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跨进病房,范重黎一边念叨着“堵住!快堵住!”,一边拖起屋子里的小柜子往门口推。没有开门的电梯,挂着锁头的大门,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把能帮得动的东西全部堵在门口,宋雷一把拎起范重黎的领子,磨着牙齿,目露凶光:“你是什么人?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范医生瞪起眼睛,使出浑身力气才掰开钳制自己的手,踉跄后退几步,拉住孕妇的胳膊把人拦在身后:“我叫范重黎是这里的内科医生,锦郊流行瘟疫你们一路过来应该也看到了。从我接手的首例病人到现在将近一个月,患者病情相似,均是严重腹泻并伴有持续x_ing低烧……”
走廊里出现了双脚拖地走路的“沙沙”声,范重黎止住说了一半的话,脸色大变,冲其他人摇摇头。
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异常杂乱,就像是一群没头苍蝇毫无目的地在走廊乱逛,若是只这样也似乎没有什么威胁。可惜这种状况持续了不到十分钟,拖拖拉拉的声音就开始向病房门外聚集。“咚!”徘徊在外面的东西开始撞门,顶住大门的桌子一震,接着是指甲刮门的声音。
“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刚刚放松下来几个小时的神经又绷起来,小河深吸口气,一下子想到了许久前玩过的一款游戏,心里暗自苦笑,死里逃生又遇到丧尸,他们的运气要不要太好啊!
“吱咯吱咯”的声音愈来愈大,一声声都像挠在心上,宋雷咬住牙吗,垂下眼敛,一脚踢开挡路的椅子,掏出枪对准大门就要扣动扳机。
“你要干什么?”王遗梦一把捏住宋雷的肩胛骨,狠戾之色与惯常笑盈盈的样子判若两人。
从肩头传下来的酸麻感如电击般能麻痹半身,宋雷的手抖了一下,眼角扬起,声音拔高:“让他们安静点!我们兽人都不怕,还要怕这些丧尸!出门一枪一个,一会儿就消停了!”
“他们不是丧尸”,范重黎绕过宋雷摊开手挡住大门。矮小的男人穿着不甚合身的白大褂,厚厚的眼镜片推上去就又从鼻梁上滑下来挂在鼻尖,皱起眉毛的样子像个滑稽的小老头,说话语气却是异常愤怒:“他们只是生病了而已!和那些电影里的丧尸不一样!白天都是正常的,只有晚上九点半以后才会失去理智攻击别人!要不是你们把大门弄坏了,他们又怎么能上来……”
下半句话被自动消了音,范重黎睁大眼睛,半张着嘴,接连倒吸气。
和这群怪物打交道那么久的人怎么可能是胆小鬼,能把他吓傻住的东西定然不简单。江河他们猛地转过身,也是一愣,王遗梦一把捂住孕妇的眼睛,把她推到床下。
病房的窗户上像壁虎一样贴着个人,身体消瘦如包了层皮的人体骨架,一双眼睛凸出来,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里面的人。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门前窗口都被堵个严实,宋雷冷哼一声:“范医生,你的病人来找你了!”
“又恶化了!又恶化了!”范重黎嘴里默默念叨,蹲在地上撕扯头发,肩膀不住的发抖:“明明好起来了,怎么又恶化了!”
被逼到绝境还再隐瞒真相,小河的火气冒出来扯住衣领把人压在墙上,磨着牙:“都要死了,你到底在遮遮掩掩什么?!”
“他们只是病了”,范重黎又重复一遍,定眼看着窗户上的“骷髅”低声说:“最开始的症状类似疟疾,一周后出现半夜惊厥,接着重症患者会在十二点后苏醒袭击人,被袭击的对象很快也会染上这种病。从最初的十二点到现在九点半,他们的行为越来越无法控制!”
窗户上趴着家伙不断用头撞击玻璃,五官畸形地挤在一起。丑到了极致,王遗梦很是嫌弃地撇撇嘴:“拉肚子只是表象,真正的问题在脑子里。我觉得应该是脑子里入侵了寄生物,白天它们潜伏不容易被察觉,到了晚上就开始活跃觅食。范医生,你要承认你的病人不过是一群活动的傀儡。”
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范重黎推搡着小河,撕心裂肺地大吼:“他们只是病了!你们都一样怎么都不肯相信他们只是病了,只要控制住寄生物的生长,他们就可以正常地生活、学习!我是个医生,我不会放弃自己的病人!我会治好他们的,再多一点时间就能够找到更好的方法去控制。”
“你就控制成这样子?”宋雷与窗外的“骷髅”对视几秒,嬉笑地指指外面,嘲弄:“范医生好本事!将来这些病人肯定会一边咬着你,一边对你感恩戴德,人民好医生——范重黎!啧啧!”
床下的孕妇拖着笨拙的身子爬出来,看了眼窗外不由一愣,脸色发白却没有哭喊,走到宋雷跟前甩手就是一记耳光:“我丈夫是个好医生,不允许你这么骂他!”
