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怎么回事?!你不是勇猛的骑士么!”
——“开什么玩笑!我只是一面镜子!我只是一面富有欣赏价值的、华美的、脆弱的镜子!噢上帝!他砍坏了我的盾牌!这很贵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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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黑暗格林童话版白雪公主故事为背景,轻松愉悦地讲述王后的魔?涤牍?醯钠锸烤怠??龋?矫婢底拥墓适隆?
CP是健气呆逼X炸毛呆逼,保证温馨保证HE,纯洁善良的清水文,攻受请随意站队,无良作者不负任何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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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开场白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国王,有一个王后。他们的女儿出生那天,窗口有鸟儿在唱歌。垂死的王后看着小小的婴儿,她有血红的嘴唇、雪白的皮肤、炭一般的黑发。
“你就叫白雪吧……”王后微笑,咽下最后一口气。
年幼的公主对着母亲的尸体,挥舞着肥短的手脚咯咯大笑。痛失爱妻的国王强忍眼泪,积极振作,在第二天为国民迎娶了一位新王后。
新王后与白雪公主的拉拉故事,就此展开。
咦?啊,不对,我们拿错了剧本。稍等一下……咳……
镜子们的故事,就此展开。
……咦?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已完结~送给朋友的贺文,没什么噱头所有一口气发完~~请轻松愉悦地阅读~另外面瘫医生X痞子教练长篇爱死爱慕强强纯肉文《胜者为王》在CP和鱼羊连载中,有兴趣请咨询围脖or Q群~偶一直没有离开过。。抹泪。。偶只是藏起来了炖肉。。。嘿嘿!胜者完结之后会开个古风新坑,还请多多关照~
☆、1 骑士骑士
1 骑士骑士
国王爱美,有八面镜子。方的,圆的,长条的,三角的,巴掌大的,脸大的,半身的,等身的。
国王爱美,臣子们也都跟着爱美,侍女侍卫们也爱美,连园丁和厨娘都爱美,人手一面小圆镜。王宫里四处都装饰着镜子,盛夏的时候,万光齐射,王宫的屋顶每天都被点燃一次。
因为王宫尖上总被烧得光秃秃的,所以这个国家被称为秃顶国。
秃顶国王并不秃顶,他有一头茂盛的头发,还有一丛茂盛的胸毛与两撮茂盛的鼻毛。每天他都哼着小曲对着一面半身镜修理自己的胸毛,然后再哼着小曲对着一面巴掌大的小圆镜修理自己的鼻毛。
半身镜由此被称为胸毛镜,小圆镜被称为鼻毛镜。
胸毛和鼻毛一大一小,一高一矮,长相差距虽大,却是一对孪生兄弟,都来自邻近的毛毛国,镜架上点缀着兽皮的装饰,幻化出人形的时候,都穿着兽毛的小马甲,金发细腰,骚包得不得了。
深夜里,群镜在王宫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召开迎新舞会的时候,胸毛镜把大半个身子挂在骑士镜身上,像胸毛一样柔软无骨地说,“死相,国王又买了新镜子,人家要失宠了呢。”
鼻毛镜的人形跟鼻毛一样,短小精干,是个长相傲娇的小少年,这时候就跃跃欲试地要把他亲兄长从骑士身上扯下来,“死胖子,你就放心吧,除了你谁还装得下国王的胸毛!别趁机吃骑士的豆腐!”
