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站在屋外:“我……我有事找你。”
维克托没什么惊讶的样子,很快走了出来,但当他踏在屋外的阳光里的时候,脸上的温度却完全消失了。
“要在这里谈吗,殿下?”
我有些愣神:“不……”
“跟我来吧。”他向屋子后走去,把骑士们好奇的向外探看的目光抛在身后,我忙跟了上去,步伐凌乱,有些狼狈的仓促。
维克托走了一会,背影挺拔,脚步微缓,沉稳又坚定,对比起来竟显得我慌乱无措,整个矮了一截。
他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我:“什么事?”
我看着他的脸庞,百感交集,低声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维克托看了我一会,说:“有。你不是巫妖吗,怎么成了王子?”
“……一次巧合,康士坦丁认出了我。我长得……很像安吉莉娅。”
维克托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我忍不住问:“你没有别的想问的?”
维克托抱着剑靠在墙上,不知看向哪里的深邃眼神慢慢移回了我脸上,我又低又急的问:“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抛下你?”
维克托的眼神平静无波:“不想。这已经不重要了。”
这是我从来没想过的回答,一时间怔在了原地。
我想过愤怒,质问,讽刺,威胁……却独独没想过他的反应会这么平静。
“为什……”
维克托淡淡道:“我清醒过来后,嗓子过几天就好了,我知道你没有害我,这就足够了。你扔下我的理由,我也不想听了。”
这本该是我想听到的回答,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心思混乱,嘴上也不知在说什么了:“那……那就好。你这两年过的怎么样,伤都好了吗?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会不会不习惯那里……”
维克托垂睫听着我一通语无伦次的问话,终于打断了我的话:“行了。”
他不再用侧脸对着我,一步步走到了我面前,不带什么感情的看着我:“我这两年过得很好,伤也痊愈了,神殿的修女和神父就像家人一样对我们,同伴们也像亲兄弟一般。我过得很好,你大可不必感到愧疚。”
我不知说什么,一时间噎住了,可是维克托继续道:“对我来说,那些事早就过去了,说实话,我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忘掉那些事向前看。我们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这才反应过来,喉咙里一阵苦涩,艰难的开口:“你这是要当做从不认识我?和我撇清关系?”
维克托冷淡道:“要是你一定要这么想也可以。我先走了,”他顿了下,朝我利落的行了个礼,“……殿下。”
我注视着他的背影毫无迟疑的离开,眼眶发酸,又狠狠咬牙把那阵冲动逼了回去。
亚连,你也太可笑了,我冷冷的对自己说,既想要这个孩子不怨恨你,又想要他一直记得你,未免也太贪心了。明明忘掉过去是件好事,那些y-in谋,痛苦,欺骗,全都抛之脑后,一定会轻松很多。
只是,他真的不在意了吗?连里斯也一样?
康士坦丁仍旧会不时召见我,只是次数日渐减少,他像是真的如尤里卡所说的,被外敌和内乱弄得焦头烂额,连顾及我的工夫都没了。
我开始和王子们一起上课,维克托的骑士小队忠诚的守卫着我的宫殿,但维克托总是和我一起行动,甘愿做侍卫的角色跟在我身后去上课,对一个圣骑士实际上是种侮辱。
我有时会和他说不必这样,但维克托坚持如此,我看着他还带着稚嫩的面庞,总是不忍拒绝。但这进一步坚定了我对他是康士坦丁派来监视我的人的猜测。
该怎么对这孩子呢?
因为有了维克托,我进入圣殿的行动变得很艰难。连和尤里卡的交谈都受到了限制,因为维克托无时无刻不抱剑守在门外,每次交谈都要冒很大的风险。
尤里卡对他格外讨厌,他冷冷的对我说:“找个机会,我们把那小子除掉。”
我皱眉道:“不行。”
“你怎么回事?”尤里卡不可置信得叫道,“这小子就像个讨厌的鼻涕虫似的粘在你身上,你还由着他?”
“别把谁都当成可以随便除掉的路障,他的命还没那么不值钱。”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威胁道,“你要是敢动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尤里卡愤愤的咬着指甲,不说话了。
我放缓了语气,轻声道:“好了,说说荒星的情况,攻下来了吗?”
