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福宁殿 作者:初可(二)【完结】(76)

2019-05-28  作者|标签:初可 重生 穿越时空 相爱相杀 宫廷侯爵

  染陶恍然大悟:“怪道婢子等了许久也未等到郎君回来。”

  赵世碂面上全是急躁,还有些许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无措。他看到遮掩得实实的幔帐,觉得心里也不痛快。他只好再对染陶道:“陛下可是又气我了?”

  染陶一愣,不知为何,她觉着这话有些怪异。

  她想到陛下见她独自回来时面上的失望,再见小郎君面上无措的慌张,不知不觉便道:“小郎君,你这些日子一直没进宫来,陛下有些难受呢。”

  一听这话,赵世碂心里面便疼。还不是那般猛地扎进一刀的疼,是丝丝绵绵的疼,看似轻,看似无力,实际钝得很,也久得很。

  他也想进宫,可他不敢进宫。他怕自己做出越界的事来。他的执念太深,当年有赵琮包容他,他才能放下些许。可如今这件事,赵琮也帮不了他。不知心意便罢,一旦明白,没人拦着,自己也控制不住时,他也不知他到底能做出些什么来。

  染陶又道:“小郎君,你不在宫中那几年,你是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过来的。那几年啊,陛下连笑都少笑。往年,咱们陛下多和气的人哪?那时,只要有人敢提到你,陛下便要气。魏郡王府里有位郎君不过说你的确已过世,陛下便不许他们府上的人再进宫,整整五年哪。直到你回来,陛下才解了禁令。”

  这些,洇墨不知,未与他说,赵世碂全都不知道。

  “陛下令人在汴河上搜你,寻你,找了一年多。你一回来,陛下便又开始笑了。咱们陛下看起来风光,其实自小在宫里,没玩伴,还要面对各方的不怀好意,当真是过得艰难。最艰难的那年,是你陪着陛下,陛下便一直惦记着你。”

  染陶放下手中的络子,继续说:“婢子呢,也劝陛下,小郎君长大了,总要娶妻生子,陛下自该早些适应才是。只是,难啊。婢子是伺候陛下的,难免有些私心。小郎君日后还是多进宫来看看陛下吧,日后你成亲了,陛下便要更少能见你了。”

  这些话,染陶其实不该说出口。

  但她总觉得,她应该将这些话说出来。陛下过得太苦了,总是在忍,她看着都心疼。

  赵世碂听完这番话,久久没说话,过了会儿,才低沉道:“多谢。”

  染陶苦笑:“小郎君莫怪罪婢子就好。”陛下若是知道了,怕也要怪她的。她回头也得与陛下认错。染陶往前走几步,“小郎君既来,晚上在宫中陪着陛下用膳吧,婢子去膳房瞧瞧。小郎君就在此处陪着陛下吧。陛下近日来睡得不好,怕是过会儿也要醒的。”

  “好。”

  染陶行了个福礼,走出室外。

  赵世碂却还站在原地。

  他耳边还是染陶方才的话,他的手不时握成拳,松开,再握成拳,再松开。

  他与赵琮刻意保持距离,本是为了赵琮好。可赵琮这样在意他,他却兀自远离,到底是对赵琮好,还是不好?若不能在赵琮刚好需要他时便在,他从前对赵琮说过的那些话又算什么?

  他重生一回,原本还当老天是给他再一次当皇帝的机会。

  如今看来,是为了弥补他上辈子至死也未得到与明白的东西。

  他已经死过一回,他皇位也已不要,为何不能去要他好不容易拥有的心中之人?

  他还有何好怕?

  赵琮是他的。

  赵琮就该是他的。

  这些日子以来,他所做的一切,全是错的。

  赵琮本就喜爱他,他深知如何讨好赵琮,即便赵琮对他的喜爱之情只是亲情,他深信,他能令赵琮也心悦他。

  即便赵琮一辈子也不能心悦他。

  赵世碂想到这点,眉心渐渐皱起。

  除了他,谁也不能入赵琮的眼。

  谁敢,他就杀了谁。

  可若是,赵琮这辈子也无法心悦他。

  那也无碍,赵琮的眼中只能有他。

  他不能将自己推出赵琮的视线哪。

  只是赵琮太重规矩,只要他们一日是叔侄,赵琮便一日受这规矩所约束。他的真实身份永世也不能叫赵琮知晓,但他必须得令赵琮知晓他不是赵从德的儿子,他与他之间毫无血缘关系,届时胡乱为自己安个身份便是。他娘当初是被抢进郡王府,还有个丈夫,人尽皆知。

  他到时只要说那丈夫被赵从德害死就成。

  只是这事办起来有些麻烦,若是贸然与赵琮提起,他娘怕要受牵连。毕竟这是混淆皇室血统的事,赵琮身为皇室之首,得祖宗之命,有些事不得不办。

  他不愿令赵琮为难,更不愿令他娘难堪。

  如何才能最好地解决此事?