“讨厌,人家哪里胖了,人家一等一的好身材。”胸毛拍了他亲弟弟如胸毛般柔软的一巴掌。兄弟俩一高一矮地分头挂在了骑士的两臂上。
骑士——正是隶属国王的一面精致而华美的等身镜,镜架镶满了珍贵的宝石,因为镜背上雕刻的一尊勒马持盾扬矛的骑士雕像而得名——人形恰如它背后那尊雕像,是一位俊朗帅气的年轻战士。肩后背着一柄长矛,腰上挂着一面缩成巴掌大的盾牌,银白的头盔与短装铠甲上都镶嵌着红蓝宝石,堪称是整个王宫里最华丽拉风的镜子了。
他是个高大修长的身材,镜架用时下最好的青铜材质打造,因而骨骼强健,能够稳稳地一边挂着一面镜子而毫不吃力。面色镇定地看向人头攒动,不对,镜头攒动的大厅门口,他泰然自若地安慰胸毛道,“放心吧,我听宫门镜说,新镜是公主十四岁的生日礼物,国王专程从珍珠国为她订做的。”
胸毛立刻长吁短叹,见异思迁,“真好,我也想做公主的镜子,照一照她那一头黑炭般的长发,总好过乌糟糟的胸毛。那样的话,我就能改名叫黑发镜了呢。”
“你现在不也是黑毛镜么。”他弟弟道。
“噢,闭嘴,你这黑短毛!”
大厅门口熙熙攘攘地吵闹起来,众镜簇拥着新来的宠儿进入大厅,宫门镜们关上大门,侍女镜们点起烛火,乐师镜们奏响声乐,舞会正式开始。骑士作为宫殿中最华丽优雅的一面长镜,上前鞠躬敬礼,邀请新来的公主跳上第一支舞蹈。这面浑身上下缀满璀璨珍珠的半身镜跟她的主人一样,是一位可爱而活泼的小公主,毫不认生地牵起骑士的手,她跳得欢快而热情洋溢,笑声如破碎的镜片一般清脆。
舞完一曲,骑士偶然瞥过大厅一角,优雅微笑的神色一滞,而后他发自内心地笑起来,停下脚步对公主微一鞠躬,“美丽的阁下,请允许我去去就来。”
“噢,看呐,”胸毛对挂在自己身上的鼻毛叽叽咕咕,“骑士又犯病了,竟然丢下美丽的公主,去找那个丑陋的妖魔,真是病得不轻。”
“嘘!”鼻毛捂住他兄长的嘴,“那是巫师镜,听得到你说话!你忘了上次他诅咒你掉毛的事情么——你足足掉了三天毛,光秃秃的不成样子,国王哭着送你回毛毛国重新贴毛呢!”
话音刚落,远远的大厅角落里,一位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袍里的镜子,微微抬起了被袍帽遮挡的脸,黑暗里射出令人战栗的幽森的光芒。
那未等那阴鸷的眼光射到毛毛兄弟的身上,就被满脸兴奋的骑士挡住了。“嗨!斯笨!你来了!”【Sieben:德语,数字“七”】
巫师镜——或者其他镜子也私下偷偷叫他妖魔镜——不悦地收回目光,抬起手中装饰用的魔杖挡开他,“滚开。我叫‘七’。”
“西——哧——”骑士笨拙地学了两次那个神秘的异域音节,但他的聪慧优雅早在蹦跶着冲过来的时候就都跟节操一起被扔掉了,“……噢,上帝,你们那儿的话也太难学了,别折腾我了,斯笨。”
“你才是个‘死笨’!”巫师一魔杖敲在他帅气的头盔上。骑士发出一声哀鸣捂住头,然后他看了看掌心,重新高兴起来,“嗨,斯笨!你敲下了一颗蓝宝石呢,我把它送给你作定情信物好不好?”
“不好,走开。”
他们二人在角落里拉拉扯扯,除了忧郁旁观的毛毛兄弟,起先谁也没有注意到。还是那位舞伴突然离去的公主镜,拉了拉她的新舞伴——国王的三角镜——的手,疑惑地大声问,“那面镜子是?”
