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然回东宫时看到酣睡正香的一大一小心中软得可以掐出水来,蹑手蹑脚地拿着狐裘毯子给两人盖上,毕竟是在冬日里,阳光再和煦,屋里再暖和,也还是要注意保暖。
“嗯”,祁明珏被细细索索的声响惊醒,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弥漫着水气,看到面前拿着毯子的李君然,眨了眨眼。
李君然喉结一紧咽了口口水,伸出舌头舔了下唇,祁明珏一定不会想到,现在的他对李君然而言是何等的魅惑,李君然极力地克制着自己,低哑着声音说道:“父皇说除夕那晚要一起在宫中饮宴守岁。”
“嗯”,祁明珏淡淡地应了声便起身,让安桂照看着李望舒,转身径直离开了芷兰阁。
安桂感觉到身后阵阵寒气,芷兰阁很暖和,可他确浑身冒着冷汗,背脊凉飕飕的,安桂真心希望主子能早点和太子殿下和好,他们这些近侍不容易啊,主子们心情不好,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他们。
东宫上空黑云压顶,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坚守着自己的职责直到除夕。
第17章 第 17 章
大周习俗除夕郊祀,感恩上苍,为民祈福。
今年自然不例外,孝文帝携三公九卿诸大臣于南郊祭天,祁明珏作为大周太子妃自然也在陪驾之列,一身白色素衣衬得整个人俊美飘逸,不染纤尘。
自大婚之后,孝文帝以太子体弱为由,免了夫夫俩的一概应酬,让李君然安心在东宫静养,朝堂上各个玲珑剔透,当下便知这不过是陛下找的借口,除了面上体恤太子,更多的是让夫夫俩人在家培养感情,自然要知情识趣,定不会违背圣意。
这次郊祀便是大婚后祁明珏的首次亮相,本就是各方关注的焦点,探其虚实者有之,借机交好者有之。
如此美得不可方物的祁明珏一下马车自然吸引了众人注目,引起了不小的s_ao动,在场众人都是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皇家之事自是容不得他人妄议的,转瞬便收拾了心绪,面上波澜不惊,心下却是暗潮涌动。
李君然三天前便沐浴更衣斋居泰坛行宫侯驾,三日不见如隔三秋,本就对祁明珏想得紧。
当在远处惊鸿一瞥看到心爱之人时,心更是在那一刻停跳,仿若周遭的空气都凝结了,时间在此刻静止,正如当年在大燕皇宫第一眼看到祁明珏一样,一颦一笑已经牵动了他的整颗心,李君然知道自己早已弥足深陷步步沉沦不可自拔。
当年孝文帝带着小君然出访大燕,那日y-in雨连绵,小君然一个人在御花园的凉亭中躲雨,自文德皇后仙逝后,小君然就一直闷闷不乐,绵绵细雨更是让小君然想起了母亲在世时,母子俩在雨中脱去鞋袜,挽起裤腿,踏着青Cao的温馨场面,文德皇后从来不会娇惯儿子,也不约束儿子的天x_ing,她放任儿子接近自然,亲近百姓。
母亲已经不在了,回忆中的场面再也不会发生了,小君然眼角噙着泪,一个人站在亭中愣愣地看着细雨,他想念母亲,他的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闷闷的,透不过气来,但他不能哭,父皇说流泪是懦夫的所为,他是太子,是储君,是大周未来的王,他没有资格软弱,他要坚强,所以他不能哭,因为没有资格。
“小哥哥,小哥哥,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了软糯的话语声,鼻尖嗅到了淡淡的r-u香味,小君然回神看到了身边白白嫩嫩粉嘟嘟的小包子,不,是小明珏,当时小明珏穿着兔毛外衣,雪白粉嫩,肥嘟嘟的小手拉着小君然的衣角,有那么一瞬间小君然将他和母亲做的牛r-u包子重叠了,突然觉得这个孩子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小明珏抬头看着小君然,眨着眼睛,突然拉着小君然跑进了雨中,伸出食指抵唇轻声道:“嘘,在雨里哭,别人就不知道了。”
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找到了缺口般奔流而出,心中的枷锁被打开,小君然在雨中卸下心防足足哭了半个时辰,小明珏一直静静地陪着他,直到雨停。
“太子殿下,”杜仲小声地提醒唤回了一时失神的李君然,“时辰快到了。”
李君然下意识地整理了下衣襟,掩饰心中一丝羞涩之情,可惜泛红的脸颊出卖了他。杜仲顺着李君然的视线,不出意外的寻到了自家太子妃,杜仲勾起了嘴角,真心为殿下高兴。
孝文帝携太子登上泰坛圜丘祭天,完成了迎神、献爵、辞神、饮福散胙一系列礼仪后携众回宫,设午宴于麟德殿宴请群臣,晚宴则是家宴,均为皇亲国戚一起饮宴守岁。
祁明珏进显亲殿刚入座,李君然便在他耳边小声问道:“父皇叫珏儿去御书房说了什么?”
“嗯?”祁明珏微不可察的红了耳根,漫不经心地答着:“嗯,没什么?”
李君然明显不接受祁明珏的敷衍之词,继续说道:“都去了半个多时辰呢?”
