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臻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股无可奈何的意味,“可是,我舍不得啊!”
韩越心中一震,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顾臻又道:“所以,等我们出去之后,我要你去他们坟前一个个的磕头认错,一个都不能少!”
顾臻在他耳边亲了一下,像是怕吓到他了,语气温柔道:“别怕,我会陪着你,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哪怕是下地狱,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韩越想问他,那肖涵呢?你不是为了肖涵才回来的吗?我又算什么呢?
可是这些话韩越终究没有说出来,他听得出顾臻话里的深情,正因为听得懂,才更加难受,才更想将这个人绑在自己身边,谁也抢不走!
韩越知道教主为何对顾臻如此客气,听闻少主失踪之前从教内偷走了离渊阁的内功心法,这心法只有历代教主才有资格练,但却不是每一任教主都有练习的天资,至少在肖涵之前,已经连续三任教主没有练习的资格了,其中就包括肖恪。
而肖涵被肖恪找到时,坦言已经将心法交给了顾臻,他也不知道秘籍到底在哪里。肖恪武功虽然能居一流高手之内,但是对上顾臻,却也没有把握,更何况内功心法还在他手上,肖恪更不是他的对手了。事实上,这次若不是肖恪拿肖涵威胁,即便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凭借顾臻的武功,想要逃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韩越一直忽略了一个事实,传闻中肖涵乃是习武天才,甚至比顾臻武功还要高,对上顾臻尚且不敌的肖恪是如何拿捏住肖涵的呢?
他以为顾臻会一直这样被关在十八狱,直到老死。但是,他显然高估的教主的耐心,再好吃好喝的伺候了顾臻五天之后,却没听到任何关于心法的秘密,肖恪失去了耐心,决定给顾臻一点颜色看看。
十八狱中酷刑比传闻中的更可怖,肖恪还算是保留了一点理智,知道不能把顾臻玩死,于是让人从最简单的刑罚开始,一样一样,慢慢让他尝个遍。
十八狱最轻的刑罚就是烙刑,韩越一直觉得肖恪很恶心,居然能把看人行刑当做一种乐趣,尤其是还要强行将他拉过来陪着肖恪一起看。
顾臻被那副铁链锁在墙上,裸露着上身,没有吭一声,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可韩越还是恨不得那些滚烫的铁具是烙在自己身上,他的拳头握的很紧,离近了还能听到一阵响声,脸色比顾臻还要苍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受刑。
肖恪看顾臻没有一点反应,觉得颇为无趣,懒洋洋的从专门搬过来的太师椅上站起来,打了个哈欠,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明日换个玩法。”
专门有人将顾臻从墙上放下来,韩越将肖恪送到地牢门口,转过身满面寒霜的回到地牢,铁青着一张脸将顾臻那间牢房里的人全部赶了出去。
顾臻后背全部是被鞭抽出来的一道道血痂,韩越最喜欢靠着的肩膀上一篇血r_ou_模糊,仿佛还能闻到阵阵烧焦的皮r_ou_的味道,韩越双眼通红,紧紧地盯着顾臻的肩膀,一个微凉的手覆在他的双眼上,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乖,别看!”
韩越深吸一口气,将顾臻的手拿下来,将眼眶的s-hi意憋回去,忘记了自己见血就吐的症状,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小心朝顾臻的伤口上倒着药粉,因为怕他痛,时不时就要在伤口上吹一下,也顾不得血腥味熏得他恶心。
替顾臻上好了药,他也脱了鞋上床上躺着,目光无神,盯着地牢的牢顶,顾臻伸出手抓住他,强扯出来一个笑, “你明天不要来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
韩越没有回答他,反而侧过身子,看着顾臻的双眼,轻声道:“明天肖恪会命人往你指尖c-h-a针,你,能挺过去吗?”
顾臻皱眉,“c-h-a针啊?会很疼吧?人都说十指连心呢,我真怕挺不过去啊!”
韩越心中一阵酸疼,顾臻这种大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如果不是因为他……
“要不,你亲亲我吧!亲亲我,我就不疼了。”韩越一愣,看到顾臻一双眼睛弯弯的,这个时候还不忘调戏他,心中的酸涩都被顾臻这幅不正经的样子带来的恼怒给挤没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顾臻往他身边凑了过去,带动了肩膀上的伤口,龇牙咧嘴好半天才挪到韩越身边,“呐,我说真的,明天,不要来了好不好?”