三角的个头比公主高不到哪里去,费力地从公主华丽的珍珠头饰间望过去,他眯缝起三角形的眼睛,小声说,“嘘,公主,这可议论不得,那是……王后的镜子。”
国王爱美,王后也爱美。国王有八面镜子,王后却只有一面。王后的镜子跟她的人一样,来自一个古老而神秘的东方国度,镜身缀满了婴儿的指骨,镜背由少年的头盖骨碎片拼成,镜架则是成年男人的肋骨。王后常年地将它藏在王宫最高的塔顶,窗户紧封,不见天日。众镜宴会的时候,它化成阴森瘦削的人形,裹着黑黢黢的长袍,拖拉着一根骷髅头的魔杖,悄无无声地走下高塔,在宴会的角落里,静静地喝下几杯伏特加。
没有多少镜子敢去惹他,一来他是王后唯一的镜子,必然也是王后最爱的镜子,二来传说他是一面无所不知的巫师镜,会对敢于冒犯他的镜子发下诅咒——这一点,看看胸毛镜掉落一地的长毛就知道了。
没有多少镜子,不代表就真的没有镜子。骑士镜就是这样唯一一面胆大如斗、脑小似蒜的镜子,打从巫师跟着王后进宫那天开始,他就锲而不舍地对巫师镜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旁镜问他,“你到底为什么喜欢那阴森森的妖魔呢?”
“因为他第一次见到我时就说,你肩膀上那颗最大的红宝石是假的。”骑士镜骄傲而羞涩地说。
“嗨,那是什么理由呀!”旁的镜子们都说。
它们都不懂得骑士,骑士肩膀上那颗最大的红宝石,是秃顶国强大的邻居石头国国王送来给秃顶国王登基时的贺礼,强大的石头国国王慷慨好施地送来了这么一颗巨大的宝石,在唯一一位说真话的宫廷鉴定师被秃顶国王以“挑起与邻国战争罪”处死掉之后,这颗宝石就被珍而重之地镶嵌在了骑士的肩上。每天顶着这么一颗招摇骚包大假货的骑士,每天接受着众人言不由衷的赞美,心中那海洋般宽广的伤痛与憋屈,谁能懂得呢。
骑士喜欢跟巫师聊天,喜欢用巫师用冷冷淡淡、森凉如诅咒一般的声音指出所有事情的真相。所以在这一天的迎新舞会上,骑士也是如往常一般,早早地结束了各种必要的礼仪,邀请新来的公主跳上一舞,尽到了骑士的责任,然后屁颠屁颠挤到了巫师的身边,兴致勃勃地与他进行交流。
“斯笨,你看你看,胸毛脖子上的新豹毛好看么?”
“假的,是染了颜色的羊毛。”
“斯笨,你看你看,三角换了华贵的新腰带呢。”
“约翰伯爵上次在宫里与侍女厮混时落下的,他偷捡来戴,为了在公主镜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斯笨,你看你看,四号侍女镜放下烛火偷偷走了呢。”
“哦,那是要跟二号宫门镜去地下室**。”
“斯笨,我们也去**吧!”
“滚开,我的名字是‘七’。”
远远的旁镜们都开始有意无意地瞟向他们,他们二镜每次这样进行着友好而深入的交谈,都会令与骑士镜交好的旁镜们胆战心惊——他们都担心有一天会骑士被这面阴晴不定的魔镜扔向半空,掉下来跌成碎块。
“哎,你叫什么名字?”一个清脆如碎镜般的声音打断了骑士与巫师的亲切交流。
骑士镜抬起头来,看到是浑身珠光璀璨的公主镜,站起来鞠了一躬,他用不卑不亢的语气招呼道,“公主阁下。”
公主镜将戴着珍珠手链的纤纤白手递给他,被他低头吻了一吻,然后她转向阴森森的巫师,“你,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巫师低着头,阴沉地坐着,一言不发。公主高傲挺起的胸膛有些气短,漂亮的眉毛皱起来,她紧紧地盯着对她不予理睬的巫师镜。
“啊,公主,这位是巫师镜,是王后的镜子。”三角十分紧张地从公主背后站了出来,试图解围,“巫师,这位是公主镜,今日刚从珍珠国来。”
众镜们也都满怀担忧地靠近,他们都担心公主一言不慎,或者巫师行为不当,互相冒犯——毕竟王后和公主,都是惹不起的主子呢。
然而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巫师站了起来,他弯腰如骑士一般鞠了一躬,冰凉而满布咒文的手从袖子中伸出,接住了公主镜细嫩的手,优雅地在上面轻吻了一下,他道,“我知道你,美丽的公主,你是珍珠国的瑰宝,全国最美的镜子。”
