去煎药,无情一个人回了房间。
关上了门,无情将胡琴放好。那把胡琴,无情是准备送给追命的,他看到那把胡琴的第一眼就想送给他。非是有什么不可说,师兄弟之间互送礼本是很平常的事。可是手指轻触琴弦的那一刻,在冰洞里的记忆和昨夜那一幕又纷涌而来。
无情是个聪明人,自己现在这样的情绪代表了什么他不是不知晓,只是不敢想下去。
在窗边坐了一会儿,日已正午,或许是阳光太舒服,又或许是真的太疲倦,无情眯着眼睛渐渐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太阳照常得热烈。一个人影坐在无情的面前,正看着无情,
无情眨了眨眼,再揉了揉眼,道:“三师弟?”
像是有日光映照到追命的眼睛里,耀眼而明亮,他凝视着无情,笑道:“是我,大师兄你醒了。”
这句话本来不该自己来说吗?可是连这会儿都是他守着自己醒过来,无情心里忽觉一阵烦躁。但当明白自己是在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烦躁时,无情不由摇了摇头,自嘲般地笑出了声。
这一下追命却莫名其妙了起来,道:“大师兄你笑什么?”
无情极认真地道:“你醒了,我很高兴。”
追命笑道:“看来你没怪我?那就好。”
无情道:“谁说没怪你?”
追命的脸立即苦了下去,而少时又展开了一个笑容,道:“你要怪我就怪我罢,只要你没事就好。”
无情把头偏过去,岔开话题道:“二师弟和四师弟呢?”
追命回答道:“二师兄去做饭了,他说好不容易我们四个都在一起,他准备给我们露上一手。老四去帮忙,我就留在这儿,想看看你。”
无情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一会儿问道:“你没事了罢?”
追命欲言,又闭上了嘴,想了半晌道:“我要是把自己说得可怜一些,你是不是就不怪我了?”
无情道:“不会。”
追命苦笑了笑道:“那我没事了。”拿过手边的瓷盏,一看盏中却没水了。
无情就坐在案边,拿起案上的水壶替他倒了一杯水,道:“我是说,我没有怪过你。”
追命单手握着无情递给他的水,道:“我知道。”一口饮下,又笑道,“不过我出点事受点伤的感觉也不错,真难得见大师兄你这么照顾我。”
无情的目光沉下去,扫过追命的脸,不语。
追命摸摸下巴,道:“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见无情不答,走到无情身边,赔罪道,“好好好,算我错了,下次不说了。”
他说着话,看着无情苍白的手,心念一动,伸手握了上去,仍旧很凉,但温度是正常的。正感安慰之际,手猛然地被挣开。
追命干咳了一声,讪讪然把双手背到身后。他清楚无情不喜欢外人触碰他的身体,但一来他想看无情现在身子可还好,二来他自觉自己并不算是外人,三来冰洞里抱都抱过了,胆子遂大了起来,所谓得寸进尺不过如此,可无情的反应让他有些始料不及。
无情也不曾想到自己会有这个反应,他是不喜欢外人触碰他的身体,可他从未把追命当过外人。刚刚的那一刹那儿,追命握住他的手,他感觉像自己的心被握住了一样,很痒很痒。下意识地挣开,却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他想去握追命的手。
无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到了这种地步,他若还不明白自己此时此刻的心,那他便真的是个傻子了。
尴尬的气氛弥漫在他们之间,门被推开。
追命转身,像看到救星一样迎了上去,道:“二师兄,四师弟。”
四个人互相打了招呼,三剑一刀僮端着饭菜在一旁埋怨道:“三爷您看不到我们吗?明明是我们端着饭菜,好辛苦的。”
追命笑着拿过他们手上的饭菜放上了案,笑道:“真是辛苦了。”
八个人围着长案坐了下来,铁手道:“借客栈的厨房做了些菜,你们尝尝。”
追命拿起筷子道:“有时间没尝二师兄你做的东西了。”往案上看了一圈,眼尖一下便看到了一个酒坛。他放下筷子又抱起酒坛,朗声笑道:“二师兄,谢了。”
铁手笑道:“猜出来你肯定好些天没喝了。”
冷血在这时忽道:“三师兄。”
追命应道:“嗯?”
冷血将一碗黑色的汤水放到追命的面前,说道:“才煎好的药,三师兄你先把这个喝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