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吐血不止,便是我一时也没法子。
萧景琰紧紧抱着梅长苏,呆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一动怀里的人就会吐一口血出来。梅长苏束发固定的玉冠早已经掉了,乌黑的长发落在肩头,使得他看起来更加虚弱。
黎纲吓得魂不附体,找晏大夫去了。
蒙挚更是不知该怎么办,急忙去找夏江。
梅长苏吐出来的血染红了自己和萧景琰的一大片衣服,萧景琰也是吓得脸色惨白,我哆哆嗦嗦地诊脉,还得着急给梅长苏输送灵力,压制他体内的火寒毒。
我擦了把汗道:“先把他送到房间里去!”
萧景琰听从了我的话,立刻稳当地抱着梅长苏,往房间里赶,他的步子极大极稳,抱着一个人一点也不吃力,我在后面竟然有些跟不上。
萧景琰把人放在床上,伸手给对方褪去外衣,我上前检查梅长苏的情况,发现萧景琰的双手竟是有些抖的。萧景琰内心也是无比害怕,他低头听见梅长苏轻声说:“冷……疼。”
萧景琰抱着缩起来的他,蹭着冰冷的脸,说:“别怕,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然后转头对我道:“怎么办?求求你,救救他吧!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跟着蔺晨学医不过十年,医术本就不精,此刻也是晕头转向不知该怎么办,急的满头大汗。我看萧景琰,这个大男人,急的双眼通红,声音更是透着无比害怕的哀求。
现在知道害怕失去了,之前还把人晾在门外吹冷风!
我又气又急,道:“有我在,死不了的!”
萧景琰事后问我,梅长苏究竟生的是什么病。
我当即编了个故事,说:“他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为了保命,当然要吃药,然后大夫问他,是要选择保住身体而失聪失明的药呢,还是不要健康但是耳目健全的药呢?他选择了后者,身体底子尽数毁去,一生多病多灾,没有健全的可能。”
萧景琰红了眼眶,“为何如此,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我道:“若是还有其他选择,他现在就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了。”
萧景琰又问:“那乌金丸的毒,究竟是如何解得的?夏江说,此毒无解,你们是如何做到的?不要瞒我。你若不说,我就去亲自问他。”
我想了想,不知该如何答,便胡扯道:“他小时候生的那场大病,是因为一种毒,从此以后,他就百毒不侵了,那乌金丸自然也就没有效果了。”
萧景琰半信半疑,猜不出我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但一想到去问梅长苏可能会被忽悠过去,便算了。
梅长苏清醒后问我:“那天我从悬镜司回来,没有发生什么吧?”
我一脸怜悯地看着他:“你一路吐血吐回房间,这算不算发生点什么?”
梅长苏哽了一下,“其他的呢?”
我道:“你说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梅长苏沉默了一下,他那天神智不大清楚,但也知道自己身体撑不住,从苏宅门口到他房间是有距离的,他不可能自己走完,绝对是倒了的。而且他也有点印象,自己一直抓着那人的袖子,应该是被抱回来的。按照自己小时候被抱这么多次的经验,如果是背着的,抓不住什么的。但问题是,究竟是谁抱他回来的呢?
黎纲他们是下属,除非以下犯上,否则绝对不会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蒙挚与他关系亲近,他一向把他当作大哥看待,况且那日怀抱那么舒服,蒙挚又有妻子,所以比较有经验,这么一想,似乎说得通。
可是那日蒙挚来抓夏江,穿着的衣服根本没有宽大的袖子,蒙挚也一向不喜那种袖子极大的长衫。
梅长苏于是又恍惚了。
我看穿了他的心思,狠心地告诉他真相,“别想了,是萧景琰抱你回来的,标准的公主抱,你一路吐了他一身血,把人家吓坏了。”
梅长苏啊了一声,吓晕过去了。
晏大夫:“我都说了他在养病不能受到刺激!你能不能让他省省心?”
我有些无辜,你自己勾引的人家,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这是上周的啦啦,补更的我快哭了
☆、秘密
静妃娘娘做的点心真的很好吃。
萧景琰每日送过来后,梅长苏吃的也不多,大多进了飞流的肚子,我本就不需要吃什么,但是嘴馋,忍不住拿来吃。
但是飞流很不开心,他不懂为什么这个姐姐明明比他大还要抢他食物吃?
我耐心教导道:“飞流,我昨天教你折星星了对不对,我和你是好朋友吗?”
飞流:“是!”
我:“我是你的好朋友,那你有吃的该不该分享给我,就像飞流给庭生弟弟送礼物一样,难道我们家那么小气?”
飞流气:“没有!”然后把盒子往我面前一推:“你吃!”