公主紧绷的神色一呆,随即绽放了一个非常欢喜开心的笑容,“是么,谢谢你的赞美,巫师。”
巫师镜从未这样赞美过任何一面镜子,众镜大惊之下,尴尬的气氛顿时热闹欢腾起来,他们纷纷对新来的高贵公主表达了由衷的喜爱,场面一时热情似火,乐师镜们重新奏响音乐,众镜簇拥着公主回到大厅中央。骑士再次对公主作出邀请,牵起她的小手挽起她的细腰,继续欢快的舞蹈。
而巫师镜在这一片热闹中,独坐在他的角落里,终于能够清静地享受了他那一杯伏特加,悄无声息地回到高塔。
他在阴森黑暗的塔顶待了半夜,骑士镜带着一身熏红的酒气,摇摇晃晃、满身宝石叮叮当当,就这么推门进来了。
“嗨,斯笨,”他大摇大摆地坐在门口——背上背的长矛横倒下来,卡住了门口,他进不来——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嗝!”
巫师镜阴森森地走到门边,抬脚想将他从楼梯那里踹下去。
“噢,不!”骑士镜灵巧地向旁边一滚躲开,亏得他还能清醒地判断道,“这样,嗝,会碎的!”
“等,等一等,我有话想问你,”他醉醺醺地抓住巫师的脚踝。
“说,说完就滚,”巫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月光从楼梯的小窗户里射进来,从这个角度,骑士终于可以看见巫师尖刻的下巴和乌黑色的唇。
骑士歪歪斜斜地坐在门口,抱着巫师的小腿又打了个臭熏熏的嗝,说,“公主镜,她,她漂亮么?”
“漂亮,”巫师说。
“她真的……是全国最美的镜子?嗯?”
巫师弯下腰来俯视了他,骑士镜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头盔被他软绵绵地抱在胸前,亚麻色的长发像水妖一般凌乱,整张帅气的脸都皱巴巴的——巫师看到了一张脏兮兮臭哄哄的镜面。
他蹲下来,用自己的黑袍给骑士擦了擦脸,“我是王后的镜子,我从不说谎,如果我说谎,我就会化成碎片——她的确是珍珠国全国最美的镜子。”
“嗝……珍珠国……那,那谁……谁是我们秃顶国最美的镜子?谁是……世界上最美的镜子?”
巫师耐心地把他脏乱的额发刨到后面,“是你。”
“是我……”骑士镜傻呆呆地,满足地笑了一笑,并没有太吃惊,显然早已经听过这个答案很多遍了,“那,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因为我喜欢公主。”
“是啊,嗝……你喜欢公主,”骑士镜呆呆地又笑了一下。这个答案,他也听过很多遍了。
不是浑身缀满珍珠的公主镜,而是美丽的、善良的白雪公主。
这秃顶的宫殿里唯一干净纯洁的生物,像雪一样白,像血一样红,像炭一样黑。
“你喜欢公主……”骑士笑着低喃道,长矛在门墙上撞了一下,他就着歪坐在门口的姿势,睡着了。
☆、2 魔镜魔镜
2 魔镜魔镜
“魔镜啊魔镜,墙上的镜子,你告诉我,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是谁?”王后一边梳着她顺滑的黑发,一边问道。
墙上的镜子自沉睡之中睁开眼,光滑如水的镜面起了微澜,映出了王后美丽绝伦的倒影,“是您,我的王后。”
王后满足于它这十年如一日的回答,正要放心地起身离去,突然听到魔镜在她身后说,“但是……”
“但是?!”她扭曲着脸回过头。
“但是,在三天后的生日宴会之后,”魔镜平静地说,“白雪公主将度过她的十四岁生日,她长大成人,将取代您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王后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镜面里白雪公主的倒影,她正在花园里轻吻一朵向日葵,雪一般的肌肤,血一般的红唇,炭一般的黑发。
都跟王后年轻时一模一样。
镜中的背景渐渐加深,映出了旁人的身影,宫廷侍卫的目光停留在美丽的公主身上,臣子们的目光停留在美丽的公主身上,约翰伯爵的目光停留在美丽的公主身上……国王的目光——竟然也停留在自己美丽的女儿身上!
