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迟却不信,今儿个早外头茶铺里说书先生的话他可还记得,虽然不是字字句句都是真的,然而说他是个没出息纨绔的话吕迟却是听见的。
此时此刻前头想起来,原本给他抛去脑后的话竟有了几分自己道理。
“你也是哄我的,”他抽噎两声,“白天那说书先生说的对,我的确是个没甚用处的纨绔,比那什么薛爷之类好不到哪里去。”
“薛爷?”褚瑜垂眸看着吕迟,“薛爷是谁?”
吕迟忽的给他问了这个,也没反应过来是为什么,便径直迷糊的答了,“就是今天在茶铺里的那个薛爷,也不知什么毛病,莫名动手拉我,我脑门撞到他怀里,生疼,下回见到他定要收拾他一顿……”
这话才说完,吕迟猛的停住,他哇的一下扑到褚瑜怀里,“我果然是个蛮不讲理的纨绔!”
褚瑜只听见吕迟说的撞到那薛爷怀里的事情,心里哪里能不搅合起酸浪,将那薛爷记在了心里头。面上却还得好好安慰吕迟,他将这小宝贝弄进怀里,哄娃娃似的蜷屈抱着,手指抚了抚吕迟的脸颊。
“阿迟小宝贝,”他轻轻地拍着吕迟的后背,间或低头亲亲他的脸颊,低语着,“我想将这天下都打来送给你,你却还觉得自己不够好?若是再好一点,我只怕挖心挖肝都觉得不够了……”
吕迟眼角还噙着点水光,呆愣愣的听着褚瑜将话,偶尔娇气哼哼的应上两声,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给他哄的睡着了。
褚瑜将吕迟小心的放进被窝里,又仔细的为他掖好被角,后怕将他惊醒而按捺住深吻的冲动,只在他嫣红的嘴角亲了亲。
又怕舍不得离开,而转身头也不敢回的走了。
明柳做了一会儿针线活,长长的打着哈欠从偏房里出来,“我去看看少爷,”她对屋里的明兰道。
正走没两步,忽的听见一旁有个声音,“明柳。”
她觉出一点儿熟悉来,回头看过去,竟见到褚瑜站在暗处,明柳吓得双腿打颤,话都说不太利索了,“殿,殿下!”
褚瑜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让她走进些。
明柳不敢不听,忙提着裙子过去了。
“阿迟已经睡了,一会儿备上些宵夜等他醒了送过去,再告诉他,耐心些等等。”
明柳仔细的听着,忍着心中的惊疑连连点头应下,正想反问褚瑜一句,背后忽然传来枣木的声音。
“明柳,大晚上的你站在墙角做什么?”
明柳吓了一跳回头,又不敢明说,“没,没什么。”
话音一落再看,褚瑜原本站着的位置上空空荡荡,竟像是她自个儿做梦一般。
原来闹了一下午的耗子是秦王殿下,明柳心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却又不敢和别人明说,抓耳挠腮也是自个儿难受。
而另一边,褚瑜趁着夜色避过褚清身边的暗卫与吕家的家丁,一路往吕益所在的乐安院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吕家现在的院名,我还是把宰相府的直接搬过来了。
第六十九章
吕益正和吕朱氏说话。
“今天白天从母亲那里听说, 阿迟出去一趟又多有些不开心的事情, 这城里的说书人也不知哪里借了几个胆子, 竟敢张口就将阿迟编排成那副模样,”吕朱氏端着教养, 虽然不悦至极也只眉头微蹙, 没再说出另外的话来, “若阿迟真是那样的人, 今天还不铁定要闹翻天去?”
这事情吕益还没听说过,一时有些新鲜,反问,“是怎么的?”
吕朱氏便从头到尾将老祖宗派着跟去暗地里守卫的人的说法又说了一遍, 而后忿忿的问吕益,“你说说是不是过分了些?阿迟他虽然脾气执拗,可是心思良善是没的说的, 竟让他们说成这样,张嘴就是假话……”
吕益搂住吕朱氏, 笑着安慰她, “给人当面说成这样阿迟都没有发作,你还忧虑气什么?他的性子显然是比从前好多了。”
“从前也不坏的。”吕朱氏辩道,觉得自己儿子没一点不好。
“自然,自然。”吕益什么都顺着她。
外头忽然一阵脚步声,像是刻意放缓了踩出来引人注意的,后停在门口就着烛光印出一个人影来。
吕益见外头那人影好一会儿没说话,不禁奇怪,便问,“谁?”
心里想的应该左不过是府里的哪个小厮有些事情罢了。
“褚瑜。”外头声音一回,却将一向镇定的吕益也吓了个够呛。
秦王怎么会来到这里?他连忙将吕朱氏推开,又让她好好在屋里呆着,后自己快步迎到门口将手放在门上,略一犹豫将门闩抽开了。
吕益原本预计的不过是一个褚清派来糊弄且有意作怪的假人,却不想大门一开,外头站着的竟真是秦王其人。
神韵兴许能够作假,可活人的气质却学不来,外头站着的不会是别人。
他将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全数吞下,掩饰不住脸上的惊疑,大步出了门又将房门关上,阻隔了吕朱氏探寻的视线,后低声道,“殿下请同我到书房去。”
两人一块儿到了书房里,吕益倒是大大方方的点了灯。
“不知殿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晋国?”话是这么问的,可是究其缘由吕益心里多多少少也清楚的很。
这会儿他已经是无官一身轻,能和褚瑜牵扯上关系的总只有他家的那个大宝贝。
只不过吕益自个儿也跟着奇,阿迟竟有这等手段将秦王在这样危险的当口从秦国勾到晋国来?这岂是一点两点喜欢能做得到的。
“伯父。”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褚瑜一开口就抛下了两人如今的身份悬殊,称呼起他伯父来。
吕益给他叫的怔住,心觉受不住这礼数,可还不等他说话,就听见褚瑜往下径直坦白道,“我来晋国是为了阿迟,后头许多事情均要您助力,是以要将事情前后全都告知给您。”
那杀伐果决冷厉至极的秦王殿下,此时站在自己面前,一口一个伯父,一字一个您,饶是吕益见惯风浪也有些受不住。更何况下头褚瑜要说的事情他都大概知道的,于是连忙摆摆手,就怕褚瑜说的详细自己的心情一时受不住,“哎,我知道你和阿迟的关系。”
既然褚瑜要摆出小辈的做派,吕益便也欣然接受。这是明摆着看重他家阿迟呢,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