“不好说。联邦的人还在附近徘徊,疯狗一样见人就打,我们想要谈判,被拒绝了。听说这次带队的是个年轻的少校,近两年名声大噪,不知找了帝国多少麻烦。”
“……殿下?殿下?”我们此时正在角落里说话,听到这声音俱是一惊,尤里卡冷笑道:“行了,小狗来找主人了,去吧。”
我转身要走,尤里卡在我身后说:“亚连,我提醒你一句,那个维克托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你心里明白他到你身边的目的。不管你之前和他发生过什么,我希望你不要再心软下去了。如果因为他导致我们的计划失败,我也不会放过你。”
他的声音y-in沉冰冷,纯男x_ing的嗓音,没有一丝故作的娇媚,我第一次见他这么认真的样子。
这个节骨眼上,确实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成败在此一举,我们的弦都绷到了极点。
我的脚步只顿了顿就大步走了出去,迎面碰到了匆忙赶来的维克托。
他脸上没了一直以来的淡定,又急又气的拉住我,手劲大到我手臂的骨头都在疼:“你去哪了!哪都找不到你!”
我看着他额上细细的汗珠,心里暗暗叹气,为了个监视的任务,至于这么为难自己吗。这些天一直守在我屋子外,连我起床喝口水都要惊动他,我也是那时候才发现他睡觉还抱着剑,睡的极浅,眉头总是不安的皱着。
当年的事要说没给他留下任何影响,也是不可能的。
我总是想如果他在骑士队里,迟早会忘记那些过去,但总和我待在一起,只会一次又一次提醒他当年的事情,徒增痛苦。
不过,我也快走了。我心里有些酸涩,希望我离开后,这孩子能彻底走出来,没有任何牵绊的做个忠诚的圣骑士。
我暗自苦笑,奇怪,怎么有种养孩子的感觉。
我把手覆上他的用力到指节泛白的五指,心里软成一片,低声道:“只是去个厕所,这么着急干什么?不是还在训练吗?”
维克托还在微微喘着气,看起来跑了很久,吞咽了下才说:“我,我找不到你。”
我觉得他的样子有些奇怪,拍了拍他的手:“这不是找到了吗。走,回去训练吧。”
维克托的手这才放松了些,盯着我看了一会,才反应了过来似的,猛的松开了手,脸上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一言不发的背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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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连软的宛如当年是迫于生计把刚出生的孩子抛弃在孤儿院门口了一样_(:з」∠)_
第44章 44
我跟了上去,他的脚步有些急,应该是训练半途跑了出来,广场上的骑士们还在等着。
骑士们正在两人一组对打,见到维克托和我走过来,停下来行了礼,听他安排之后的练习。维克托边说边往边往我这边瞥一两眼,我无奈,只能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他这才安心下来,专心讲动作。
椅子上原本坐着个腿受伤的小骑士,见了我忙要起来,我摆手示意不用,他这才忐忑的坐了下来。
维克托纠正着骑士们的动作,做了个示范,长剑在他手中灵活的旋转劈砍,动作流畅漂亮,脸蛋带着少年特有的英气,我看着心里竟有些骄傲之感,问旁边的小骑士道:“你叫什么名字?”
“伊……伊凡,殿下。”小骑士磕磕巴巴的回答,紧张的很。
我笑了下,问:“伊凡,你觉得你们的骑士长怎么样?不用害怕,直说就行。”
伊凡脸有些红:“这……骑士长,骑士长对我们很好。”
“他……他虽然年纪很小,但稳重,又很厉害,待人还好……他当骑士长我们都服气。”
见我鼓励的看着他,他的话顺畅了些:“我和维克托从神殿就认识了,他刚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和谁也不说话……后来慢慢好了。他很优秀,选拔圣骑士的时候一下就过了。”
我心里有些酸涩,忍不住追问:“还有呢?他受的伤好了没有,在神殿的时候过的好吗?”
伊凡迟疑了一下,说:“神殿的人对我们很好,但是维克托刚来的时候,样子有些吓人,我们都不敢接近他。后来他渐渐爱和我们笑闹了,看起来都好了,但是身上的伤留下了很重的疤,神父说要给他去掉,他也不肯。”
“我们都说那是什么猛兽撕咬的伤,一定很疼……他一定经历了很痛苦的事情。不过所幸现在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