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者 by 皂斗【完结】(17)

2019-05-29  作者|标签:

景笑乐“嗤”一声,翻眼道:“诚实是没错,我只是讨厌呢说的那个“泡”字。”

罗闻名凑近,嬉皮笑脸说:“这字对男女都有用,比如你来这儿,以你的相貌肯定是被泡的多,诶,这不是说你没吸引力,而是吸引力太大了,会被很多蜜蜂叮着不放。”

“你也不差啊,也常在这里被人泡?”

“那可不,大部分都是我泡别人。”罗闻名朝他眨眨眼,眼神飘到窗边独坐一男人身上,**笑道:“见了没,我今天来本来是想泡他的,观察了好几天了,结果一进门就见着你了,脚步控制不住的就往这儿走来。”

“那我还得感激你了。”景笑乐讪笑,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喝掉大半,撑着下颌望向窗外。

巷子两旁都是小店面,走动的人不少,每隔十米左右就见一杆路灯,灯泡是普通的圆弄日光灯,光线有些刺白。忽然就想起了风情街上那一杆杆铁质雕花灯座和牛皮灯罩,光线是温暖的黄。照进黑暗的房间里时,墙壁的色泽似乎覆盖了一层绒毛,很……

“喂,想什么呢那么傻!”罗闻名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没。”

情绪突然变得低迷,景笑乐埋头喝酒,连续两杯后便觉得头晕了,思维不是很灵活,但意识却是清醒的,清楚的想起古桐的脸,长得跟别人很不一样的眉毛,狭长的眼睛,挺直的鼻子,有些单薄的嘴唇,健康的肤色…啊,打住吧!不能再想了!越想越恨不得马上见到他,一秒钟都嫌迟!

“诶,喝慢点啊你!”罗闻名按住他端起酒杯的手。

景笑乐突然很认真的问他:“罗闻名,你是Gay吧?”

罗闻名失笑,板着脸严肃回答:“不是,我是见这儿气氛好,巷子够深,酒够香才进来的。”

“很好。”景笑乐慎重的点头,再问:“你前有过男朋友么?”

“都说不是了还问…诶,前三个月才分手的。”

“啊?”景笑乐有些错愕…这叫歪打正着么?之前心里想问的一些什么问题一下子就不记得了,只是顺着问题问:“为什么?”

“没为什么。”罗闻名耸肩。“合不来就分了。”

“哦?怎么合不来?是你爱他他不爱你还是他爱你你不爱他之类的问题还是其他方面比如性格兴趣爱好之类的?”

“崩溃,你慢点说行么,我理解能力一般!”罗闻名无语,凝眉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具体说不上来,感觉是一回事,真在一起了又是另一回事,总之,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

“什么问题?”景笑乐迫切想参考一下。

“我说,你怎么就对我的感情世界这么感兴趣啊?好奇心过剩了吧你。”罗闻名突然转口啐他。“咱们又不熟!”

“毛啊你!信不信我抽你!”景笑乐怒目而视。“别扯其他的,快说来听听,什么问题?”

“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也说不清楚,都是些小问题被忽略后变成大问题,然后大问题导致了两个人都变得沉默,没有沟通感情就自然退缩变淡,最后分离。”罗闻名平静的表述像是念一段文字。 天下感情大不同,谁也救不了谁。景笑乐沮丧问:“你有没有尽力挽回?”

“当然有过,但没用,散了的感情找不回来了,那时候发现说什么我爱你都是扯淡,感情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可以因为说一句我爱你而轻易的在一起,也可以因为说我累了而轻易的分离,然后再因为一句我爱你而开始下一段……恶性循环,操!说得老子想吐!”

罗闻名嫌恶的表情让景笑乐郁闷不已,想大声反驳他:你错了!我绝不会像你说的那样!但,有意义么?该听的人不在,对着一个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矫什么情表什么态!

闷闷的又灌了两杯酒,景笑乐真的头晕得厉害,两手托鳃瞪着前方,眼睛眨也不眨,半分钟不到,倏然趴倒在桌上,下巴搁着桌面!伸手摸了块巧克力放在眼前,喃喃叫着古桐的名字。

“崩溃!原来是失恋了啊!”罗闻名好笑,伸手拍拍他的脸,叫他:“景笑乐,没事吧你?”

