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幽暗的光线里,他宽大的袍子遮住了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影,萧景琰的神色认真得近乎温柔,不带一丝猥亵羞辱的意味,却像是在做一件无比虔诚伟大的事情。
我就站在这样一幅暧昧的场景里,惊呆得站成了一块木头雕饰。
仿佛过了许久,我突然回过神,趁着萧景琰还没发现有个偷窥者,赶紧捏了个诀,逃到外边,在一堆受到惊吓的围观群众中,神色凝重而又白痴地问:“府里还有迷药么?”
事后第二天我意识道一个问题,梅长苏的血是有大问题的,不说梅长苏的血里有药物残留,更重要的是里面有火寒毒。
然后我去看萧景琰,发现他气色很好,一点异状都没有,只可惜我对医术不精,也想不通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实在是不能问当事人,只得把它忘了,对,最好的办法就是忘了。
迟早有一天,我会被梅长苏杀人灭口的,我有些难过地想。
虽然说近日没什么事情,但是妙音坊这个重要据点被敌人发现,许多消息来不及传递,我和梅长苏都头疼着,十三先生近日也躲着不敢有大动作,我出门了好几趟,在不用神力搜查的情况下,根本找不到童路。
童路这个背叛者,虽然说迫不得已,但毕竟说出了我们的秘密,他的家人究竟被怎么处置的我不知道,只是他本人下场无论在哪里都不会好。梅长苏并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他不会放过。
梅长苏道:“当年璇玑公主在金陵势力极大,几乎什么都可以知道,留下的眼线数量不多但都是极其厉害忠心的。誉王此时虽然还没缓过神起来,但我不相信他会就此一蹶不振,保不准他会借秦般弱控制那些人的能量弄出什么事情来,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道:“璇玑公主的眼线又复杂又隐秘,便是十三先生查了这么多年也没查齐全,我觉得根本不可能全部找出来。”
梅长苏道:“找出那几个比较重要的。给我拿纸笔来,我给老阁主写封信。”
我闻言给他拿过去,道:“怎么突然想起给老阁主写信了,他不是云游去了吗?”
梅长苏:“我只是想起了当年的有些事情,请他帮个忙,蔺晨的鸽子总有办法找到老阁主的。”
从夏江手里被就回来的卫峥被梅长苏送到了穆王府,养了好久的伤才暗中被带回了苏宅。梅长苏早已经写信通知云家云飘蓼,只是为了不再出意外,梅长苏强调了不可以过来探望,硬生生阻隔了医圣之女的一片思夫之情。
卫峥十分激动地见到了自家少帅,萧景琰十分激动地见到了活的卫峥。
期间故事我并不在场,毕竟赤焰旧事,对我来说也如同噩梦一般,不想再回忆一次,等我再过去时,梅长苏已经送完萧景琰,和卫峥一起回来了。
梅长苏疲惫地去休息了,我领卫峥到他的房间,跟他说了些注意的事情,才回房间。
深夜的苏宅无比寂静,值班的杀手一般不会被人发现,所以我站在院子里,便觉得天地间仿佛就只有我一个人,身旁只有竹子的沙沙声,无比寂静悠长。
但是我们都知道,沉默的夜色里,总有些人不能彻底睡着,比如刚刚知道真相激动难以自抑的萧景琰,噩梦缠身的梅长苏,情绪复杂的卫峥,思念丈夫的云姑娘。
而我在这漫长的等待里,等着一个结局,等着似乎永远不能回去的我的世界。
我简直不敢相信,梅长苏这家伙竟然愿意去九安山参加皇室春猎。
虽然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萧景琰:“悬镜司那件事情,父皇觉得有些愧疚,这次三月春猎,想请先生一起去。”
梅长苏愣:“啊?我就不用了,我只是客卿……”
萧景琰:“母妃说,她想见见你。”
梅长苏盯着萧景琰坚定炙热的眼神,内心像是怀着一只兔子一样忐忑不安,总有一种要去见丈母娘的错觉。
梅长苏急忙转头看我,那意思估计是在向我求救。
萧景琰:“白姑娘不去也不要紧。先生不必担心,母亲嘱托过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啊拜托!
我:“……”
谁说我不去了喂喂?
作者有话要说: 写喂药一段的时候,某人一直在想,景琰宝宝把碗托住了可别洒了(捂脸)
☆、春猎
三十六
那样疏忽大意的后果,就是梅长苏被塞进了马车前往九安山。
当然,去之前,我们先在靖王府见了个面,主要是萧景琰害怕这家伙不守信用,临时逃跑,于是让他先来了靖王府。
靖王府我熟,他们两人不便见面的时候我经常给他们传口信,来靖王府次数多了,自然就熟悉了。因为梅长苏上次立威,再加上大家都猜的出来梅长苏对靖王上位有多大帮助,靖王手下的那一批武夫对梅长苏态度恭敬了不少,竟然有停下脚步低头行礼的。
梅长苏在书房里喝茶等人,我突发奇想道:“长苏,你真厉害,萧景琰的那些侧妃们都没机会去九安山参加春猎呢!”
