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热闹的大堂一下安静下来。谢松站在陆沉璧身边一下绷紧了身子,他努力让自己看不出什么奇怪了,可越是努力,越是觉得身体发冷僵硬。
或许是环境太安静,谢松耳边只有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方才那人的一句如同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整个大堂彻底沸腾了起来。
“说来云澜宫青楚门还有白凌派,在前些日子都出了大力捕捉谢松那叛徒。说不得就是他来报复!”
“谢松此人连同门手足都能出手残杀,更何况还是一直追杀他的人。这厮心狠手辣,想必定是他出手害人!”
一直在珠帘后的陶夫人这时候突然从凳子上站起,手上睡着的孩子也交到了一边的下人手上。她走到珠帘前道:“若是如各位所说,是这位谢松所为。那么我夫君陶庭从未派人追杀过谢松,那又为何连他也遭此祸?”
一名大汉笑了一声。道:“夫人你可不知这江湖险恶,人若是杀红了眼,哪里还管别人有没有得罪自己。况且谢松从小在天剑门长大,他对天剑门都能下手,此人已经非人可语!”
陆沉璧坐在一边笑了一声,这次笑声不大不小,只是让人听得格外刺耳。
他笑完还不满意,直接道:“一群蠢人。”
封正阳皱眉看着陆沉璧,道:“陆庄主这是何意?”
“何意?无何意,只是觉得闲得厉害。”陆沉璧将手上的手炉递给谢松,自己端起茶杯来准备喝茶。
他端着杯子抿了一口,而后抬眼看着众人道:“都看着我做什么?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封正阳的面色比先前更y-in沉了几分,看上去更加凶神恶煞,他道:“陆庄主有话直说罢,我们不如陆庄主聪颖,猜不到你的意思。”
“我倒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有些地方奇怪的很。”陆沉璧将手炉拿回手里摩挲了几下,继续道:“如今三个门派被屠,我们都不知是何人所为。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一时间杀掉这样多的人。夸一句武功高强也不算过分。”
他顿了一下,笑说:“可你们都知道谢松屠戮同门,之前我听闻你们追杀他,好像他也不是什么武功高强之辈,不然你们哪里有这个胆子去?”
那汉子道:“你是说这次不是谢松所为?你可有证据?”
“没有。”陆沉璧冷笑一声,道:“那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说就是谢松所为?”
封正阳看着陆沉璧正欲言,却听他又笑道:“若是正如你们所说,此事是谢松所做。那今夜各位可小心些不要休息了,谢松少不得就躲在这里什么地方,正听着你们如何说他忘恩负义,不是东西。趁着诸位入睡之后,就一剑取了x_ing命,连叫都叫不出来就……”
他话未说完,只是带着笑意看了大堂中的人一圈,那张美人脸在众人眼中显得格外可恶。但偏偏又找不出话来反驳。
梅无双在一边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手心,庆幸道:“还好我方才一句话也未曾说,看来今夜我可睡个好觉。”
封正阳咳了一声,道:“诸位还是先冷静,虽然谢松罪大恶极,但也不能给他乱判罪行。”
“说来我也奇怪。”陆沉璧这时又c-h-a了话,他将手上的杯子碰的叮哐响,道:“你们又没有人看见谢松杀人,怎么就这么肯定天剑门灭门是谢松干的?就凭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今日陆庄主倒是一直在为谢松说话。”文秀看着陆沉璧道。
陆沉璧将杯子一下放在桌子上,一声清响倒是让众人都安静了。只听他道:“陆某只是说点事实而已,谢松是什么人?还轮不到我帮他说话。”
谢松听着陆沉璧说的话,身体放松了下来,亦没有开始冷汗满背的感觉。心中安定下来,随之生出一股底气来。
只要陆沉璧在,自己便无虞。
他将手炉递到陆沉璧手边,但陆庄主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自己拿着放衣服里捂捂吧,我热得很,用不着了。”
谢松应了一声,当真将那用夹棉锦布口袋包着的小手炉塞进了衣领里。出来了这么久,手炉只是带着点余温。
但谢松依旧觉得整个身体都暖和了起来。
陆沉璧看他如此,突然笑了一声,摇着头无奈道:“不知说你什么才好……”
“封宫主,离题了。”灵云上人出声道。
文秀见灵云上人这样说,便也不再拿着谢松说事,而是道:“现如今我们没有一点头绪,若是查也不知从何查起。”