“没事。”景笑乐把巧克力丢进嘴里,嚼了两下,又低声咕哝。 罗闻名贴近侧耳,什么也没听清楚,转头仔仔细细的看他的脸,**灯光下的五官纤毫必现,线条很细致,少见的美男。

“你看什么?”景笑乐有些迟钝。

“你啊,你很好看。有些男人大体看上去挺帅,但五官经不起推敲,一分离开就普通得无法让人记住,可你这模样吧,不管是整体看还是分开看,都是漂亮的。”说着,罗闻名**似的抚摸他的五官。

景笑乐眼也不眨望着他,一板一眼的说:“你**啊,我不会爱上你的。”

“哈哈,那你说说,你爱谁了?嗯?”罗闻名淫笑着边问边捏他软乎乎的脸,突然,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来擒住他,力道很大,抓着他的手骨生疼。转头一看,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名年轻的男人,这男人此刻脸色不太好,正恼怒的瞪他。不是他认识的人,那估计就是认识对面这位了。

“先放手好么?”罗闻名朝男人友好的示意。男人忿然甩开,而后坐在景笑乐身边,拍拍他。

景笑乐眼神游移,突然清楚的叫:“路晨…你怎么也来了…”

路晨瞟了罗闻名一眼,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家伙误闯进来了。”罗闻名说。

“…来喝酒!”景笑乐颤着手给路晨倒酒,自己又灌了一杯,彻底晕乎在桌上了。

“你不阻止他?”罗闻名挑眉问。

“干嘛要阻止,他想喝不就喝了。”路晨好整以暇道。

“靠,你有什么企图?!”

“这是我想问的,你谁呀!是见他误进这里然后过来搭讪的?点这种烈酒不就是想让他醉么?”路晨厌恶的看着他花哨的衣衫,语气控制不住的讽刺。这人不仅外表看出来像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连行为都像在夜店里**MB的淫棍!

“你这人真是…”罗闻名恼羞成怒,瞪了他半晌才突吐出一句: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路晨正欲反击,手突然被景笑乐抓住了,他正半阖着眼望他,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傻傻的笑。“路晨,你怎么也来了……”

“傻瓜,醉了你!”路晨摸摸他发烫的脸颊,笑道:“乐乐,我送你回家吧。”

“好。”景笑乐舒服的蹭着他微凉的手,乖乖答。 “

路晨好笑,扬手招侍者买单。罗闻名摆摆手:“不用了,呆会儿我买就可以了…诶,景笑乐,把你的电话告诉我好么?”

“好…”

景笑乐没来得及说就被路晨拉走了,顺便丢了句:“谢谢,不见。”

第五十节 一念之差

路晨想仰天长叹!

醉酒的景笑乐非常的难缠,他已经见识过一次,但也只是以为是意外,因为景笑乐从里透到外从前透到后都看不出来是会发酒疯的人!两人一出了酒吧门他就赖着不走了,死拽着他的衣服扒拉在他身上,醉眼朦胧但却非常严肃的跟他求证什么我才不会那样真的你要相信我之类的话。路晨哭笑不得,好不容易哄住他,半搂半拖着走到巷子旁边的小停车场,结果上了车后他不好好坐着,反而扭过身体紧紧抱住他,酒气熏熏的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路晨听不清楚,拍拍他,轻声道:“乐乐,乐乐,你家住哪儿?”

景笑乐“呃”了一声,倏然直起身,东倒西歪的差点撞到身后的方向盘,两手紧抓稳路晨的衣袖,哼哼唧唧:“不,要回家…没,人在家。”

“好好,那你想去哪里?”翻白眼!路晨无法控制自己的小儿行径。

“去哪…”

景笑乐鹦鹉跟舌般问,爬行似的胡乱蹭着,整个人跨坐在路晨身上,臀部无意识的摩擦男人脆弱的地方,一瞬间路晨就起反应了。难受的闷哼一声,稍稍把景笑乐推离,见他晕红的脸颊迷糊的表情,心里突然就柔软了。自见面后就涌起的强烈好感升腾了起来,两手捧住他的脸,嘴唇贴近,轻轻吻了一下。

景笑乐没有反抗也没有反应,只是恍惚坐着不动,让他亲。

“乐乐?”路晨不知道此刻他的意识有没有清醒,试探性的呢喃。

“不回家。”景笑乐又搂住他嚷嚷。“不回家…”

“不回家就不回家,来,坐好,我们去别的地方。”