我笑眯眯地受了。
吃了半晌,我对梅长苏有些愁苦地说道:“吃了那么多回了,长苏,你把这空盒子怎么处理了?”
梅长苏抬头道:“景琰拿回去了。”
我点点头,了然了,总不是一次x_ing产品,总是可以回收的。
夏江被捕,誉王大势已去,最近得到消息,他如今把自己关在府中喝酒,什么事情都不管了,大有就此放手的样子。
至于萧景琰那里,一路平顺,虽然有些小磕小绊,但已经用不着梅长苏出手了。
梅长苏这几日也是静心养病,虽然有时候一觉醒来会看见萧景琰坐在自己案几上下一大跳,但日子还是很平静,没什么事情。
晏大夫最初几日下手比较重,愣是把梅长苏折磨得死去活来,挨过了最难受的那几天,晏大夫的药方子温和了许多,渐渐地,就主要以调养为主。
梅长苏深知反抗是没有用的,凡是晏大夫的话还是得听着,万一把对方惹恼了到头来吃苦的还是自己。我深知梅长苏这家伙的乖绝对是装出来的,内心指不定如何腹黑着呢。
那一日梅长苏从悬镜司回来,把苏宅搞得天翻地覆,晏大夫虽然赶回来了,但梅长苏状态已是极差,用甄平去叫晏大夫时的话说:“我家宗主快不行了!”
晏大夫把脉扎针写药方一路下来速度极快,期间梅长苏清醒过一段时间,交代了一些事情,只是没说完,就吐血吐的晕死过去。
黎纲抓着我的袖子大哭道:“宗主不会血尽而死吧!”
我把他一脚踹出去,“移动血袋子在这里呢,去看看甄平熬药熬好了吗?”
我的血虽然不能彻底治好,但是我肯定只要梅长苏不自己想死,我就能把人救回来。不过此刻晏大夫在,我根本不必出手。
我们一群人忙得很,根本顾不上晾在一边的萧景琰。
萧景琰也不说话,怕添乱就站在后面,必要时候给晏大夫添把手。
很快甄平就把熬好的药端来了,晏大夫拿着药碗,脸色无比y-in沉地盯着梅长苏,仿佛在看着有深仇大恨的敌人一般。
梅长苏一旦昏死过去,喝药就很麻烦。这大概是十二年前的遗留症。那时林殊还小,火寒毒很严重,挫骨削皮很痛,药很苦,命很悲催,所以一吃药就吐,也不知为什么,大概是生理加上心里上难受,就把灌进去的药全吐了出来。
那时候怎么解决的我就不重复了,实在是一段那什么……黑历史,至少现在某重要人物不在,这个问题没法解决。
晏大夫沉着脸色,伸出另外一只手钳住梅长苏的下巴,逼迫他张开嘴,把碗里的药全灌了进去。
我吓得大惊失色,根本来不及阻止,当年他就是这么干的,结果……
梅长苏一弯腰,全吐了出来。吐到最后没什么可吐的,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看晏大夫的脸色,大有把碗扣上梅长苏的脸的意思。
曾经梅长苏发病难受的时候对吃药其实没那么抗拒,他本是个懂事成熟的成年男子,这么多年来,克制隐忍了不少情绪,鬼知道他这一次去悬镜司受了什么刺激。
立刻端来另一碗的甄平还没把药碗端上来,碗就被萧景琰给抢过去了,他震惊地站住脚。
萧景琰的脸色有些惨白,端着药碗的手却无比的稳,神色还是平静的,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他停在了卧榻旁,只是冷声道:“我来,你们都出去吧。”
一向易怒的晏大夫什么也没说,干净利落地走了出去,好像几次从来没把里面的那位当回事儿。
甄平黎纲看我一眼,我不知在想什么,就点了点头,于是这两人就跟着晏大夫退下了。
我呐呐地站起身,站的远一点。
梅长苏身体不好萧景琰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没想到事情已经糟糕到这样的地步。他萧景琰害的他发病,还要受诸多罪,其实都得怨他。
若不是他坚持要救卫峥……
若是为了救卫峥,折了一个梅长苏该怎么办?
靖王殿下掂量不出这个人在他心中的分量,虽然两人之间只是互相合作的关系,但是又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温暖的真情,于是萧景琰只是偷偷来看一眼就看见梅长苏这般难受痛苦的模样,感觉心里有丝丝疼痛。似乎是内疚,似乎是怜惜。
他发现,他根本无法承受为了救卫峥牺牲梅长苏的后果。
萧景琰坐在床沿,将人扶起,自己喝了一口药,用嘴慢慢地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