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长,此话何解?”
“没什么。”逸景挑挑眉毛,不再搭理他。
再过些时候,其余朝臣也陆续到了,最后便是皇帝驾到,众人行礼。
皇帝显然也无耐心c-h-a科打诨,开门见山便问道:“李长铭何在?”
“Cao民在”,长铭应声离席,正待再次行礼,就被皇帝挥手免了。
“胡莽情形如何?”
长铭下意识便看向逸景,见对方轻轻点头,才大胆言道:“内战虽然平息,然而民生凋敝,举国不振,灾民成群。如今借着开山采玉之名,亲近胡莽重臣唯丽,只是这人警惕极高,Cao民等亦是不敢轻举妄动。”
“哎!拖拖拉拉的!”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疏忽站起,长铭不需多问便知道这必定是哪个军队的大军长了。
大汉上前行礼:“陛下,依臣之见,那些真金白银与其交给两个小民去拉拢胡莽,倒不如犒赏三军,把胡莽杀个片甲不留!那些个蛮子,只要家中没吃没喝了,就要来抢劫!每次都干等着窝囊,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彼时殿内蓦然炸起多人细语,像是一窜三尺高的火苗,火星溅起的声响不绝于耳。
皇帝扫视众人,将目光落在一言不发的宰相身上。
“宰相,此事以为如何?”
“回禀陛下”,甘仪开口,众人再不敢发声吵闹,“我朝与胡莽难免一战,谦则公主虽然功在当代,却也只能换来二十余载休养生息的时间,如今胡莽衰弱,我朝尚可一战,臣以为,不如永绝后患。”
此言一出,几名武官同声应和,个个积极请缨。
顾小舞撇了一眼皇帝神色,言道:“宰相大人,之前几年,战乱不断,好容易换来了片刻的安享太平,朝廷为了民生也减免了赋税,如今正该是丰盈国库的时候,难道让之前所为付诸东流吗?”
“本相正是为了免于更多的战争流失,才认为理当趁虚而入。”
陆一川头疼道:“冒然动兵,只怕是师出无名吧。”
“理由而已,需要多少,就能有多少,叛徒何岁丰的儿子已经落在我们手上,里应外合,他也不敢不从。”
长铭阻拦道:“既然有何岁丰为内应,宁武仲军大人亦是亲往胡莽,未尝不能阻止此番战争。何况发动战争需要投入的财富,比起拉拢胡莽重臣所需要的何止多了千百倍!”
“啧,你好歹也是前任的第七营长,怎的如此怯懦!绛元便是如此不堪重用!”
逸景冷笑:“他只是小小Cao民,自然不敢同大军长这般耀武扬威。”
大汉慌忙看了一眼皇帝,连忙退了回去。
“宁武的大军长当真是护短护得紧”,兵部侍郎看着逸景与长铭,y-in阳怪气地说道:“只怕这金银,说是为国家计,实则进了别人的口袋。”
花辞树幽幽道:“阮辰盈与行晟本就是令军侯的家人,他若真有此心,当年又何必交出全数家产,以抗瘟疫?”
如此的故意曲解倒也让人无话可对,毕竟皇帝就在一旁,就此吵得翻天覆地,未免过分失礼。
方才被逸景训退的大汉又一次不知死活地冒出头来:“花大军长莫非想着怜香惜玉?两国开战,谦则公主难免遭祸,可你身为安戊军长,当以国家为考量,理当知道这种事情不过早晚……”
“住嘴!”
花辞树还未开口,皇帝却是一声怒喝。
“谁允你如此胡言乱语?!侍从进来,将这人拖下去,杖责八十!”
众人见皇帝如此震怒,皆是吓得齐齐低下头去。
“陛下”,顾小舞缓缓起身,“还请陛下息怒,他不过一介武夫,知战事不知国事,念在眼下战争一触即发,该是用人之际,还请小惩大诫,放他一回。”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一挥手,让人将那大汉拖出门去。
甘仪看着再度关上的门扉,似有所思。
本该是闹得昏天黑地的一场小朝会也就此CaoCao收场,皇帝说改日再议,众臣亦是无可奈何。可逸景带着长铭还未离开宫殿,又被皇帝的侍从给喊了回去。
“朝野上下都喊着踏平胡莽,又到你立功的时候了”,皇帝带着两人在花园内穿梭,“数年前,你一人平息了西南战乱,立下大功,可却因少了些许冲锋陷阵的机会,便是有战无功。”
“陛下明察秋毫,臣也知晓陛下待臣之厚意。当年是臣不配天子赏赐,但是陛下之心,臣没齿不敢忘。”
长铭看了看逸景,想起那在西南见到的那双猩红眼睛。
“你倒真是会说话,像是朕欠了你人情一般。”皇帝回头,面带微笑地看着两人。
逸景却坦荡荡道:“臣下哪里敢让陛下欠着人情?只是臣下从军三年,虽不比花军长战功彪炳,但也不至于给陛下丢人现眼,急切地拿国家财富去牺牲将士,建功立业。”
这话似乎说到了皇帝痛心之处。
长铭只见皇帝微微仰头,长长叹息一声,才对着逸景苦笑道:“眼下胡莽衰弱,确实是个好时候。”
“陛下,虎死余威在,胡莽骑兵之强,非经历者不能体会,如今我们只有安戊一万骑兵可以抗衡,即便得胜,也不过是两败俱伤,又何必涂炭生灵?”