把景笑乐挪到副座,扣上安全带,路晨把车开回自己家。又是一番折腾后,才把人带进屋,扶回自己房里。景笑乐自动自觉的往床上倒,像猫儿般舒服的哼哼,翻过身趴在床上蹭来蹭去。

路晨从冰箱里拿来矿泉水,将他扶起来灌了几口。部分水滴到衣衫上,很凉,景笑乐神经质的颤了颤,推开水瓶,阖着眼又倒回床上,手撩起薄衫衣摆,搁到胸口,低腰裤松垮垮卡在胯骨处,一截白皙腰肢就这么明晃晃暴露在暖黄灯光下。发丝散乱,面颊酡红,一副海棠春睡的慵懒样。

衣衫半褪,欲遮还盖,面若桃花…路晨眼睛发直的盯着他,脑子里浮起无数个香艳的形容词,口中唾液泛滥成灾,小邪恶思想拴间瞬间占领道德理智上风,怎么压也压不住。无法去想太深层的问题,眼前只看见景笑乐,活色生香的景笑乐。

男人的**奔腾而起,路晨跪上床,半搂着脱掉开景笑乐的衣衫,手指滑下又除下长裤。片刻功夫,景笑乐身上只剩一件性感小内裤。 白皙肌肤尽显。路晨伏在他身上,盯着他因喝了酒而特别红润的嘴唇,缓缓吻上去。

景笑乐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轻笑两声,然后自觉的张开嘴回吻。

这举动无疑是种鼓励。

路晨情动的搂紧他,狂吮景笑乐的嘴唇,灵滑的舌头探进口腔里与他交缠,口液从嘴角边滑落,他顺着一路舔,同时两手有技巧的在他身上抚摸,当手指触及肚脐眼时,景笑乐轻笑着扭开身体,**间撒娇似的低喃:“…桐…别碰那里…”

路晨没听清,只知道自己碰了他的敏感带,于是邪恶的手更在肚脐处徘徊,另一只隔着一片薄料来回抚摸已经抬头的性器。

景笑乐紧闭着眼急促的喘息,伸手想挥开在肚脐上的手,总被灵巧的躲过,越来越高的情欲涨起的同时,肚脐眼骚动的感觉让他想躲开。忍不住的呵呵笑,扬高声音叫:“古桐…别摸那里…痒…”

古桐?!

闷雷劈袭来,路晨这回是听得真真切切,也石化了。

古桐…他居然忘了还有一个古桐!在之前有限的两次接触中,不用说大家也看得出来景笑乐喜欢古桐,两人之间的亲密举止也表现出了不一般的关系。古桐是个很不错的人…大家都是朋友…

崩溃!!!

路晨使劲扯头发。就算那次无意中见着景笑乐后,自己就很喜欢他,但也不能因为喜欢就插足到两人之间当**啊!多年的教育就只把自己教成这品性么!居然还趁人之危!!幸亏“古桐”那两个字及时叫出来,不然这一念之差还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难堪的后果!

强烈的愧疚感和羞愤使路晨无法冷静,无法不谴责自己近于无耻的行为,满身的情欲像潮水般瞬间消退。翻身下床,扯了被单给景笑乐盖上,静静看着他红润漂亮的脸和微张的嘴唇,心里无奈又失落,为自己,也为景笑乐。

“桐…”身上的动静停了,景笑乐轻轻叫唤,手胡乱摸索,抓到路晨搁在床边的手,拉过去贴近脸颊,唇边拉开一抹沉醉的笑,喃喃道:“真好…你回来了…以后别离开了好么…要回短信,不然我会难过的…难受了,我想弄伤自己…”

路晨轻轻触摸他的脸:“乐乐,你就这么喜欢他么?”

“喜欢…”景笑乐无意识的应,鼻息逐渐平缓。

“真那么喜欢他么?” …

隔天中午,当景笑乐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一张陌生的床上且身上只着一小片内裤时,头大如斗!回忆了一遍昨晚的经历,他首先想到的是:这里是罗闻名的家;其次是:据昨晚对罗闻名的观察,他不是趁火打劫的小人。其三:衣服虽然脱了,但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所以说,他昨晚只是在这陌生的地方睡了一觉。

分析完毕,景笑乐大大松了口气。下床拿起椅背上的衣服穿好,想着如何跟罗闻名道个谢,谢谢他收留了他一晚。

在屋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人迹。景笑乐疑惑的又转回房,甚至还打开浴室门搜了一遍,没有。