陶飞光在一旁沉默许久,现在终于出声道:“先前官府来人时候,这庄子中每位宾客都被问过话,我一路陪同也听了个大概。”
他顿了一顿,似乎在想接下来说的话合不合适。旁边有人催促了几句,陶飞光面色又是难办。这时候那位站在珠帘后的夫人道:“飞光,你直说便是。”
“昨晚出事的时候,诸位身边都有别人可证明所在何处,或是所做何事。除……除了北刀侠沈恒同南扇侠楚飞两位。”
第13章 剑分两拨是何人
陆沉璧一听楚飞和沈恒的名字,心里便沉了一下。
他知晓这次沈恒和楚飞两人被派出来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官家既然让两人在自己的面前露了个面,便是有了自己的帮衬的意思。
他心里思忖着,便又听见陶飞光道:“这两位说是昨晚正在房中相谈,只是房中并无他人。院中的下人也正在休息,没有人能证明这两位说得话是真是假。”
封正阳听了正色道:“不知这两位可有什么说的?”他说着眼睛便看着坐在不远地方的二人。
沈恒眼睛边一道疤,背后还背着他那把大刀。
“我两兄弟本就是结伴而行,深夜相谈自然是为了怎么才能在武林会上前进一步。说这样话的时候,难道还要让不相关的人在旁边吗?”他冷笑一声,道:“我楚兄弟喜静,做事不喜欢假手于人。这才让下人早些在房里休息,并没有别的意思。”
此次也进了武林会前六的沧浪涯的余水道:“诸位稍安勿躁,即使沈兄和楚兄没有人可证明,但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两位就是罪魁祸首。”
“我同大哥行走江湖多年,不喜欢有下人跟在身边。”楚飞站起来走到沈恒的旁边,他轻摇着手上的钢扇,又笑道:“虽我二人在江湖上籍籍无名,但若是想要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们兄弟身上,也是万万不可的。”
陶飞光急忙道:“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那又是如何意思?”沈恒哼了一声,瞥了一眼众人,怒道:“大丈夫行的端坐得正,诸位若是还有什么不满的,想问的只管问便是。”
封正阳见沈恒如此,也正声道:“这位沈兄弟请放心,我们定会查明真相,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那么还请封宫主务必将事情查清。”楚飞笑了一声,又安抚了身边的沈恒几句。两人又坐回了椅子。
“那么不是在座的诸位,便是外面的人所为。”一名长着山羊胡子的男子坐在椅子上,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又道:“陶掌门和另外三派可有什么共同的仇人?”
陶飞光道:“父亲这些年一直低调行事,除了接任武林盟主以外,鲜少在江湖上露面。实在是不知他会同什么人结仇。”
“那倘若谋害陶掌门和杀害三派同门的人是两群人呢?”文秀突然说道。众人闻言皆望着她,希望她再说些什么,但她却端着茶杯像是刚刚从未说过话的样子。
封正阳见了一皱眉,给一边坐着的灵云上人使了个颜色。
但可惜地是灵云上人垂着眼睛,根本没看见封正阳的暗示。
这时有人道:“陶掌门是火场逃生,而另外三派同门则是被割喉夺命。看上去确实不像一人所为。”
沧浪涯的人安静了许久,这时他们的掌门江汉道:“若是如此,便是分成两拨来查了。按照开始大家所说,这三派同门又是同结了什么仇家?”
所有人的心里突然蹦出了两个字。
谢松。
这三个门派原先都是在对谢松的追杀上格外上心。虽然青楚三门算不得一流门派,可三门弟子人数相加也不是什么小数目。谢松那段时间被他们派出来的人追赶得东躲西藏,狼狈不堪。
但是当下倒是无人敢将谢松这两个字直接说出来了。先前才被陆沉璧讽刺,这一说出口,少不得又要受这陆庄主冷嘲热讽几句。
“同结的仇家,不就是谢松吗?”陆沉璧道。
众人没料到陆沉璧会主动说是谢松,但又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依旧安静着无人接话。
“我有一事不清,想问问诸位。”陆沉璧顿一顿,做出好奇的语气,他道:“当初是谁先说谢松便是屠杀满门的凶手的?”
大堂里依旧安静,过了一会,有人小声道:“是……是青楚门王掌门。”
此言一出,众人陆陆续续开始说话,但说出来的名字却不统一。
陆沉璧也不着急,等着他们最后说出一个名字来。
梅无双见他这样,忍不住了问:“你今日是怎么了?怎得对谢松的事情这样上心?从前你们两个人也未见过,是不是……”他说着看了一眼封正阳,又压低了些声音道:“老太太知道什么?是不是她知道谢松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