梅长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我:“……我说话吓到你了吗?”
梅长苏:“我觉得你闭嘴能让我多活几年。”
我:“……”宝宝委屈。
皇室春猎的阵势甚是浩大,从金陵出来,黑压压的队伍占了好长一段官道,扬起的尘土扑在路边围观的百姓的脸上。
梅长苏在马车里极为安静,一点都不像之前一年多掀起那么多风浪的麒麟才子。一旦有人拜访,梅长苏便出来在路边和拜访者谈话,如果没有,他便呆在马车里休息看书。
萧景琰照顾得确实很细致,拉车的马是好马,车厢很舒服很暖和,是那种能让人呆一会就能睡着的舒适温暖。毕竟皇帝在车队里,安保很好,绝对安全,梁字大旗就在上头,绝对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土匪来抢劫。走的路也是平坦大道,毫无崎岖可言,不过风光一般,我宁可在马车里睡大觉。
萧景琰有时也会过来探望,有一次过来的时候,梅长苏就在车厢外面,和黎纲一左一右坐着,手里拉着马鞍的绳索,两个人似乎在说话。
那匹高大强壮而又温顺的马踢着步子往前走,走的极慢极稳,生怕上面的人颠下来。
梅长苏似乎很是惬意,半眯着眼,连萧景琰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还是黎纲停下马车,下马行礼问好的时候被惊醒的。
梅长苏立刻丢了手里的东西,正要把腿收回马车上再从另一面下来,萧景琰突然拉住他,笑道:“不必麻烦了,先生就这样跟我说话吧。”
梅长苏坐在马车上,比站着的萧景琰还高出许多,俯视着看萧景琰让他觉得有些不妥,苦笑道:“君臣有别,被别人见了恐怕不好。”
萧景琰道:“那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梅长苏露出一脸惊恐的表情,“这怎么行?”
萧景琰也不等他废话,直接扯着他的袖子往下拉,梅长苏本就坐的不稳,被他一扯就扯下来了,身体腾空,他轻轻叫了一声,立刻被萧景琰给接住了。
刚刚拉着飞流出去玩摘了野果子的我看着从车上掉下来的梅长苏被萧景琰抱了个满怀:“……”
躲在车队里暗中保护梅长苏的宫羽:“……”
早已经躲远的黎纲暗叹自己是多么机智。
恼羞成怒的梅长苏:“殿下,你你你你……”
萧景琰神色自若:“先生方才和黎纲说些什么呢?”
梅长苏退后一步,“没、没什么。”
我捂着脸,亲眼看着舌灿莲花的梅宗主这样犯了口吃。
梅长苏道:“殿下怎么突然过来了?”
萧景琰:“我来看看你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就看见你坐在马车上,那样有些不安全。”
梅长苏略略回过神,“哦,我只在想骑马是什么样的感觉。”
萧景琰眼神黯了黯。面前这个人,惊才绝艳,军事才能更是不输于他,却因为儿时的一场大病而一生忍受病痛的折磨,难以施展抱负。
思绪略微清明的梅长苏眼睛睁大地看着萧景琰突然上前又抱住了他。
怎么回事啊萧景琰你醒醒,爸爸不跟你玩摸摸抱抱的游戏!
脸红的林殊全身僵硬,脑子里的思绪乱作一团,手脚都不知该怎么反应了。
梅长苏问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道:“长苏,我觉得你还是顺其自然吧。萧景琰请你帮他查赤焰旧案的事情,你答应了,他之后又知道了赤焰旧案的真相,你又安慰了他,这样,他自然把你当作知己和挚友,再加上营救卫峥,他无比信任怜惜你,自然会对你多加照顾。”
梅长苏一脸怀疑道:“可我觉得,这逾越了吧?”
我胡扯道:“你做林殊的时候,萧景琰不就是这样的吗?这表示他接受你了啊!”
梅长苏似乎明白了些,点点头,低头思考人生去了。
我默默地看着他,擦了擦冷汗。
老天,以我一个活了上万年的女人的直觉,这里面没有猫腻才怪了!
梅长苏近日收了个学生,也就是庭生。庭生还没满十三岁,在掖幽庭被折磨了这么多年,少年长得特别瘦小,却极为乖巧听话。
近日他在梅长苏身边学习,听梅长苏讲圣贤之理,我呆不下去,拉了飞流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