“奇怪…人上哪儿去了?他就这么放心把我放家里呀!”景笑乐自言自语,仔细打量这房间。

不是很大,墙面漆着灰蓝色漆,墙上挂有两幅抽象画,家具就一床一柜一书桌,床头有一张图案极票浪的手工织毯,床上寝具全是细条纹的灰色调。这是一间纯男性的房间,简洁格调,可就昨晚罗闻名时髦骚包的衣着看来,这实在是不太符合他的审美观。桌上堆着一些书籍,都是大部头的企管类,还有一张纸…

“乐乐,我去上班了,浴室墙上的小柜里有干净的牙刷和毛巾,冰箱里有牛奶和面包——路晨。”

毛啊!我说罗闻名怎么会这么低调呢,原来是路晨!景笑乐捏着白纸咕咕哝哝,压根没想到自己怎么会在路晨这儿来的。拖拉着步子晃到浴室,刷牙洗脸又洗澡,跟自己家似的。弄好后拿了牛奶和面包便出门,先去取车,然后回家。

不用讲,回到家自然被掂了一晚的老爷子训了一通:你说说你都几岁的人了,啊!不回来不打个电话通知一声也就算了!你还关机!你都没想过家人会担心的么?你眼里有没有我们?!

“关机?没有啊!”景笑乐大呼冤枉,拿出手机一看,黑屏的,按开机键,闪了一下又黑了。

这破东西,还真一摔就坏了!敢情昨天那是回光返照呢!?把手机扬到老爷子面前,景笑乐摆无辜傻笑:“您别气啊,生气对身体多不好!您看,手机摔坏了…啊!!!爷,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飚到最近的手机卖场快速买了同款机型,把卡换上,打开收信箱翻了一遍,大失所望。

俗话说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景笑乐一时愤怒,就把之前对古桐的种种顾虑给抛开了,气冲冲打了个电话给他。结果,失望变成绝望,古桐关机了。

FUCK,TNND,TMD,SHIFT,RI,Cao… SON OF a BITCH…

景笑乐满身怒火的彩着坦克压境般的沉重脚步,目光灼亮的盯着素砖地面,平日无缘见世面的被压在道德最底层的精采纷呈的多语种精华国骂此刻正波涛汹涌的在他脑子里翻滚,一个个削尖了脑袋朝嘴边挤。

迎面而过的行人无不惊疑的望着这位脸色煤黑表情扭曲的帅男人。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花痴!诶那位大叔,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你才有病呢!!!景笑乐阴恻恻的一一瞪过去。

别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回人家彻底当他是枫仙山偷跑出来的精神病人了。

第五十一节 一叶一如来

域的山,山山水水,雅鲁藏布江你一路欢唱,带我满心的渴望,送向何方,哎…雅鲁藏布江水你一路欢唱,走出喜马拉雅,送我走一程。喜马拉雅我的天堂,雅鲁藏布江我的格桑花,带上雪域的期盼走出喜马拉雅,带上圣洁的哈达走出喜马拉雅,一路不停的走一路不停的想,走出喜马拉雅回头望故乡。

腾锦的车改装过音响设备,CD播放的音质非常好。高亢的歌声在车里环绕,绝对的享受。

路晨和徐非懒洋洋靠着椅背,边听歌边吃午饭…饼干,土豆块,饭团再加矿泉水。腾锦早几天前就直接由排龙回拉萨了,从排龙出来的这几天里,路晨和徐非两人驾车沿着雅鲁藏布江东行,边玩边看,走走停停,拍了数卷胶片,穿过拍尽尼洋河南卜和雅鲁藏布江冈嘎大桥一路到米林。现在位置处于格嘎,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半。

“诶,腾锦说‘南迦巴瓦’是什么意思了?”徐非嘴里塞着饭团,狼吞虎咽,也不知他三小时前吃的那一大堆东西是怎么消化掉的。 “直刺蓝天的战矛。”

路晨喝掉小半瓶水,掰了粒西洋参含片含着。这类药品是长途必备,有提高血液含氧量的效果。呆会儿休息一下就要徒步前往接地南迦巴瓦。

“啊…”

徐非想伸个懒腰,奈何体型过于庞大,小小的吉普车无法满足他的想望,干脆下车,在空地上左三圈右三圈,抬抬胳膊踢踢腿,好一副健康向上的精神面貌。

“诶,你说这几天会有暴雨么?”

