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孝心,本官当得理会。既然行晟已经病愈,那颗灵芝本官可以代你垫付,让柳叶东将灵芝让出给你。”
冯茂听闻逸景这句话,不由得惊喜欢呼,泪痕还未擦净便连连叩首答谢。
“你不必谢本官什么”,逸景推开一步,淡漠说道:“万千苦衷,都不是你行窃的理由,何况兹事体大,牵连无辜,你背后同伙主谋之人,本官有待细查。”
“同伙?”冯茂很是迷茫地看着逸景,不明白他此话何意,分明是一人行窃,怎么又有了同伙?
“依军中律法,将冯茂杖责一百,关押牢中一年,本官即刻上表,免去其武举功名,永不录用!”
“大军长!”冯茂当即崩溃哭喊:“您答应饶过下官的!”
“本官从未有此一言。你之情由,当可体谅,然行差踏错,不可轻恕!”
大家纷纷表示为了大军长的爱情故事真是cao碎了心。
第109章 第一百零四章 行差踏错
逸景:老子特么心里委屈!就没人安慰一下吗!
欧文倾看着一干武官军士忙于左右奔走,翻查赃物,逸景左右只有自己和蓝莫,以及一个柳叶东,似乎时机已到,便故作无意说道:“此事当真可恶,叶襄确实受人冤枉,幸而长铭机警,一时权变,才免于好人受了冤枉,这才等来了大军长为其平反昭雪啊!”
蓝莫听闻此言,先是一愣,继而瞪了欧文倾一眼,又强作笑意对逸景道:“是啊,欧营长此言不假,长铭这也是事急从权,见识独到,才免于我宁武威名扫地,您看他都关到牢里去了,也受够了教训……”
“受够了教训?”逸景嗤笑道:“若非此案尚且疑惑,本官早已处置他,凭着一己之意贸然行事,如果叶襄当真偷窃了柳叶东的事物呢?他岂非包庇犯罪?”
欧文倾看了蓝莫一眼,刚想开口说话,却又归于无声,当下三人缄默,直到行晟将搜查的赃物取了出来,送到逸景面前,正是一颗灵芝一块美玉一串珍珠,另有一块美玉不知所踪,逸景由此又说了一声此人当有伙同作案者。
“这灵芝价值几何?”逸景问柳叶东。
“这……下官也是偶然所得,不知价钱,既然行晟已经痊愈,大军长若有需要,尽管拿去便是。”柳叶东额上不知何时渗出冷汗,不过当下酷暑难耐,是热汗还是冷汗,也无人在意。
“这到成了受贿,莫要诬陷本官”,逸景抬眼看他:“你开价吧。”
行晟提醒道:“这灵芝莫约五六十两银子。”
这可谓是价格公道了。
逸景也没还价,对柳叶东说:“本官出六十两银子,你谴人将这颗灵芝快马送到冯茂家中。”
“是……”柳叶东双手接过灵芝,转身正要远走,忽然又听得逸景令他站住。
他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去,吓得险些魂飞魄散——逸景正拿着那两块美玉仔细端详。
“本官虽然不懂品玉识宝,可也见过些许好玉,你这玉雕琢精细,质地上佳,仔细价钱估摸也有五百两银子一块,这珍珠少说百八十的价钱……”逸景将垂首的柳叶东上下打量一通:“你为官三年,即便宁武军中俸禄较高,可你现在的地位也不过五两银子一个月,家中亦不富裕,如何有这等美玉珍珠!”
“下官……下官这是……”柳叶东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蓝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又不能出声说点什么。
“说!何人行贿!”逸景一声怒吼,惊奇林中飞鸟无数。
“下官不敢!这都是营中的韩耳相送,逼着下官一定要收下,下官只是无心之失,大军长恕罪啊!”柳叶东着急得几欲落下泪来。
蓝莫绝望地闭上眼睛,心中一声惋惜
“你们初至涧河谷本官说过什么?这些年来三申五令耳提面命,何曾有懈怠之时!你胆敢阳奉y-in违,暗中受贿,真当本官死了吗?!”
柳叶东已然心急如焚,只记得说“下官不敢”四个字,忘却还需辩解什么,逸景也厌烦了这等临阵求饶,直接喊了军士将柳叶东拖走,关入大牢。
“下官敢请军长责罚。”待柳叶东被军士拖走之后,蓝莫也随之跪地,自请责罚,“下官管教下属不力,以至于有今日之果,理当受罚!”
“行了起来吧”,逸景不等任何人好言相劝,便放过了蓝莫,“你身负重任,今后理当万事小心,不可如此疏于管教!”
