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声音了,当无情说完这句话,追命又没声音了。无情无奈地看了追命一眼,怎么自己每次说心里话的时候,他都会沉默?自己说的话有这么恐怖吗?
想着,突然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追命再次开口,说的却是不相关的话:“大师兄,我出去一趟。”
无情问:“做什么?”
追命道:“我出去看看有没有追兵。他们走正路,比我们绕路要快。”
无情道:“这是你找的山洞,他们发现不了。”
追命道:“我去看看嘛。”
无情道:“那我也去。”
追命道:“大师兄,你还在发烧……”
无情截道:“三师弟,你还在受伤。”说完也不等追命回答,又对白可儿和方采道:“一起去罢。”
白可儿和方采搓了搓小手,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在山洞里呆得好好的又没有危险,现在大半夜的要出去看什么追兵,还要一齐出动。不过无论公子和三爷说什么,白可儿都会听着,遂和方采跟着去了。
洞外凉风嗖嗖,漫山遍野的树木都被月光覆上了一层白色,澄淘出雪一样的纯净,微微的虫鸣声让山岭显得越发幽静。
今夜的确是个美丽是夜晚。
野外山岭多Cao,却并不是普通的野Cao,而是药Cao,各种各样的药Cao。出来找追兵的无情和追命却低着头,借着清辉的月光,地上的东西他们看得很清楚。追命突然蹲下身,在地上拔了一根Cao,然后跑去了溪水边把它洗干净。
月下,溪水也被照得透亮。追命拿着洗净的Cao,正待起身,如明镜般的溪水水面倒映出青年清俊的面容。追命仍旧蹲着身,双足一动转了个身,把药Cao在无情的眼前晃了一晃,道:“大师兄,这药可以退烧。”
无情的手里在转着一株什么东西,道:“你不是说出来看追兵的吗?”
追命笑笑道:“这不是追兵没看到,反而看到了这药嘛。”
无情还在转着那样东西,道:“三师弟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没有锅碗,也没法熬药。”
追命卖了个关子,道:“我自有办法。”说着身体往前倾,想要看清无情的手里到底拿着什么东西。
那也是一株药Cao,不过药效却与他采的那株不同。
无情说道:“没带金疮药,待会儿回洞之后,把这个敷在伤口上。”
追命笑道:“谢谢。”
他这下子知道无情出来,不是陪他看追兵的了;无情自然也知道他出来,不是看有没有什么追兵的了。
对方出来干什么的,心知肚明,不必再问。
追命一直蹲在地上,这会儿拿起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头一股脑不歇气地灌了下去,直灌了老半天,然后手背一抹被酒打s-hi了的胡喳子。
这是一口气把酒喝完了?三师弟虽然平时爱喝酒,也断没有在郊外一口气把酒喝完的道理。不然接下来喝什么?
除非,遇敌。
无情用心听了一听,没有敌人。不可能有敌人被追命发现了,他还发现不了。
这时候追命喝完酒,又转过了身,面对着溪水,把葫芦放进溪水里一舀,葫芦里瞬间装满了水。无情立刻知道追命是在做什么了。而追命站起身,一手拿药,一手拿葫芦,正待要走,忽然他和无情都听到了山下一阵哒哒马蹄声响。
出来看追兵本是无情和追命的借口,带上白可儿和方采也是怕白可儿待在山洞里会有危险,没想到这一出来,真的听到了动静。此时夜已过半,寻常人家的百姓都睡得很深很深了,就算赶路的人也少有在这时候还赶路的。
四人向着山下望去,可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马背上的人的模样。
眼看马飞驰而去,就要跑远,无情和追命决定还是不要管了。又要回山洞,忽听一声“哎呦”响起。
声音是方采发出的,她蹲在地上道:“对不起,我的脚崴了一下。”
山下一声“吁”,马停下了。
方采的痛呼太过大声。
山下马上的那人,听到这声明显是姑娘家发出的呼叫,也在疑虑,思索了一下,翻身下马,往山上走去。
不管这人是谁,就算是转伦教的人也好,无情和追命都是不怕的,所以他们并未离去。过了一会儿,明晃晃的月光照在了来人的脸上。
“何掌柜?”
来人正是“尽日从容”客栈的何掌柜。
“大捕头?崔三爷?”
何掌柜脱口而出,而后自悔失言,明明昨日早上还一口一个“客官”地叫,今晚就换了称呼。
无情和追命显然对他怎么称呼自己毫不在意,双双抱拳问好。
追命笑道:“这么巧,又见面了。何掌柜怎么在这儿?”