“我要是能控制老天,一定不会让它下雨。”古桐调侃。“下雨也没关系,路上小心点就可以了,再说了,要不是你说想看看,我们也不会从波密途中转过来,你知道,八月是这里的雨季,山里蚂蟥活动频繁。”

“哈哈,你要是想看景还会特意挑个时间算算黄道吉日么?既来之则安之,雨季有雨季的风味,拍拍以前不同的景色也不错啊。”

“你还打算休息么?要不想咱们就出发吧。”

“别别!”徐非赶紧表态。“休息一下,今早上走了一个多小时,腿还酸着呢。”早上经过派区时,两人扛着相机游走了一个小时,取完景后才上车离开。

“那你就别在那晃了,快上车吧。”

徐非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回车后座半躺着。古桐则打开登山包检查物品:雨伞,防水布,太阳镜,瑞士军刀,手电,打火机,手纸,药品,洗漱用具,地图册,笔记本,压缩干粮,水,还有些必备衣物。完备。

“小桐,你一个人来过这里吧?”徐非看着他清点物品,快速又熟悉。 古桐应了声,从座底拉出睡袋。

“一个人不闷么?万一有些什么状况发生怎么办,找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东西准备齐全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自己会很小心。”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十六岁那年开始进藏的,这十年里你也几乎每年都来,这片土地不全给你踏遍了?”

“差不多。”

“那你还来?”

“想来不行么?”古桐没好气道。

“唔。”徐非像以前一样思索他的行为,把行为背后的目的罗列出来。“你不是来旅游的,你把这里当成一个依赖,像孩子依赖母亲一样…”

“行了徐老师,别再擅自解剖我什么了。我来这儿确实不是旅游,我只是喜欢这片地方,非常喜欢,所以我每年都来这看看,看完了我就安心的回去工作去生活去谈恋爱。”

“你那是谈恋爱么!有人谈恋爱谈得像你那么寂寞的么,我都看不过去了。”

“你又知道了!”古桐冷冷嗤笑。

每次跟徐非深聊,古桐都控制不住自己各种强烈的情绪波动。想狠狠的讽刺他的自以为是,想撕裂他那张普度众生般的圣人脸,想揪起他心口的暗伤残忍的撒一把盐,想警告他少管闲事,想…想…

如果大学四年不是跟徐非同一个宿舍,如果自己在他失恋那晚没有好心说了一句安慰的话,如果在那之后自己能够拒绝他的热情保持距离,如果…没有如果!

事实上,他跟徐非多年的交情比一般同学或朋友要来的深刻,所以他能放任自己在徐非面前像个任性的孩子,不高兴了就发脾气,高兴的就笑,讨厌了会嘲笑,愤怒了会打人…这些他平时极少对人表现的情绪一碰上徐非,自然而然的表现出来了,因为徐非兄长般的包容和温和。

每次恼怒时总想着以后要怎么虐待他远离他,但他知道自己也就想想而已。徐非不是做作虚伪的人,他对他是真的好,真的关心,很温暖的关心。而他之所以生气,多少是因为徐非刺破了他心里藏匿得很深的坚硬表壳而恼羞成怒吧。

他不知道自己在徐非眼中是什么样的,也许表现的跟在别人面前的大不同,所以徐非才坚持不懈的想改变他。

可,人的意志是可以随便被人改变的么?客观环境或者可以轻易改变一个人的观念和性格,但不包括他在内。

人生百态,他从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你瞧,有爱他的亲人和关心它的朋友,有关系良好的同事…不需要再改变什么了。

“徐非,这话题咱们以后别再提了好么?”古桐平静看着徐非道。“我不是孩子,这么多年我一个人生活,我知道什么是我能忍受的,什么是我需要的,我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我也知道自己身上缺少了很多别人有的东西,但这别不妨碍我正常的生活和工作。我固执,坚持的信念从不轻易动摇,你试了几年应该很了解了。”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你。”徐非轻声道。

“别,我以前好好的,现在好好的,以后也是好好的,没什么担心的。倒是你,多操心你那小女朋友吧。”古桐调侃。

“啊…”徐非坐起身,扯过自己的包查看,朗声道:“算了,这话题今天算是圆满了,我认输,也许我不是那个对的人。”

古桐随口道:“什么对的人?你的东西都齐了么,咱们现在就走吧。”