“呵”宋雷歪歪脑袋,挑起嘴唇,掐住孕妇的脖子,举起枪托就往头上砸。
暴力,为了活着是一回事,单纯的恃强凌弱是另一回事。小河大骂句“人渣!”,松开范重黎,扑上前伸手去挡,手一空没有抓住他的手腕,枪托正砸在额角。
眼睛发花,头上有液体缓缓淌了下来,小河把孕妇推给范医生,捂住脑袋蹲在地上:“你大爷的。”
“啪!”又是响亮的一记耳光,手掌发麻,王遗梦团起拳头,脸上集聚怒气:“宋雷,你妈小时候没教你的我教你!”
窗户上的“骷髅”停了下来,眨眨眼睛满是兴趣地看着里面人内讧,一张嘴张大,发黄的牙齿上下打架。瞧了一会儿像是发觉没什么意思,“骷髅”身体向后倒,全力撞向玻璃。
玻璃上裂开了蜘蛛纹,闹哄哄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并肩
玻璃碎了一地,灌进来的冷风激得人一个机灵。小河一步跨到孕妇身前,拎起被宋雷踢倒的铁椅子,照着摇头晃脑的“骷髅”狠狠砸过去。椅子准确无误地撞在它的脑袋上,“骷髅”的身体向后翻仰,两个爪子没有抓牢直接掉了下去,嘴里发出类似猩猩发怒后的尖叫。
大门撞开了一条缝,游荡在外面的东西伸长手臂往里面够,小柜子被扒拉倒,从楼道里漏进来的灯光越来越多。
王遗梦看了眼门外,把夹在指尖的手术刀快准很地飞出去,半滴血没有溅出来,一半刀柄却没进了趴门缝的脑袋上。
接着“嘭嘭”几声枪响,迸开的脑浆子潵得门框、地上到处都是,挠门的攻势一下子减下去不少,宋雷脸不红气不喘,吹吹枪口,从口兜里又摸出一梭子弹。
病房里静了两秒。
受了极大刺激的范重黎终于从呆愣的状态里回过神,发了疯一样扯住宋雷的胳膊,不大的眼睛恨不得瞪出眼眶,大声吼道:“杀人狂!你们这些该死的杀人狂!”
“去他妈的臭疯子!”宋雷嘬着牙花,用力把人甩出去,一转方向将枪口对准范医生:“都这样了还能算是人?!你他么逗老子呢!”
范重黎梗着脖子,嘴张得大大,喉咙里呜呜地响,眼泪像是绝了堤的洪水顺着腮帮子往下淌。
立在一边的孕妇走过去,半蹲下抱住丈夫的头,侧过身看向王遗梦:“我的丈夫五岁就失去了双亲,只能与n_ain_ai相依为命,但老人家身体又不好,他的生活与学业靠基本当地资助。从小到大这里很多人帮过他,重黎对锦郊的感情很深,他想做个好医生来报答大家,但刚刚转正半年就遇到瘟疫。这件事上他缺乏理智,我代他道歉,但是也请你们体谅一下他的心情。”
“医生是人不是神,有些病治不了就不能强求,他太为难自己了”,王遗梦把蹲着的人拉起来,拍了拍宋雷的肩膀:“把门守好,小河,你看住窗户。沈子年至少要七八个小时后才能缓过来,无论如何要支持到天明。”
血块已经凝住了,但脑子还是有点发蒙,更何况晚上十二点他要和小江“交班”,小河觉得头更疼:“小梦姐,我可能被砸出轻微脑震荡了。”
“现在不能吃药,吃了你会犯困”,王遗梦抻了个懒腰,扶着孕妇坐到病床上,情绪严重失控的范重黎依旧蹲在地上,哽咽地打着哭嗝。
看样子是不能拐弯说话,小河厚起脸皮:“小梦姐,咱俩轮着守吧!”
“我是女的”,王遗梦挺起腰杆,眼睛弯弯。
“可是我头晕啊”,小河果断无视了身后鄙视的眼光,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
王遗梦两颊的小梨涡深陷,说得理直气壮:“可是人家柔弱啊!你个大男人总不能让柔弱女子去保护吧!”
弱女子个大头鬼,你要是弱女子,李灿就是林黛玉!小河默默翻了个白眼:“十二点后我要和小江互换,到时候有半个多小时会失去神智……”
王遗梦轻叹口气:“没事儿,十二点后我替你半个小时。”
“就不能轮换吗?”小河死不放弃:“你当我精神病,残疾人照顾一下。”
王遗梦笑:“你看宋雷就从来没有讨要过残疾人特权。”
“你俩叽歪干我什么事?”宋雷鼻子里哼哼两声,一脚把从门缝里挤进来的脑袋踢出去。
王遗梦“咦”了一声,嬉笑道:“难道脑残不属于残疾吗?”
“艹!”简短有力,宋雷飞快地表达了一下他的态度。小河无奈地摇摇头,认清了两个事实,第一:小梦医生是连神经质宋雷都要忌惮三分的狠角色;第二:轮换什么的只能想想了。
一刀削去半个脑瓜,江河用腰间的长柄匕首把挂在窗台上的尸体推下去,脑袋木木的对时间的感觉严重下降,甩甩手腕,问道:“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