何掌柜笑了一下,他本来是打听到无追二人和岩城严家的严扬有旧,准备直接去严家找他们俩的,不想才在半路上就遇见了,正是得来全不废功夫。不过实话他是不可能跟无情和追命讲的,嘴唇翕动,欲言又止。无情和追命见状,怕他是有什么不欲外人知的私事,也不再追问。
何掌柜等他们两人问话,等了好半晌却等不到,只得道:“丢了样东西,正要去找,是以夜深赶路,真巧遇上两位。”
这样一说,凭无情和追命的身份职责,自然是问起何掌柜丢了什么东西,可需要自己师兄弟帮忙一同寻找?
何掌柜连连摆手,道:“小物件,就不麻烦两位了。”
小物件哪里用得着大半夜找寻?无情和追命坚持帮忙。何掌柜看似推脱不过,犹豫片刻,道:“那好罢。”
回到山洞,火仍未灭,又加了几块木柴,烧得更旺了。追命立即就忙活起来,用木头在火堆上方搭了个架子,然后把葫芦放在了架子上。火在葫芦下面烧,不一会儿葫芦底部变得有些黑乎乎了。追命叹了口气,心想又要花钱买新的葫芦了,却半点也不心疼,估摸着时间,水烧开了,他把可以退烧的药Cao丢了进去。
接下来就是等待药汤熬好了。
他双手动作的同时,耳朵也没闲着,一直听何掌柜叙述着昨日发生的事。
“就在昨天早上,你们走了之后,我让伙计看着店,我去找人修门,不曾想回去后便见伙计对我哭诉,说是有一伙自称转伦教的人闯进了客栈,还闯进了我的卧室,不知翻找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因为我的卧室里放着一本很重要的书,我的心一惊,赶忙去看,果真是我的那本书不见了。”
无情听他说完,见追命也终于坐下,自己便不动声色,下了轮椅,坐到追命身边,替他把包扎带解开,把Cao药敷在伤口处,重新包扎。
敷的是箭伤处。
最重最要命的是那一掌,那是内伤,上药并不管用,无情也无可奈何,难得地有些怨自己不会内力,忽然又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然后问道:“敢问那本书是什么书?”
何掌柜也看出来追命的伤很重,无情的身体似乎不怎么好,有些心软,想了又想,想了又想,还是说道:“是一本写着诗文词赋的书,名字叫——神鬼录。”
白可儿道:“神鬼录?那……”那不是公子和三爷在转伦教发现的那本书吗?他刚想如此说,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无情碰了一下,当即改口道,“一本诗词集子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名字?而且既然只是写着诗词的书,干嘛要这么着急去找?”
使暗器的人,手最灵巧,何掌柜没有看见无情的动作,因此他解释道:“那只是掩饰,实际上这书写着一个藏宝的地点。”
无情问道:“藏宝的地点?”
何掌柜道:“实不相瞒,我家好几辈人积累了一些财富,当然都是正大光明得来的,全都被祖辈藏在一个地方,然后写了这本神鬼录,记录着藏宝的地点,一代代传了下来。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这么就被转伦教知道了,抢走了我的书。”
追命的伤口已被无情完全处理好,再次站了起来走去火边,看了看葫芦里的药汤,一边道:“那何掌柜现在是要去转伦教拿回这书了?”
何掌柜摇摇头道:“转伦教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怎么去?我现在就想赶快赶去藏宝的地方,把那些宝藏转移走。”
追命把葫芦拿起来,药已经熬好了,于是递给了无情,笑道:“照何掌柜所言,那些宝藏应该很多罢?一个人好转移吗?”
何掌柜道:“这……”
无情接过葫芦,喝了一口,思考道:“不如这样,我和三师弟跟着何掌柜一起去把那些宝藏转移走,等安全了再做打算?”
这个发展不对,何掌柜在心里说,这个发展让他意想不到。
他虽然多年隐居不问世事,但四大名捕的名字仍是如雷贯耳。早听说了这四个人侠义为先,江湖上无论黑白两道提起来都要竖大拇指的;所以他满以为,他这样说了之后,无情和追命就一定会把神鬼录还给他,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可是,无情和追命却只字不提神鬼录在他们的手上。
到底是取走神鬼录的另有其人,还是无情和追命想贪图那些宝藏?再或是,其实他们知道神鬼录真正的秘密?
何掌柜一时间不知道下步棋该怎么走了。
无情捧着葫芦慢悠悠地喝药,等他说话。
何掌柜想了一会儿,最终想起了历寒野对他说过的话,把心一狠,他道,“好!我带你们去。”
第64章 第 15 章
一轮挂在天上的月亮陪他们上路,直走到县城,一行人停在了县衙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