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鸿渐接连着几日都是近到三更天方才回房睡觉,每每回房,他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胭脂气息,有淡淡的情潮气息。
姬鸿渐大抵是没有自觉,却是瞒不过姬行涯的鼻子。
姬行涯问过红樱,问她姬鸿渐在忙什么,可就连红樱也是莫名,反问他一句“阁主最近在忙?”。姬行涯与红樱也处了要有十二年,多少也觉察得出红樱有事瞒着他,不,瞒他对的不单单只红樱。
姬行涯不知道大家伙在瞒什么,可隐隐间心里有数,得以确认是因为他见箬钦有异色,于是趁机打探口风,好不容易才从箬钦口中得知的。
其实不出姬行涯的意料,不如说姬鸿渐忍了整整两年,如今宛若去偷情一般背着姬行涯做那档子事情才更叫姬行涯觉得意外。
姬鸿渐他夜夜去的,是多年前他带姬行涯去见过的那名男宠。
一如多年前盛宠一时的女子,如今那名男宠据说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非姬鸿渐下了令不许将这事传进姬行涯耳里,只怕那男宠今时今日还要张扬过分许多。
觉得一切皆在情理之中,可姬行涯又未免觉得不能接受,心中暗堵了一口气,教他郁结难舒。姬鸿渐确实没有义务为个儿子守一辈子身,可当初也是姬鸿渐亲口答允他的,如今姬鸿渐说话不算话,教他舒不开心结。
入了夜,姬鸿渐又一次地走了。
等到姬鸿渐走了有一阵子,姬行涯这才起身,哆嗦着双手穿衣。
仍是寒冬腊月,不过屋里暖炉生得旺,不至于冷到这个程度。
姬行涯没有批姬鸿渐送他的大氅,只在出门前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重新折回屋,提了床头挂着的铁剑便循着记忆去到那男宠的屋舍。
那男宠的屋舍好得很,虽小却精致,姬行涯曾听红樱说过,那是无名阁主母该住的地方,他昔日所住对的小破屋子自不能与之比较。
久违的 y- ín 声秽语,姬行涯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不知为何,此番却是心情难以平复。
他紧握着手中铁剑,站在屋外听着。听得他难过非常,眼睛发疼,下身却是不由自主地有了情动的反应,教他恨得厉害,几是想挥剑断去那不争气的玩意儿。
男宠声声求饶,木床嘎吱声阵阵,寒风萧瑟间,下下停停的大学又下了起来。姬行涯觉得冷,觉得此地难堪,可那双脚却像是生了根,怎么都动不了分毫。
第17章 十六 下
姬行涯的心中起了杀意,妒意教他恨不得冲击去杀了那个在床上勾引姬鸿渐的男宠,可他最终也仅是攥紧了手中铁剑,任由铁剑将他的手硌得一阵生疼。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呆呆地就站在那里,一站便是几个时辰,待他回神还是因为不远处那紧闭的房门被人自里面打开。
姬鸿渐大抵也是未曾预想到姬行涯会在这里出现,登时一怔。他上下看了看姬行涯,剑眉轻拢。
“你怎么在这儿?”
姬鸿渐声音中尽是不悦,可要说心中不悦,姬行涯亦然。他仍是低眉顺眼,却x_ing子硬得很。
姬行涯挺直了脊背,沉声道:“好奇父亲夜夜忙什么忙到三更时分,所以便跟来了,只是没想到……是忙这些事。父亲可还记得当年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姬鸿渐挑眉:“所以你就提剑过来了?要杀谁?杀我?杀里面那厮?”
姬行涯苦笑,唇角无力勾起自嘲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伤父亲,更遑论是杀父亲。”
“那你是要杀了那厮?”姬鸿渐唇角轻勾,奈何姬行涯低头未曾注意到。他闪了闪身,让开些许,“人便在里头,你若要杀,进去便是,杀了我也不会怪罪于你。”
这人是在说真说假?
姬行涯分辨不出,便连抬头去看的勇气都没有。他攥紧手中铁剑,这才陡然发觉手疼得厉害,眼角余光撇去,虎口处竟是因他用力过度生生裂开出了血。
姬行涯确实心中有杀意,可是他却也清楚他不过是姬鸿渐的儿子,既为人子,如何有资格去管自家父亲的床上勾当。
几个时辰都不能冷静下来的大脑此刻忽地冷静了,姬行涯忽地后悔他为何要尾随而来。若是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才更好。
心里难受,可姬行涯更不愿与姬鸿渐关系有所疏远。即便今生注定他只能当姬鸿渐的儿子,姬鸿渐肯认他作儿子,多少还算是肯关心他爱护他的,若能如此,总也比被姬鸿渐不理不睬疏远的好。
心中孰轻孰重不消片刻便有了分晓,姬行涯暗吸一口气,佯装无所谓:“父亲要宠爱哪个姬妾……其实我这个做儿子可以管的呢?又哪里会因此……便动了杀念,要取人x_ing命呢。”
“照你这么说,你是不在意我与谁胡搞在一起了?”
