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人,请!”梁少安向唐易朝殿门外一扬手。
唐易在女子之中也算是身材高挑的,在梁少安的面前,却显得格外单薄。
元幼祺心念一动,想到自己也是个女子,很是明白女子在这世间打拼的不容易。
“唐爱卿,若朕记得不错,你如今还是待字闺中吧?”元幼祺忽道。
唐易被她问得骤然紧张。皇帝的心思,她摸不透,看不清。
“宁缺毋滥,一生一世一双人,着实不错……”元幼祺打算再帮她一把。
见唐易还是不明白,元幼祺决定最后助她一助,能不能把握得住,就得看她自己了。
“唐大人怀抱珠玉,可要护好了……若跌破了,就可惜了!”元幼祺最后道。
直到被梁少安带着荷刀内卫“请”走,唐易的脑袋还是懵的。
不是关于贵妃的事吗?怎么就变成了后宫中有武功高手了?
陛下竟是为了这个责罚我?
那梁统领呢?他不是正儿八经负责宫中安全的吗?我们鸾廷司只是辅助啊!
唐易被两名高大内卫架着,圆着眼睛瞪着威风凛凛的梁少安,怎么都觉得梁少安才应该是负主要责任的那个啊!
还有,贵妃究竟犯了什么错啊?
后宫中的武功高手?不会指的是贵妃吧?
将近二十年了,陛下才想起这茬儿?怎么都说不通啊!
元幼祺瞧着唐易被架走的背影,一时间心情大好。
敢觊觎天子的女子,怎么也得付出点儿代价吧?哼哼!
朕看清了你的心,也给了你时间,若在这样的时间内,你都无法想通其中的关节,那朕真要替柔儿寻一个更适合的人了!
元幼祺心道。
她可不想风柔后半辈子跟了个笨蛋,吃苦受罪。
而且,勤政殿这么大张旗鼓的一番折腾,那暗处的人,也该察觉了吧?
元幼祺的眸子瞄向殿外的幽暗处,唇角噙起一抹讥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元毕竟是天子啊,能做到这个份儿上,私以为已经很难得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太后的病好得差不多了, 皇帝仁孝, 自然心中极欢喜。这日特意辍朝一日, 亲自到奉先殿为列祖列宗进香, 敬谢祖宗庇佑。
紧接着,一道旨意颁了下来:敕封咸福宫谭氏为婕妤, 敕封毓秀宫武氏为昭仪。
此旨意一下,前朝后宫皆哗然。
须知, 大魏宫制, 婕妤是四品, 已不是寻常的内命妇,寻常臣子见了, 都是要行礼的。
所有的人都在纷纷猜测, 这个谭氏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能让皇帝破例在不足十日之内,将其位分从才人升到昭容, 再从昭容升到婕妤?
联想到景宁宫中的那位贵妃娘娘,从吴王府到东宫, 再到宫中, 陪伴了皇帝将近二十年, 至今都是贵妃的位分,甚至还因为几日前惊扰了太后而至今被皇帝禁着足。
皇帝孝顺,贵妃害得太后病了应该是真的惹得陛下生气了。可联想到这位新晋的谭婕妤,令人没法不唏嘘感慨啊!
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一种可能:据说皇帝近日宠谭婕妤宠得厉害,几乎夜夜宿在咸福宫中。难道……谭婕妤已经怀了皇帝的骨r_ou_?
如此想来, 很多人便恍然大悟了——
对于一国之君来说,还有什么比继承人更重要呢?
皇帝登基将近二十年,除了当初贵妃娘娘小产那胎,后宫中就没有过子嗣动静。能不着急吗?
若是谭婕妤真怀了陛下的骨r_ou_,无论男女,大魏空缺了几十年的皇后之位,八成就有了着落了吧?
可是,谭婕妤如果坐下龙胎,宫中难道不该有消息吗?太医院如今的院首连襄,传闻医可通神,他会看不出来?
而一旦谭婕妤有孕,皇帝必然没有理由隐瞒:有了继承人,江山才稳固啊!
皇帝总算有了龙嗣,欣喜之下,不昭告天下才怪呢!
关于谭婕妤的话题,不止这一件。
还有的就是,从潜邸时便侍奉皇帝的唐喜不见了,换上了一个模样陌生的年轻内监。
据说,是因为唐喜做事没分寸,前日杖责了咸福宫的几名粗使奴婢,害得谭婕妤大丢面子。皇帝一气之下责骂了唐喜,不许他贴身侍奉了。
只是几个粗使奴婢而已,就让皇帝大发雷霆,连二十年的老脸面都不顾了,足可见皇帝在意谭婕妤在意到了何等地步!
