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有往来。”
“既然这些人是被人威逼利诱方做了叛军,以陛下的英明自然不会怪罪他们。”她侧首望着陈宣翼,声音依旧不疾不徐,“陈统领可否去规劝一番将陛下意思转达给二位统领?”
陈宣翼知道容澈是派他前去劝诫归降,于是拱手道,“末将领命。”
靖远王一直注视上容澈的一举一动,不知她与陈宣翼说了些什么,便见陈宣翼带了一队人马突出重围朝着叛军先锋队右侧的一处高峰冲了上去。
爬到山顶后陈宣翼扬马嘶鸣,大吼道,“我是江北大营统领陈宣翼,请问豫、云二州守备军统领身在何处?”
一人应道,声音有力,“豫州统领史文龙在此,陈统领好久不见。”
陈宣翼循声望过去正见史文龙手握长刀立在一只小船上望着自己,他道,“怎么没见云州的万统领?”
史文龙答道,“万统领既然不在此陈统领还想不出他身在何处吗?”
陈宣翼心下明了,万光应是不愿归顺叛军起兵造反而遭到杀害,他心下悲愤不已于是道,“那好,史统领咱俩是老相识了我便开门见山不做隐瞒,此役你也看到了连老天都在助我大夏将士,叛军此举实乃有违天道你还要继续执迷不悟吗?”
他借由高处一指堆尸如山的豫州守备军,“你看看这些惨死的将士皆是我大夏的英勇儿郎,他们要守卫的是我大夏疆土要保卫的更是我大夏子民的平安,而不是战死在这里满足他人的一己私欲,史文龙你何其忍心让他们就这么白白送了x_ing命。”
史文龙一望远处的惨状,从早上进攻到现在他们半分好处没占到,而靖远王也并未将他们当做自己人看待,战事打到现在做先锋去送死的多是他豫州的将士,他看着亲手培养起来的将士战惨死心中自然也是万分难过,可事到如今哪里还有回转的余地,横竖都是逃不掉一个“死”字。
靖远王身边的徐副将在不远处见此情景忙命弓箭手赶紧s_h_è 下陈宣翼,好在陈宣翼仗着地势高往后退几步便躲过箭雨来袭,他看出了史文龙脸上犹疑的原因,又道,“文龙,你听我一句不可一错再错,而且我既然来了又怎会是害你,我是从将军哪里求来了免死令才赶来劝降的。”
史文龙一听免死令眼珠子一亮,问道,“何人主将?”
“便是威名赫赫的清平郡主。”陈宣翼又道,“叛军靖远王为郡主生父陛下尚能委以重用,可见陛下宅心仁厚宽宏大量。”他见徐副将急攻过来,赶紧道,“文龙别再犹豫了。”
此时徐副将已带人杀了过来,陈宣翼见情势有变正欲下山,尚在犹豫中的史文龙突然惊醒举刀从徐副将背后杀了过去。陈宣翼心下一定知道豫州军已归降便不着急下山,扬声又问道,“云州军现在何处?”
史文龙杀得起劲,他既已归降就得一表决心将功抵过,遂十分英勇卖力,他道,“云州军主攻吴城关,你快过去这里交给我。”
“好。”陈宣翼打马下山又吩咐左右道,“快去回禀将军说豫州军已降。”
“是。”一人自马队中调转了方向朝着大营奔去,其余人等挥鞭驱马朝着吴城关奋力赶去,吴城关此刻战况焦灼眼见着叛军如狂潮拍上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魏长东已亲自上阵杀敌,刀影纷纷箭雨重重两方皆是损失惨重。
陈宣翼赶紧一勒缰绳朝着叛军喊道,“云州军听着,莫要在执迷不悟了,豫州军都已归降,你们却在这里帮着叛军杀自家兄弟,对得起你们刚直不屈的万光统领吗?”他声嘶力竭,嗓音嘶哑,“万光统领不肯归顺叛军便被残忍杀害,你们随他行军多年难道就不想为他报仇吗?若果万光统领尚在,他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只是送死吗?”