韩越眼神复杂,看了顾臻好一会儿才点头,顾臻刚想笑,唇上就贴了一个温热的东西,顾臻眨眨眼,反应了半天,然后闭上了眼睛,享受起这个来自心爱之人安慰的吻。
因为顾臻身上有伤,韩越只是紧紧地贴着顾臻的唇,两人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分开之后,顾臻看着韩越通红的耳朵,心情很好,连带着身上的伤也不那么痛了,他笑眯眯的看着韩越,“明天,你不要过来了。不过……”
韩越看着他的眼睛,安静听他讲,“三天之后,三天之后你一定要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顾臻的表情很严肃,严肃到韩越除了点头听从他之外想不起来任何别的动作。
顾臻见他乖乖点头,想要抬手摸摸他的头,不过还没等抬起来就被韩越按了回去,与他十指相扣放在身侧,顾臻也不勉强,有人心疼他,他开心还来不及。
不过,该嘱咐的还是要嘱咐清楚了,顾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用为了这件事觉得愧疚,就是没有这件事情,我也是必须道魔教走上一遭的,你不用为此感到自责,更不用,想办法帮我逃出去,明白吗?”
韩越身体挺直,手上不自觉就用上了力气,顾臻捏捏他的手,“千万!千万!不要想着帮我离开,明白吗?三天后,三天后你来找我,我会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你。”
许久,韩越的手上才卸了力气,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顾臻这才放下心来,不多长时间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顾臻睡着后很久,韩越都没有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他不知道为何他只是与顾臻相处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顾臻就能将他心中所有的想法都看的透彻,他是想要将顾臻救出去,在看到顾臻受刑的那一刻开始,这个想法就一直盘桓在他的心头。
他不仅高估了肖恪的耐心,也低估了自己对顾臻的感情,没有看到顾臻受刑之前,他只想将这人牢牢地绑在自己身边,无论用什么方法,付出什么代价。
可是在看到有人拿着长长的鞭子往顾臻身上挥去的时候,他后悔了,相比于将顾臻绑在身边,他更希望顾臻能够好好地,哪怕是和别人在一起呢?哪怕他不爱自己,自己也不忍心伤害他一丝一毫,更何况,顾臻并不是不爱他,只不过,只不过在他心里,自己始终比不上另一个人而已,另一个让他在满身伤痕痛苦之中仍然在梦中呼喊的那个人。
仅此而已。
但是顾臻看出了他的想法,并且答应他三日后会将一切事情都告知与他,他很满足,也决定相信顾臻一次,相信顾臻有办法应对当前的困境。
而且,他很期待三日后,顾臻会对他坦白一切,包括那个一直梗在他心头的那根刺,那个顾臻心中不可触碰的伤疤,他想知道所有的事情,哪怕事实会让他痛苦难过,他也不想再这么不清不楚下去。
冰室自从肖涵离开之后除了每日打扫的仆役之外,再没有别人进来过,说是教主命人封了冰室,这次韩越为了不打扰顾臻的计划,特地向教主求情,得到了进出冰室的许可。
也许是心里始终放不下的那根刺,韩越想来看看肖涵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从他留下的蛛丝马迹中也许能够窥见这人的x_ing格。
韩越推开厚重的石门,一阵y-in冷的风呼啸而来,他裹紧了身上的貂皮大毡,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冰室里的温度很低,却意外的给韩越带来一丝温暖的感觉,听说肖涵一辈子被教主当做杀人的武器培养,,每天除了定时去十八狱与里面关着的那些人比武之外,几乎没有离开过冰室。
韩越本以为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长大的少年,必定也是y-in郁不讨喜的,没想到他一个人在这空荡寒冷的冰室居然过得还不错。随手从冰桌上拿起一个小小的橘皮灯笼,做工很是精致,外面还拴着一根红色的丝带,里面的蜡烛已经燃尽了,却还能看得出当初主人坐在这里把玩时对它的珍爱。
韩越将灯笼放下,随意的看了看冰室,即便是在这么孤独寒冷的地方,肖涵也将自己的小天地布置的很雅致,温暖。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顾臻那样风采的男子。自己大概只是误入他们故事之中恶一个小角色罢了。
韩越在冰室里呆了整整三天,尽管心急如焚,他也没有出去找人打听过顾臻的情况。
第四天一早,打扫的仆役走进来,韩越才意识到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他走出冰室,外面明晃晃的光线刺的他眼睛疼,抬起手臂挡在眼前,适应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十八狱的方向走去。
不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不论今日过后自己与顾臻会走向何方,该了结的,便都在今日一并了结吧!
第8章 同归
韩越到顾臻牢房的时候,肖恪还没有来,顾臻被绑在墙上,身上的衣服已经破成了几缕,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r_ou_,鲜红的血从肩膀上不断地往下滴,地上已经积成了一个小水坑,顾臻早已昏迷韩越走到他身边时,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韩越颤抖着双手替顾臻上了伤药,将衣摆撕下来一块,在桌子上的罐子里蘸了水,轻柔的扶起他的头,将脸上的污渍擦干净。
顾臻睫毛颤抖,挣扎着睁开了眼,看到韩越掩饰不住的心疼,嘴角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嘶哑,在他耳边道:“你来了……”
韩越点点头,小心将他的双手从铁链中解下来,不顾他身上满身的血迹,紧紧地抱住他,一股酸意涌上来,眼眶瞬间s-hi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