“你,你一直注意着时辰?”祁明珏想起之前孝文帝和自己说的事,眼底充满了笑意,耳根的红晕慢慢爬上了脸颊,听到李君然的话,便脱口而出,顿觉自己失言便匆忙敛目掩饰道,“想知道,就自己去问父皇。”
李君然整个思绪都纠结在孝文帝和祁明珏的御书房“密谈”中,便生生错过了祁明珏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
祁明珏红着脸低着头细细回味着孝文帝和自己说的事。
群臣离去后,趁着晚宴前的间隙,孝文帝在御书房单独见了祁明珏,祁明珏心中纳闷,什么事是需要避开李君然和自己说的,一路忐忑猜测着孝文帝的用意,直到从孝文帝口中听到了这次和亲的真相。
“皇后仙逝对然儿的打击很大,然儿当年一直无法走出失去生母的y-in影,刚好朕要出访大燕,为了让然儿散心,朕便带他一起去了,然后便在宫中见到了珏儿你。”孝文帝看了眼祁明珏,淡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变化。
“当年在御花园中找到浑身s-hi透的你们俩人时,所有人都吓坏了,你父皇更是迁怒那些照看你的侍从,当即就要动刑,你小小的身体挡在一众人面前,硬是要你父皇收回成命,很是勇敢,直到你母后来了才肯乖乖去换下s-hi衣裳。”想到当年那个软糯糯却言辞灼灼的小家伙,现在就在自己面前,成了自己的半子,孝文帝眼角带笑,满是慈爱。
“我吗?”听到公公回忆自己幼年的糗事,祁明珏满脸羞红,“小时候因为得了场重病,很多事我都想不起来了,父皇说的珏儿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那场重病也是因为那次淋雨导致的,”孝文帝满眼疼惜,“那日之后,我们就启程回大周了,事后才知道珏儿因为淋雨得了伤寒,高烧不退,然儿那时很是自责,怪自己不该让你陪着淋雨。”
“珏儿听母后说过,当时珏儿烧得很厉害,差点就这么一命呜呼了,好在当年御医医术高明,又得母后悉心照顾,珏儿才慢慢好起来,只是珏儿却没有了之前的记忆,很多事珏儿都不记得了。”
“朕也听说,因为那场病珏儿吃了很多苦,身子也单薄了许多。” 孝文帝点头,伸手摸了摸祁明珏的头,“日后有然儿在,定会帮珏儿好好调理好身子。”
“父皇。”祁明珏脸涨得更红了,出声叫了孝文帝,顿觉自己失态,尴尬低头不语。
看到儿媳羞红的表情,恶趣味的孝文帝心满意足。
知道自家儿媳皮薄,孝文帝便也收起了玩笑之心,看火候差不多了,便直奔主题:“然儿自打见了珏儿后,就很是喜欢,一直说着珏儿的种种。珏儿病着的那会儿,他因为担心,还有好几次想自己偷偷去大燕,后来都被朕发现了,也就只能作罢。打那以后然儿便只能在大周远远关注着珏儿,这次朝中决定和亲后,是然儿主动向朕表明心迹提出要娶珏儿,还说非你不娶。”
第18章 第 18 章
祁明珏咋舌,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问出一句:“是,是太,太子自己提出的?”
祁明珏本以为李君然和自己一样,是被迫的,却不想他不但是自愿的,甚至还是他自己主动提议的,这让祁明珏吃惊不已。
“然儿知道如果惠贤皇后还在世,他是万万没有机会可以娶到珏儿的,”孝文帝看了眼吃惊的儿媳继续说道,“惠贤皇后仙逝后,大燕的政局也慢慢发生了变化。”
祁明珏很快收拾了心情:“不错,即使父皇为了安抚民心封姨母为继后,但他始终放不下对云家的戒心,这些年更是一路扶持刘家,打压云家,贵妃党野心勃勃,着实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宣宗不过是司马昭之心罢了”,孝文帝毫不避讳坦言道,“他是怕云家功高震主,扶持刘家无非是要制衡你外祖,可惜刘家野心太大,刘贵妃在宫中更是处处与你们做对,对珏儿更是出手狠辣,朕知道珏儿几次差点出事,都是这刘氏暗中下的手,若非云家精心保护,恐怕……”
安c-h-a谍者在他国是司空见怪的事,大燕自然也在大周安c-h-a了谍者,只是祁明珏没有想到大周的谍者竟如此了得,连后宫倾轧也了如指掌,看来孝文帝可是花了不小的心思。
“然儿说,这次和亲是他唯一的机会,大周民风开放,向来有男妻,大燕适龄的皇子中,只有珏儿未有婚配,在刘氏的立场,若是能促成珏儿来和亲她定然是喜见其成的。” 孝文帝并不打算给儿媳太多思考的时间,继续说着,“然儿知道,对于大燕他鞭长莫及,再周密的保护也会有疏忽的时候,即使珏儿之前可以逃过刘氏的黑手,只要珏儿还安在,刘氏是不会放过珏儿的,日后定会不断出手的,难保哪次就得手了,然儿说他冒不起这个险,只有将珏儿护在他自己的羽翼下他才能安寝,即使日后珏儿知道真相会怨恨自己,他也不后悔,珏儿重于一切,只要珏儿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