他忽然振臂高呼,“江北大营的众将听令,云州军统领万光为人忠肝义胆却惨死于叛军刀下,你们随我杀过去替万统领报仇。”
云州军听此番慷慨言论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手上的动作虽然慢了几分但刀光依旧没停,陈宣翼心里也没底可此刻他万不可露怯,只能拼死先杀过去将这戏给做足了再做打算。
好在,万光手下最得力的两个副将本就不满靖远王派出先锋多为自家兄弟,又身受万光提携,归顺叛军也是迫不得已,见江北大营只杀叛军却不与云州军纠缠便想起万统领惨死的情形来,一咬牙举刀将身旁靖远王的人砍倒在地,与江北大营同仇敌忾。
“为万统领报仇。”先是一人呼喊,接着是两人呼喊,不多时便是成片的呼喊,震耳欲聋,“为万统领报仇。”原先随叛军涌上岸的云州军已倒戈相向,与魏长东率领的人马并肩作战,将叛军统统杀回了江水里。
陈宣翼刚砍伤一个叛军趁空吩咐道,“回去禀告将军云州也降了。”
容澈极目望去将靖远王脸色一分不差的看在眼里,从靖远王所立的船头刚好可见豫、云二州皆以倒戈的情况,大好的局势瞬间便被扭转,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真是他亲手养大的女儿,怎能叫他不怒火中烧。
他于前夜接到了小福送来的消息,本欲放弃渡江计划重做打算将大夏一分为二,却不想昨夜里平白无故起了这场大雾,以为是天都在助他一臂之力让他攻下南阳城,却没想到南阳城尚未见到便已损失惨重,叫他更加气煞。
从靖远王眼中迸出的滔天怒火直朝容澈杀去,容澈眸光淡漠甚至带着丝轻蔑,丝毫不将靖远王的震怒放在眼里。果不其然,靖远王之怒火更加不可遏制,下令开船直直朝着容澈所在的大营杀去。
容澈的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就是为了激怒他逼他上岸若在水上他便占尽地利。靖远王亲自率领两万人马汹涌扑进了江北大营,严阵以待的将士在容澈从容指挥下与叛军厮杀,两军对垒主将交战,靖远王脚踏烈马手握长刀来势汹汹,忽的横刀一扫朝容澈砍了过去。
容澈后背紧贴马背看着刀光从眼前划过,至多相距半分,靖远王一击不中随即二击三击很快攻了过来,容澈格挡的动作有条不紊丝毫不为所乱,如此淡定从容只令靖远王杀招更猛眼神更厉,大有不取她x_ing命不罢休的气势。
靖远王的武功突飞猛进大出了容澈的意外,不过她也来不及细想,手上的招式变幻无穷。父女俩交手不下百招尚难分胜负,靖远王招式不减怒喝道,“本王当年就该一刀砍了你个逆女,留到如今果成了祸害。”
“靖远王,你身为臣子却以下犯上起兵造反,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还不快俯首就擒,莫要再做最后的挣扎了。”容澈招式不乱,不紧不慢说道,“若你此时退兵陛下尚能姑息。”
“她不配坐拥天下更不配登上那宝座。”王爷大怒,“那个道貌岸然的女人是何时收买了你这个野种?”
刀剑相击火花四溅容澈眸中少有愠色,“你若在冥顽不灵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狂妄的东西,你一身本事都是本王教出来的,本王现在就叫你还回来。”说完王爷一连十几招狂刀乱舞,刀影凛凛杀气腾腾,势不可挡。
江北大营中两军对阵已砍杀成一团,攻营的是随靖远王从南疆而来的亲兵,面色冷凝杀敌勇猛,好在江北大营的将士也不弱,挥刀砍杀利落有致也同样有张刚毅的脸。三处对战的声响已混做了一团如同山崩,震得大地摇晃江水激流。
战火蔓延至四野大地,干戈倒地满目疮痍,脚下的泥土渗鲜红的血一踩便是一个红脚印,到处是惨死的将士,有的甚至沉到了江底沦为了鱼食。后面人的踏着战死兄弟的尸体继续杀敌,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满耳皆是遍野哀鸿。
有豫、云二州倒戈江北大营士气高涨,叛军不敌,靖远王一身力气也在与容澈对战中逐渐流失,容澈面色不改眸光淡漠招招致命,他身受几处剑伤险些要被擒住,好在叛军曹副将领了千人前来相救,容澈双拳难敌四手眼睁睁看着靖远王被救了回去。
叛军留二千人马阻扰守军追击,其余人等全数退回战船杨帆划桨撤回南岸,容澈带人追至江边便不在继续。她手持流光双眸如一汪暗涛汹涌的汪洋,望着迅速撤退的叛军,她因浴血奋战而浑身污浊,可英姿与气势却没有半分消减,依旧宛如天神。
她身后的战士以刚毅的神色面朝东江,江风吹过来黑压压的人群无法将之撼动,他们望着屹立在岸边的主将,心头满是敬畏,他们与她并肩作战他们被她的神勇所感染,这本该与寻常女子一样纤瘦的背影在他们眼中如山一般伟岸。
“容澈。”是靖远王自逃遁的船上传来的呼喊,“本王定要取你首级。”他怒目而睁嗓音因撕裂而显得y-in狠。
容澈面露冷笑神色轻蔑,她抬手取过长弓拉满弓弦,一送,长箭如同流星闪电飞向靖远王所立船头。还好靖远王身旁几位副将守护及时,不然这一箭绝非上一箭那边只钉在船头,她道,依旧不疾不徐,“那好,我便等着。”
声音随风被吹进了靖远王的耳朵里,他因吃了败仗本就怒火涛涛,此刻又受容澈这个野种的折辱怒火更加大炽,在他身边守卫的几位副将担心他盛怒之下意气用事,相互递去眼色后赶紧护送着他进了舱内。
容澈望着江面眸光晦暗不明,她不动身后的将士亦不动,直至魏长东骑马赶来,他走到容澈身侧与他并肩而立同样望着江面,江水潮平两岸宽阔,天地慈悲而平静。叛军的远帆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身后的泥土里的血尚未余温。
他终于开了口,“你在担心南岸被靖远王控制若我们进攻简直难于登天。”
“长东这些不用告诉皇姐。”她闭上双眸眼前瞬间一片黑暗,又道,“你先回吴城回禀殿下,待江北大营安排妥当我在回城。”
魏长东幽幽道,“你不回去殿下怕是担心不已,还是你回去将战况回禀我留守江北大营。”他面露一笑,宽慰温和,“阿澈,有我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