姬鸿渐眸中闪过一丝不悦的危光。
姬行涯什么都没察觉,淡道:“自然不会在意。以前……那是我年少不懂事,好不容易得父亲疼爱便任x_ing了,如今长大了……自然不会再似当年一般。父亲当年答允我的,作废了罢,也不用再似如今一般,偷偷摸……”
未待姬行涯说完,只一阵掌风擦过,地上积雪登时飞起,溅上了姬行涯的身。
姬行涯这才抬头,只见姬鸿渐此刻面色y-in晴不定,像是恼怒至极又像是在极力忍耐。
“是你说的!”
姬鸿渐沉声低喝,随即便转身,碰一声关上门扉,再不理他。
哦,那人果真是生气了。
他说错什么了吗?
姬行涯暗想,却是没能够想出个究竟。
大抵这辈子与这人朝夕相处这两年来,他对这人仍是半点摸不清楚。
第18章 十七 上
一连半个月,姬鸿渐都未怎么与姬行涯说话,即便是回了房,也不多看姬行涯一眼。以往歇息时分明都会紧抱着姬行涯,可这次却是背对着姬行涯,每每都是三更回房五更离去。
姬行涯守在屋里,哪儿也不去,他一个人独处,便经不住地一通胡思乱想。
他想不明白姬鸿渐为何而气,该气的人分明是他才对。他已经委曲求全了,就算心里不欢喜都佯装不在意,他都已经做到这地步了,他不懂姬鸿渐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早知道如此,就算心里难过到要吐血他都不会追去的。
“……公子?小公子?”
箬钦的声音在一旁叫了好一会儿,姬行涯这才回过神来。
他怔怔地回头,接连着好几日未能好好休息的他眼睛微微有些红肿,瞧着有些浑浊。
“箬钦?你与孟山主告别过了?”
早在十日前就身子好转了的箬钦如今看着面色好多了,也没有先前弱不禁风的感觉,只是忘忧水……
箬钦颔首,垂眸轻叹道:“其实小公子不用特意让我去与孟山主告别,反正见了也不过那样。”
见箬钦的神情,姬行涯心里忽地有种感觉,他想或许忘忧水的效用已经解了。
“其实……你是想随他走的罢?若是想,你跟着便是,父亲那里……”
箬钦摇头:“不必了。左右这结果都是一样的。小公子担心我,不过……小公子你自己的事呢?”
“我……能有什么事?”
箬钦没说什么,只以眼神示意。
顺着箬钦眼神看去,看到自己在纸上潦Cao画着的人,姬行涯一愣,还想说些什么,一时半会儿也是无言能对。
“小公子不想想办法缓和你与阁主的关系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姬行涯苦笑道,“父亲的脾气,你大概不知道,可我……却是知道的。他不喜欢别人示好,他既然对我心生厌恶,自然以后也不会再理会我了。”
姬行涯揉烂了手中的纸,有气无力地扔到一边,手上沾上了未干的墨水也未察觉。
“可父子之间,又岂会有什么隔夜仇呢?”
姬行涯摇头,不好说他这辈子前十二年是在姬鸿渐随时可能要杀了他的危险之下度过的。姬鸿渐以前便有杀他的心思,那两年疼爱怜惜大抵不过是姬鸿渐一时兴起,而如今即便姬鸿渐闯进来要一掌劈碎他的天灵盖也没什么稀奇的。
姬行涯沉默不言,箬钦便只得轻叹着气帮姬行涯收拾掉那一堆废纸,再取过s-hi巾帮姬行涯擦过他那只沾了墨迹的手。
“小公子何必兀自臆测?与其自己胡思乱想,不如与阁主二人好好谈一谈?”
谈?
如何谈?
大抵真是小心翼翼惯了,姬行涯竟是有些回想不起当初是如何与那人相处的了。
不,即便回想得起,可今生那人的脾x_ing实是与前几世差太多,根本不得适用。
“……算了罢。”
姬行涯脸上浮着苦笑,光是瞧着便觉得一片涩意,更是教箬钦忍不住记起了他大约在这个年纪时也曾懵懵懂懂对那人有过相似的心思,所经所遭,其实也大径相同,其中苦楚自是只有当事人方会晓得的。
想到这里,眼前的姬行涯于箬钦看来仿若是几年前的自己。
箬钦不由得伸手轻揽住姬行涯的肩膀想要安慰一番,可安慰的话语尚未说出口,房门却被人自外头推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