“徐非嘿嘿笑了两声,背上硕大的包下车,古桐把车子开到不远处的旅馆寄放后,两人上路了。

并不像其他游客那么计算好了时间定好了游览地方后直奔目的地,古桐和徐非两人是沿着崎岖小道闲悠悠的一路聊一路拍,看见美丽的风景会找适合的取景点拍摄,脚乏了就在山脚随地而坐,边啃干粮边对着眼前稀稀落落的红叶绿树指指点点,笑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树叶间容纳宇宙,花瓣里别有洞天。

太阳落山时,两人到达南迦巴瓦山脚下童话般美丽的藏族村庄。这里很多家庭都设有为旅客准备的房间,像是小家庭旅馆,古桐和徐非询问了一家有个漂亮小姑娘的人家,主人很爽快的给他们安排了房间,还邀请他们一起吃晚饭。

一顿饭时间,徐非骨子里的热络很快就跟这家人混熟了,虽然僵硬的普通话很难听得懂,但热情无国界。吃完饭后俩人擦了个澡,换上干净衣物,由主人家漂亮的小姑娘达玛带着去村子四周逛。

天已经黑了,山风猎猎,三人站在空旷寂静的天地里,从四周环绕的高山中仰望天上那轮嵌入般的明月,有触手可及的错觉。静谧的月光照耀着远处南迦巴瓦雪峰,折射着素白的光,神圣切不可侵犯的威严。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徐非背着手,对着月亮摇头晃脑吟风弄月。

古桐坐在他身后的石头上,抱着小达玛,笑道:“怎么不是“月亮如此之美,给人以忧伤。花好月圆之时,与我共分享”,我觉得这诗的意境比较符合你和小**两地相思的心情。”

徐非转过身,背对着月光的高大身影将两人罩在阴影中,像是随时可以把他们吞没。咧着嘴嘿嘿笑:“那太琼瑶了,我这大老爷们比较适合深刻点的么,难得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俱全,我满脑子的优美诗词泛滥,想一首一首抒发,感到一下诗人们写诗时的复杂感情。”

“省点吧,文艺气质不是看见月亮就能培养得出来的,你有那个闲情逸致不如想想明天的行程吧。”

“没什么好想的,咱们这趟就当探险,备上足够两天的干粮,先往南坡的河谷里转转,或者到板山腰拍些景再往南迦巴瓦峡谷深处走…你算算,从你到昌都那天算起,到今天已经九天了,两天后要往波密…我们原定的行程是四天后坐车去石渠…”

“是你要去不是我要去。”古桐指正他。

“是是是,是我要去,我就是要再去看一下那堵全长近三公里的号称世界上最长的—据说藏人用把所有的面都刻满经文的页岩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一代一代经年累月时代积累而成的—玛尼墙!想看看绵延百公里都是格桑花的扎西科大草原是什么模样,看看那些会向所有客人招手表示友善的最普通虔诚的包括还不太会走路的孩子在内的牧民,然后在离开前朝那堵墙祈祷,祝福我今年爱情之花盛开,挥别单身!”

古桐起身拍拍他雄赳赳气昂昂的身板,赞许:“不错,有理想总是好的,祝你成功。”说完拉着小达玛往村子里走去。

徐非大步追上,搭着他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盛情邀请:“小桐啊,为了哥哥的幸福,你也跟着一起去吧,人多力量大。”

哼哼!古桐冷笑。

隔天凌晨四点,天还未亮,古桐便把睡得不省人事的徐非叫醒,轻手轻脚的简单洗漱过后和男主人道别。出门被沁冷的山风一吹,萎靡的精神瞬间抖擞。昨晚八点钟就睡了,休息了八小时,疲劳已经散去,两人打着手电脚步轻快的上山。

南坡河谷属低山热带雨林,森林弥漫数千里,空气芬芳,花木遍山,藤萝为桥,诚为世外之桃源。古桐和徐非两人走一段查看一下地图,确定方位后再上攀。所幸山腰以下的山势算陡峻,且一路有粗壮的藤蔓可借力,不出两小时,便攀上了山腰偏下的一块横切而立的峭壁。从峭壁上远望,可以观赏到大半个南坡景观。 把背包里的干粮取出,两人席地朝东而坐,边吃边等日出。

此时是六点刚过,天方已露鱼肚白,东边山凹处一缕朱红由底部升起,慢慢向四周晕染,越来越亮也越来越浓,逐渐朝更广的天空延伸,而底部已似滴血般绛红,一轮红日缓缓升起…

“太美了!”徐非打开相机拍了几张。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17/23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