  那只能早些爆出赵从德与孙太后的那些真正的龌龊事,赵从德做了这样的事,定要受重罚。有赵从德的事在前,他娘本就无辜,届时自会更无辜,自然怪不到他娘身上去,赵琮怕也能安心一些。

  赵世碂凝眉,望着桌角,来回再细想一遍将要做的事,确定已无遗漏,他才转身往床前走去。

  他要堂堂正正地对赵琮说出心悦之情。

  他也要在一切后顾之忧都无的情况下,让赵琮明白他的心意。

  而这张床,是他上辈子也躺过的地方,更是全天下的人都梦寐以求的地方。

  这辈子,因赵琮之故,他原本对这张床已无企图。

  此刻,他看着拉得严严实实的幔帐,眼中的寒夜孤星,刹那间便化作四月天里,南方木桥下,飘荡着桃花瓣的春水。

  他想,这张床,他一定还会再上的。

  赵世碂在床前停下脚步,没有一丝犹豫,伸手撩开幔帐。

  其实经由睡姿便能看出赵琮睡得好不好。赵琮睡得并不好,他依然平躺在床上,眉头甚至还皱着。方才染陶说他是喝了药才睡的,怕是因药中安神而起的睡意,因而他既能沉睡,却又睡得不踏实。

  赵世碂如同往常那般不由便跪在榻上,趴在床边,看着赵琮的脸。

  下定决心仅是一瞬间的事,决心所起的勇气,却给足了他底气。

  赵世碂现在格外踏实,这飘忽的人世间,忽然又有了目标与前方,他不仅踏实,还有些高兴。

  他望着赵琮的脸,竟然就浅浅露出了笑容。

  浅淡却又难得柔和、温和,若赵琮能瞧见,心中最深处怕是都能被这笑容所晕染。

  他不禁想,与心悦之人应当如何相处?

  定是不能再似从前那般。

  他上辈子的时候曾瞧见过谢文睿与顾辞相处的场景,他们二人拉着手,见他过去,顾辞那样胆大包天的人居然知道羞赧,立刻便将谢文睿的手给甩了。反倒是一本正经的谢文睿死抓着他的手不愿放。

  赵世碂想着,试探x_ing地再伸手去握住赵琮的手。

  赵琮的手软极了。

  他平常习武、骑马,掌心总归磨得有些厚重。

  他并非第一回 去拉赵琮的手,但他知道,某种意义上而言,这真的是他头一回去拉赵琮的手。

  他爱不释手,反反复复地轻轻抚摸着赵琮的手。

  赵琮却一直睡着,他暗自感激那碗汤药。

  他想起五年前,他还装傻在福宁殿时,他用指尖在赵琮手心写字。赵琮偶尔逗他,也会在他的手心写字。赵琮的手软软的,却又凉凉的。他不由又将赵琮的手握紧,恨不得将满身的暖意都传给他。

  他曾吻过赵琮的手面,此刻他轻轻地捏着赵琮的手,只想吻遍他的指尖。

  既已想通,原本就无所畏惧的赵世碂没了最后的担忧,他低头去吻赵琮的指尖。赵琮的手下意识地颤了一下,赵世碂莫名希望赵琮此时能醒来,甚至能亲眼瞧见他在亲吻他的手指。

  他觉得自己再也等不及。

  但赵琮未醒。

  赵琮因睡觉,发髻早已解开,头发铺满枕头。

  赵世碂难以抵抗诱惑,伸手去整理他浮在面上的些许发丝,想要令他睡得更好些。他一手握着赵琮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拂开赵琮的头发。拂开后,他舍不得收回来,继续轻轻地整理着赵琮的鬓边。

  这般整理着,福至心灵般,他彻底难以抵抗真正的诱惑,他探过上半身,往赵琮靠近。

  似迷惑,也是诱惑,不由自主地,他便吻住了赵琮的嘴唇。

  碰触的瞬间,赵世碂只觉浑身的肌肤似乎正被海边的日光笼罩,也被海面的风包围。非比寻常,难以言喻。他的肌肤,他的身体,与他的心灵一同悸动。

  原来赵琮的嘴唇是这样的触感。

  与隔着桃花瓣用指腹触摸时是截然不同的。

  他迷恋地不舍离去。

  “啪——”身后却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他立刻回身望去。

  惊慌失措的钱月默呆站在内室门旁,隔窗之后,手中的托盘已落至地面,瓷盅碎了一地,j-i汤更是洒满一地。

  钱月默连眨眼都已不会。

  她惊吓地盯着他。

  赵世碂怎会怕?只怪她打扰了这难得时刻。

  新仇旧恨,一同涌上心头。

  他不悦低声道:“滚。”

  “……”钱月默回身就跑。

第121章 赵琮,他志在必得。

  钱月默慌慌张张地走出福宁殿正殿, 形容十分怪异。

  飘书纳闷上前:“娘子?”

  钱月默却一句话也未与她说, 直接便往殿外走去。不仅是飘书,就连福宁殿中的宫女与太监都面面相觑, 尤为不解, 却也不敢上前问。钱月默匆匆离去, 直走到宣佑门处她才渐渐缓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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