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弯下了脖颈,她便将手搭在陛下肩上。
她森林色的眸像蝴蝶一样停在陛下的眼中。她像是踮着脚尖依偎在陛下怀中,而陛下扶着她的腰。”
“他们开始跳舞。”
——《克劳狄乌斯·德鲁苏斯传》
他的头发被陛下精心地编成了鱼骨辫。
他跑进卧室的时候陛下正在批阅公文。
既然这篇公文还没看完,陛下就想先把这篇解决了再停下手中的事。
起先是他自己丢下陛下跑出去玩的,但是现在当他回来的时候他又不能忍受陛下对他的无视。陛下坐在躺椅上,身上披着绸的外套,额头上却搁着块冷毛巾。夏日罗马的太阳越来越猛烈,白日对于吸血鬼来说更加难熬。些微有些中暑的陛下就这样半躺着椅子上,微仰头,半举着公文阅读着。
他先是围着陛下转了一圈,发现陛下没有理睬他的打算。便迫不及待地爬上了陛下的膝盖。
陛下揭掉额头的方帕,放低了公文,从牛皮纸的上方向他投去无奈的视线,然后提起一边的羽毛笔来进行批注。他就鼓起来脸,然后提起自己的裙摆,盖在了陛下的手上。于是陛下无法阅读公文,也无法进行批注。陛下只好丢开手边的一切,以贯彻的姿态将他抱在怀里。
他说:“我无聊了。”
陛下就问:“你想要什么?”
他答:“我想看贵族杂耍,大臣狗一样厮杀,贵妇像女支。女一样跳康康舞。”
他又说:“我要一切人做他不适合做的事。”
陛下就沉默。
这沉默伴随着一阵玫瑰树上的蝉鸣。
等蝉不再鸣叫了,他就起身了。像解开衣袍一样解开陛下的怀抱地起身了。
他走出卧室的时候,经过那面朝玫瑰花园的水晶玻璃窗。一只硕大的蝉飞过来贴在他的袖子上。他就甩袖子,那枚鹅卵石大的知了依然静静地贴着。他就带着它走了。
带走了陛下对于夏日所有的微恼与喜悦。
自从他起身离开,这个午后就变得无比漫长。但是陛下知道自己不能起身去寻找他。
最好连躺椅也不要离开。
但是那可以忍受的阳光变得十分毒辣起来,陛下觉得这个光线充沛的房间一刻也无法再呆下去。原本甜蜜而微热的痛苦变得像是腐蚀性的毒药,让陛下的皮肤都冒起烟来。
陛下就起身。
陛下就告诉自己:回到墓穴去。不可让脚尖转向他的方向。
但是他留下的气息就像是陛下的氧气。
如果陛下不去追随,就无法呼吸。
“陛下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却仍然选择了这样做……他置他的人民于何地呢?
——《克劳狄乌斯·德鲁苏斯传》”
陛下在一间偏殿里找到了他的天使。
他正裸。露着上身,像是嘉奖宠物般抚摸着面前的男人。
他坐在暗金色的扶手椅上,一只手的手肘搭在扶手上,手掌托着下颚。令一只手搭在那个男人的黑发上。那个男人虔诚地跪在他的脚下,亲吻他柔软的肚脐。
他纯净的绿眸望着陛下,和身下男人迷醉的完全不同。
陛下的神情依然平静,只是失手捏碎了手上的印章戒指。
仆人将那个子爵拖出了功宫殿。
陛下用手帕小心地擦拭他的身体,他嫌恶地避开了。
陛下就吻他。
吻他柔软的肚皮,圆圆的肚脐眼。
难过地要落泪。
他推开陛下。
陛下坐在一边,沉默片刻,便说:
“就让贵族表演,大臣决斗,夫人们跳舞。”
陛下文饰了句子,但这并没什么不同。
从此以后,一切人都做他不适合的事。
19.论暴君的养成
“《罗马法》写道:贵族有义务为公众表演;大臣的妻子必须登台表演;佩剑之人要接受一切决斗。”
——《克劳狄乌斯·德鲁苏斯传》”
罗马竞技场。
这一刀下去的时候,卡莫公爵的头颅就断了。
断了的不仅是卡莫公爵的头颅,还有德意志与罗马的联系(卡莫公爵是德意志领主的胞弟),以及罗马贵族们对陛下最后的一点奢望。
本来欢呼的全场鸦雀无声。
然后观众席异常兴奋地狂吼起来——那是来自意大利各地的商贾平民。
但是贵族席却是异常沉寂。
血喷得那么高,那么多……不过,要是吸血鬼的话,将头颅接回来也未必不能抢救。但是没人那么做。
因为陛下没有表态。
如果陛下没有表态,就是陛下要他死。
既然陛下要他死,谁又敢去救呢?
卢库鲁斯像是狼一样喘息着——作为一个混血,他能够杀了卡莫这样的纯血,很大程度上依靠的是经验,以及不顾优雅的狠辣——他向皇室的看台投去一瞥,那个人正对着这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