皇帝的脸上没有半分的喜怒,而是问长铭:“胡莽那边,可确保再无战事吗?”
“Cao民不敢确保”,长铭诚实言之,“事态瞬息万变,不可轻易预测,可Cao民等人必定尽力阻止,便是有一天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也能将胡莽之力大幅削弱,只看陛下是否愿意再多给些时间了。”
“并非是朕不给时间,而是另有他人令朕为难。”
“那就当臣是个胆怯的人吧”,逸景垂眉低声言道,“陛下能知臣之意,,臣也能明白陛下用心良苦。所谓战与和,都是为了我朝江山。”
皇帝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仿佛眉眼间的距离都宽了些,再回头看了一眼李长铭,玩笑道:“宁武的大军长真是好福气,有了如此俊美却又一身本事的卿子。当年不及为你们成婚送些贺礼,朕稍后就让人备一份,送到涧河谷去。”
谢恩离宫之后,逸景没有直接返回涧河谷,而是带着长铭往顾小舞的宅邸去。
第169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雕心雁爪
顾小舞:你若是不早日接任兵部尚书,那就无从对付白祥影。
“看来大军长此行顺利”,顾小舞见了两人,就如同早已相约的老友一般,没有多余的客气。
逸景拉着长铭坐下,随手接过陆一川送来的茶盏,再递给长铭,笑道:“顺利与否,都在大人的掌控之中。看来近日甘家兄弟与兴主王子过从甚密,得意不少。”
长铭慢慢喝着茶水,静听两人说话。
“好说,钱财是好东西,受贿多了,难免自以为然。本官也不过是让人多多捧场,他们便麻痹了。但是甘仪毕竟老谋深算,前后足足花了一年时间才有近日成效。”顾小舞说起此事,有些万千感慨。
长铭许久不过问朝中动静,至此难免好奇:“大人是说,甘家兄弟受贿许多,就自以为支持兴主王子便是正道?皇帝尚且年壮,又是发动政变自兴主手上抢夺皇位,如此作为,岂不是再拆皇帝的台吗?”
顾小舞只是笑道:“许久未见,你不仅武艺不减,聪慧更胜从前了。”
长铭眨眨眼睛,逸景却是没有半分自豪,顾小舞便继续说正事:“长铭,行晟带着何岁丰返回了胡莽,眼下局势理当稳定了些,本官知道遣你来回走动确实不好,可眼下你确实是最适合接替行晟打理胡莽事宜的人。”
“大人差遣,Cao民自当效力……”长铭的话还未说一半,就让逸景制止打断。
“大人,让长铭返回胡莽并无不妥,只是兵部尚书一事,还望大人三思。”
“何意?”长铭不明所以。
顾小舞对长铭言道:“诚如逸景所言,兵部尚书年事已高,理当告老还乡了,本官有意让逸景接替其职,如此一来,行晟就该坐镇涧河谷。”
逸景言道:“战事一触即发,而行晟作为仲军不过短短一年,将宁武大军全权托付与他,我难免有些提心吊胆。何况只要大人成为吏部尚书甚至是尚书省宰相,兵部定然俯首听命,不敢违拗。”
此番更是连陆一川也颇为诧异:“大军长随不在王城,却是比起身处王城的人清楚得多。皇帝前些时日确实透露此意,要将顾大人擢升为吏部尚书,甚至是尚书省宰相。”
“这是理所应当的,几个兴主气焰嚣张,皇帝虽然不说,但是必定会物色能够取而代之的人。”
这人自然是顾小舞了。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本官仔细思量,此事再无人选了,你若是不早日接任兵部尚书,那就无从对付白祥影。”
“砰——”
长铭手上一滑,将茶盏摔落在桌,茶水烫上逸景的手背,似乎还留有血r_ou_翻出的声音,他惊慌之下连忙要取布巾擦拭,但是逸景已然豁然起身,像是听了顾小舞要谋权篡位的消息一般——虽说如同晴天霹雳,可细想之下,这并非不可能。
顾小舞不动声色地打量君卿二人,不同于逸景的大惊失色,她却是平静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