“是……”蓝莫悻悻退到一边。
逸景才下令将那行贿的韩耳一并抓捕关押,楚广良便前来求见,请大军长移步一叙,可到了地方,逸景才发现不仅仅是楚广良一人,还有那个为人冤枉的叶襄。
“下官敢请大军长放过七营长,此事皆由下官而起,不该让连累营长。”叶襄开门见山便同逸景说明来意。
“依你说言,当年提拔七营长的大军长也该一并入狱了。”逸景轻哼道。
“大军长若是此意倒也不错。”叶襄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逸景也懒于言语,转头就要离去。
“大军长!”叶襄在背后火急火燎地喊道,见逸景并未停下脚步,只好追赶而上,“下官不敢说七营长无错,可蓝营长尚未查明案件就要将下官赶出涧河谷,难道就做得对吗?如果没有不问青红皂白便作决断,七营长何必铤而走险!”
逸景停下脚步,回头叹道:“你回去吧,这些话不要再说,更不能落在蓝营长耳朵里。”
“下官知道,有人告诉我,蓝营长要除下官,不过探囊取物。可大军长不做主,七营长岂不委屈?他是有错,那么蓝营长有没有错?”
“可这不是一个只有对和错的地方”,逸景的神情出其冷静,没有丝毫悲戚或者愤怒,“你还年轻,今天无论说什么本官都不曾听到,回去吧,若是你能在这里多活几年,自可再见到本官。”
“哎……”叶襄还想追赶,可面前陡然横了一杆长矛,楚广良对他摇了摇头。
或许此时返回原处,欧文倾连椅子都搬走了,逸景想着,既然如此,信步由缰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黄昏夕阳中,身后也不知何时响起了同他一般悠闲的脚步。
“人也抓了,物也缴了,什么时候让李长铭出牢门?”
“我何尝不想,可该用什么理由呢?如果追根究底,或许可以令他免罪,但我如何再找一个替代蓝莫的人呢?如果不处置蓝莫,今后军中哪里还有军长威信呢?”
行晟将长剑提起,抱在怀中,深思沉吟道:“且不说长铭的事了,你可曾想过,这样恐怕注定不是长久之计。国家律法严令不可贪赃枉法,可此事屡禁不止,你在外同样受贿行贿,这军中众人不过是对你一个军长敬畏所以无人敢越雷池一步,然而……满朝文武皆是如此,你也如此,又何以服众?”
逸景停下了脚步,望向夕阳的那一眼似乎想自己的身影中的疲惫无限延长,落在热气弥散的土地,远走了历练年华。
“我知道自己算不上清官。很多话即便是真心实意,也是故作虚伪,因而不想解释什么……”
“可天下如此。你不受贿,便是对谁心有芥蒂,你不行贿,便是对谁心有不敬,泱泱污浊,无以自保,更守不住宁武大军。如今这宁武军中,终究出了这等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我知道你收来的钱,不久又会进了别人口袋,你依旧囊中空空,可别人不知道,你也不能解释。”
“可我还能怎么办呢?”逸景声音飘渺地问他,“我一人之力无能作为,可放任宁武军中权钱交易,今后定然崩溃瓦解,不堪一击啊!没钱的人想要钱,有钱的人想要更多,人心不足蛇吞象,我知道素来如此……可我只能禁止……”
行晟同样苦笑道:“清廉奉公之人潜身缩首,贪赃枉法之人昂首挺胸,分明做对了事情,却比做错了还落得凄惨。”
“罢了……传本官命令,将长铭放出大牢,削去营长职权,左右宁武也不缺一个看大门的。”
“你终于想通了?”
“我想不通又能怎么办?甘仪始终虎视眈眈,顾大人也不会允许因为这等事情将长铭罢免,但少不得小惩大诫。”
“何必呢?分明心疼,还故作无事。”行晟扁了扁嘴,突然想起什么:“朝堂上这些天似乎风平浪静,难道甘仪的眼睛只看着西北吗?”
“怎么可能”,行晟之言引起逸景思量,“若是以往,他早该动手了,莫非又在筹划他事?”
行晟也不打算继续言说,而是准备前往大牢放出长铭,不料才走了两步,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回头看去,逸景竟然摔在了地上!
“大军长!”
长铭当真没想到,自己到了这牢中,不过一天时间,便进来了这许多人,又是东边哭又是西边喊的,好不热闹,当真令他啼笑皆非,思来想去也没有开口,只得百无聊赖地躺在石床上,等着逸景什么时候再来。
可没等到逸景,倒是行色匆匆的长兄拎着钥匙就冲进了牢房,手忙脚乱地为他打开铁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