群臣的心中各有各的猜想。
有些人已经开始掂对着走谭婕妤的门路,打听谭婕妤的家乡、父母、出身了,甚至连老家是甘州的官员的地位都骤然提升。
有些人则想得比较多,他们想到了,皇帝虽然责骂了唐喜,不许他侍奉了,却没褫夺了他的内廷总管的职衔。这便耐人寻味得很了。
所以,归根结底,这件事,最终还是要以皇帝的态度为风向。这些人很理智地没有急于行动,而是选择静观其变。
眼下,谭婕妤的风头正劲。“谭婕妤”三个字,俨然成了后宫红人的代称。
而相比之下,与她同旨被封的武昭仪便几乎无人注意了。
因着这个,武琳琅如何在咸福宫发疯,如何折.磨谭绍儿,也几乎无人知道。
谁能想得到,“被皇帝宠上了天”的谭婕妤,在私底下,在武昭仪的身下,竟是那般的不堪模样?
朝野上下的种种猜测,元幼祺都想得到。她不在乎,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反正不论众人怎么猜,最终她给他们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此时志得意满,只等着时机成熟,将那一干算计她的人一网打尽,然后成全了风柔与唐易,她就可以踏踏实实地守着墨池一个人,岁月静好了。
这些心思,除了稍稍向韦太后透露了一些之外,元幼祺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她的对手,包括她的亲近之人。
于是,接着而来的,除了她的对手的暂时得意,朝臣们的猜测纷纷之外,便是来自她的亲近之人的、出于关心的忐忑不安了。
宁王元承宣与吴国长公主元令懿,就是因着这样的心思而不约而同地入宫来见皇帝的。
相较于元承宣,元令懿的心情更急迫。她是风柔养大的,与风柔胜似母女,眼见风柔这般,她怎能不急?
“皇兄!你到底要如何啊!”元令懿也顾不得行礼,冲口便质问起了元幼祺。
元承宣则要沉稳得多,他立时发现皇帝的脸色微沉,忙拉了元令懿,道:“懿儿,先给陛下见了礼再说话……”
“嫂娘被关了几日了?还见什么礼!万一嫂娘有什么好歹,谁来承担?”元令懿的声音骤然拔高。
元幼祺知道这兄妹二人迟早会来问自己,但元令懿的态度让她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快。
她心心念念将元令懿照着顾蘅的x_ing子培养,她希望元令懿是一个临危而不乱、时刻都能沉得住气的能担大事者,唯有这样的x_ing子,将来才堪付与整个大魏江山。
但是,元令懿却因为风柔被禁足而如此躁动,哪里还有半分自己当初期望的模样?
“你这是跟朕说话的态度吗?”元幼祺冷声道。
蓦地,元幼祺想起了那个身负武功,在自己的后宫中跋扈的武琳琅。血缘上,那孽障不就是懿儿的亲侄女吗?
想到这个,元幼祺没法不皱眉。她突然意识到,无论她怎样刻意地培养、改变,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大概是难以有根本的变化的。
比如元令懿,是自己和风柔亲手养大的,长到如今,无论修养、皮相如何,都改变不了她的身上流淌着和三哥元承柏一样的血液这一事实。
这样的血统,让元幼祺不难想到与之相关联的丁令妃、丁同辉,甚至丁奉……
元幼祺的眉头蹙得更紧,她隐隐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什么,却又捉不到实处。
元令懿见皇帝的脸色极不好看,也知道自己说话没了分寸,遂老老实实地行礼道:“是臣妹无礼,皇兄宽仁大量,原谅臣妹吧!”
皇帝的神情,因为元令懿的赔礼而缓和了一些,元承宣才暗舒了一口气。
老九做皇帝的年头越多,这份天子威仪便越重,假以时日,连父皇当年的气势都要被比下去了吧?
他实不愿看到亲兄妹三人还要生出龃龉来,忙道:“懿儿自幼是贵妃带大的,听闻贵妃被禁了足,关心则乱,难免情急失礼,陛下莫怪她……”
元幼祺摇头道:“懿儿情真流露,朕自不会怪罪。但此事朕自有分寸,皇兄和懿儿就都不要多问,更不要c-h-a手了!”
元承宣哑然。这是把他打探和求情的路都给堵上了?
元承宣忖着皇帝的神色,觉得似乎并不是认真和贵妃生气的样子。
他与元幼祺从小玩儿到大,深知元幼祺除了在顾蘅的事上,从来也不会走偏激决绝之路。
就算太后真的是被贵妃给气病的,太后病愈,慢慢地这件事也就淡化了。贵妃受了禁足的惩戒,也会渐渐解了的。
再不济,哪日趁着去给太后问安的机会打探一番,不就知道真相为何了吗?
元承宣想得通了,便不再挂心,也不想再惹元幼祺深究此事,于是宕开话题道:“臣前日遇到肃王叔家的元璞了……”
元幼祺“哦”了一声,问道:“肃王叔的病情如何了?”
“不大好,”元承宣叹息摇头,“恐怕挨不过一个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