王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狠狠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不——!不——!”
她气急败坏地走下高塔,国王也正气急败坏地冲上高塔,他们在楼梯上相遇,国王高举着一片头盖骨的碎块,质问他美丽的王后,“我的镜子,我那华贵的骑士镜!今天早上起来掉了一颗蓝宝石!还发出熏鼻的酒臭!甚至,甚至镜架上还夹着一片黑黑的头盖骨碎块!你敢说这不是你那面魔镜做的?!你这巫女,竟然用它诅咒我最漂亮的镜子!”
高塔上幻化成人形的巫师镜,摸了摸袍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硬塞进来的蓝宝石,看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撕下当做交换信物的袍角,阴沉沉地眯缝了眼睛。
他站在楼梯上,静静地看着下头激烈争吵的国王与王后——他们看不到他的幻影。目光越过他们往下,盘旋的楼梯之下,他看到化成人形的骑士,从那里小心翼翼地冒出一颗脑袋往上望。
他将自己的魔杖丢下去,满足地听到下面“呜哇!”一声惨叫。
在白雪公主隆重而盛大的生日宴会前一天,国王气急败坏地召集了全国的能工巧匠,去修他那面镜顶上八颗蓝宝石全部掉光、连镜架都歪掉一根的骑士镜。
美丽而善良的白雪公主在全国人民的祝福之下欢乐无忧地成长,王后的容颜却日复一日地憔悴,她的眼角有了淡纹,皮肤开始松弛,嘴角微微泛黄,她那曾经雪一般的肌肤、血一般的红唇、炭一般的黑发,像被岁月施加了巫术,一点一点地葬送给了时间。
她的丈夫越来越少与她同床共枕,而是对自己年轻稚嫩的女儿产生了兴趣,她在夜里噩梦连连,梦到死去的白雪公主的亲娘——容颜憔悴的前王后坐在高塔的窗边,低头看着国王与黑发雪肤的她在花园里热情地激吻,前王后被手中的纺锤刺伤了手指,鲜血红得耀眼。
“我要生一个女儿,跟你一样,她有雪一般的肌肤,血一般的红唇,炭一般的黑发,”前王后的鬼魂趴在她床边,低低地对她诉说,“她的名字,叫做白雪。”
“她会让你不得好死……”
王后尖叫着从噩梦中惊醒,高挂在墙上的魔镜映照出她惊恐的脸,“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她愤怒地吼叫道。
“是白雪公主,”王后的镜子道。
水波一般的镜面中,白雪公主弯着腰在花园里捕捉萤火虫。国王笑着叫她过来,目光深情地看她,然后亲吻她的红唇。
“不——!不——!!”王后凄厉的惨叫,险些将爬楼梯爬到一半的骑士镜给吓得倒头跌下去。
“你的主人怎么了?”骑士镜看着飞奔而去的王后,问靠在墙边阴森森的巫师镜。
“她愤怒又绝望,她要杀死白雪公主。”巫师镜说。
骑士镜震惊了,“啊?”
“我不能违抗我的主人,”巫师镜说,“但是我得救公主。”
他像王后一样飞奔而去,而骑士镜在他身后呆了一呆,随即大叫着追了上去,“嗨,等等!拯救公主的不该是骑士么?带上我啊!”
王后叫来了一位猎人,要他将公主带进幽暗的森林,杀掉她,然后带她的心肝回来。猎人谎称带公主去见外出的国王,顺利地带走了这位心思单纯的小女孩。
追出来的巫师与骑士看着猎人远去的马车。
“快动用你的诅咒啊,”骑士说,“诅咒那个猎人!”
“我不会诅咒,”巫师焦急地说,“我只是一面通灵的镜子!”
“啊?!那,那胸毛镜的毛是怎么掉的?!”
“我在他身上抹了脱毛膏。”
骑士仿佛梦想崩塌一般震惊地看着巫师镜——的确,这面只说实话的镜子,从来没承认他对胸毛镜下过诅咒。
“噢,上帝,我仿佛第一天认识你,”骑士镜捂着头盔上新镶嵌的蓝宝石道,他打了个响指,只听得一声高昂的嘶鸣,一匹四蹄飞雪的骏马从他腰间的盾牌里幻化了出来。
他跃身上马,弯腰对巫师伸出手臂,“来吧,我们去救你的公主!”
骏马如幻影一般在森林里穿梭,循着马车的痕迹一直找到了森林深处,公主的哭喊声撕破了树杈枝叶的遮挡,猎人挥舞着斧头穷追不舍。
“嗨!凶狠的暴徒,让勇猛的骑士终结你的罪行吧!”骑士在半空中幻化出人形——我们指的是能被人类看到的那一种——抡起长矛盾牌,他英俊潇洒地落地,摆出一个非常符合骑士身份的英勇的造型。
公主趁机哭着狂奔而逃,临走时她匆匆回眸,看到了骑士银白的铠甲与尖锐的长矛。
啊,我的英雄!她在心里说。
她没有看到接下来她的英雄被猎人挥舞着斧头砍得满森林乱跑的……惨景。
“怎么回事?!你不是勇猛的骑士么!”躲在树上观战的巫师镜焦急地吼道。
“开什么玩笑!我只是一面镜子!”骑士一面抱头鼠窜一面尖叫道,“我只是一面富有欣赏价值的、华美的、脆弱的镜子!噢上帝!他砍坏了我的盾牌!这很贵的!混蛋!”
“作者难道没有给你设定什么有战斗力的属性吗?!”眼看着骑士肩膀上的假红宝石被削掉了一半,巫师简直是怒吼了。
“开什么玩笑!难道你就真的被设定了诅咒的属性吗?!早跟你说了拿笔杆子的人靠不住!”
——咳,骑士,巫师,您二位一定是念错了台词。
眼看着亮闪闪的斧头要砍向骑士脆弱的头盔,巫师抓着魔杖从树上跳了下来,“等一等!”
猎人将斧头转向他。
巫师阴森森地将魔杖指向了他,“你,猎人迪恩,你跟国王的侍女森米私通,森米甚至怀了你的孩子!”
猎人的面上露出一丝惊恐,随即是被人识破的愤怒,他抓紧斧头向前一步,像是要杀巫师灭口。
巫师高举了魔杖,厉声喝道,“愚蠢的人类,你看着!”
他黑色的身影像亡魂一样,骤然消失在空气中,不一会儿又幻化出来。
猎人惊恐地向后退了好几步,被逼上前来的巫师一魔杖压住了脑门,一动也不能动——其实那冰冷的东西只不过是由一根古旧脆弱的肋骨化成,用拳头就能捶断——巫师阴森森地发话说,“我是这座森林里的死灵法师,我命令你停止攻击,放弃追杀公主,立刻回去!否则我不仅在这里杀掉你,还会讲你和森米的丑事托梦给国王殿下!”
猎人战战兢兢地道,“可是,可是王后要我拿公主的心肝回去复命,不然的话,她也会杀掉我。”
“你去杀一只小鹿,将它的心肝带回去!”巫师道。
他站在原地,用森冷肃穆的神色目送猎人见鬼一般狂奔逃去。骑士拖着被劈成两半的盾牌跑上来,满脸崇拜,“嗨,斯笨,你真行!”
“……扶我一下,”巫师镜却说,“我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摔坏了镜框,镜片快掉出来了。”
——再怎么说也只是两面没有被吝啬的作者赋予战斗属性的倒霉镜子啊。
被砍得破破烂烂的骑士,将虚弱的巫师抱上骏马,两人一骑慢慢吞吞地往王宫的方向走。
“不去管公主了?”骑士问。
“她跑入森林,进了七个小矮人的家里,现在安全了,”巫师说,“我们与主人有隐性的契约,除非被抛弃,否则不能离开他们太久。王后回高塔见不到我,也一定会怀疑的。”
骑士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又突然高兴起来,搂着巫师的腰,他乐颠颠地说,“那公主永远都回不了王宫了吗?”
“怎么了?”
“我的情敌走了啊!”
“……”
“嗨,斯笨,公主走了,你会喜欢我吧?”
“……应该不会。”
“哎,你……我说,你到底喜欢公主哪一点啊?”
“她纯洁。她漂亮。”
“我也纯洁,我也漂亮啊!”骑士厚颜无耻、满怀憧憬地说,“你不是也说,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镜子么?”
“那……不一样。”巫师说。
“怎么个不一样?”
“她是人类,你是镜子。”
“……你不也是镜子么……竟然嫌弃镜子……”
“我……”巫师迟疑了一下,“我曾经是人。”
“什么?!”骑士惊讶道,“那你尝过真正的伏特加?!太棒了!我们永远都只能品尝它的精气呢!真正的伏特加和精气有什么区别?口感怎样?也会醉么?”
“……”重点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偏移,骑士先生?
无语地如往常一样忍受骑士无边无际地唠唠叨叨,巫师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如同骑士一样,巫师先生也有海洋般宽广的、不为人知的伤痛与憋屈——不是他嫌弃骑士先生是面镜子,而是在他那洞悉本质的魔眼里看来,所有的镜子,都只是一面镜子。
相处的这十几年来,哪怕旁的镜子形容说骑士先生的人形再怎么俊美帅气,他都只能看到一面镶满了蓝红宝石的华丽镜子。虽然被封印在魔镜里几千年了,但他仍然保持着自己人类的审美与尊严。
——他要怎样才可能爱上一面吵吵闹闹、蹦蹦跳跳、全身上下布铃~布铃~闪耀着珠宝光芒的大长镜啊?!
作者有话要说:你是面镜子啊!骑士先生!
☆、3 纯洁的白雪
3 纯洁的白雪
猎人拿回了小鹿的心肝,王后将心肝煮熟,混合着血一般的红酒,一口一口地吃掉。吃完心肝的她肌肤雪白,双唇似血,脚步轻快地奔上高塔,她站在阴森诡谲的魔镜面前问,“镜子镜子,墙上的镜子,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魔镜中泛起轻微的涟漪,这次迟疑了许久,像是挣扎,但是始终不能违背说实话的诅咒与对主人的忠诚,镜子终于开口道,“是白雪公主。”
“什么?!她没有死!!”王后尖叫道,“告诉我她在哪里?!”
“她……在森林深处的小木屋,与七个小矮人在一起。”
“那个该死的贱人!告诉我!她过着怎样的生活?!”
“她……”镜子很努力地搜索着,“她尝试给小矮人们做饭,但是烧坏了锅台;她尝试洗碗,但是被铁碗砸伤了脚;尝试补衣服,却被针线扎破了手指;她做了不重活儿,不会做轻活儿。她白天吃了睡,睡了吃,睡不着的时候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等着小矮人们回来,听她回忆她在王宫里的幸福生活,她有多少件美丽的长裙,她有多少颗美丽的宝石,她开过多少热闹的舞会,她曾经得到了多少的赞美与祝福。然后她……”
镜子的声音轻微地颤抖,“然后她陪每一个小矮人睡觉,以报答他们的收留之恩,然后她抱着他们,幸福地一起睡着。”
王后发出一长串凄厉的笑声,“这是这个贱人应得的生活——贫穷、孤苦、被七个丑恶的男人轮番践踏!这个生下来便美丽、善良、纯洁的贱人,她不曾付出任何努力,就得到所有的爱戴;她不用经历风雨,所以保有她的单纯;她不用做错任何事情,就可以让旁人因为她的存在而生不如死……凭什么?凭什么!这是她的报应,这是她应得的报应!”
她在房间里癫狂地大笑着走来走去,然后突然镇定下来,望向魔镜微微浮动的镜面,“不,不……她还不懂得痛苦,她对她的无能、低贱与YIN荡,毫不自知,她还是幸福的、满足的,不,我不能让她这样幸福。上帝爱她,上帝不让她拥有羞愧廉耻之心,上帝会降他的祝福给她,会让她回来杀死我,我一定要在那之前杀死她!”
“来人啊!给我找几件紧身的束腰来!”她嘶声大喊着,然后坐在魔镜前,开始将自己梳妆打扮成了一位老妇。
骑士正在王宫门口与一位驻守此地的宫门镜切磋武艺,他们一个手持长矛,一个手持长剑,小心翼翼地互相砍杀——彼此的武器和身体都都太脆弱,一不小心就会刮伤珍贵的宝石与光滑的镜面。
巫师飞奔着跑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呼喊骑士的名字,“骑士,过来!”
“怎么了!”骑士训练有素、身姿矫捷地跑近。
“王后又要暗杀公主!”巫师小声道,“快带我去!”
“噢,亲爱的,”骑士抱怨说,“虽然保护公主是骑士的责任,但你这样随意地使唤我,也需要支付一些报酬的。”
“怎么!你头上的蓝宝石还不够多么?!”巫师道,“我可没你那么值钱!”
骑士坐在马背上,弯腰将他一把揽了上去,“那倒不必,宝石我已经够多了。”
他在风中掰过巫师的头,俏皮地点了点自己撅起的唇,“我要一个给英勇骑士的吻,在这里。”
巫师呼溜一巴掌拍过去。
“呜哇!你又拍掉我一颗蓝宝石!它掉下去了掉下去了!滚远了!滚远了啊!”
他们跟着王后马车的痕迹追到了森林深处的小木屋,七个小矮人出门打猎,单纯善良的白雪公主一人在家。扮成老妇的王后拍了拍房门说,“卖束腰啊!卖来自王城的美丽束腰啊!”
虽然小矮人们早就警告过公主不要出门也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但是公主还是经受不住美丽束腰的**——在她还是城堡里面饱受爱戴的公主的时候,她有多少件华美精致的束腰呀。
“啊,老妈妈,我想看看你的束腰。”她说,并且将小矮人们的积蓄都拿了出来,想为自己挑选一件可心的礼物。
“这件好了,你先试试,我来为你穿上,”王后说。然后她用束腰裹住公主的细腰,狠狠一勒!
“不,老妈妈,太紧了,我要喘不过气了……我……我……”白雪公主说,然后她就晕死了过去,没有了呼吸。
王后丢下所有的束腰夺路而逃,而七个小矮人也正在这个时候跑了回来,只见到老妇匆匆逃离的背影,“啊呀,这是怎么了!公主!”
他们痛哭着围住了毫无气息的小公主,只顾着哭天抢地,却屁事不做。巫师不耐烦地用魔杖敲了敲骑士的头盔,骑士只能英俊潇洒地在小矮人们背后化出人形——当然,我们说的是能被人类看见的那一种。
“嗨,你们这群愚蠢的小矮人,”骑士用长矛指着他们说,“我是邻国的王子,正好从这片森林里路过,让我来帮助你们吧。看到她腰上的束腰了么,那就是她死亡的元凶,赶快解开它,她就能从死神的镰刀下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