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太阳……还是那么漂亮啊。
吴炎靠在墙根处,惬意地仰着脸,看着天上的太阳。
“别看了,”一只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会瞎。”
那只手替他擦去了脸上的血迹,又从他上衣的夹克的口袋里摸出香烟,点火抽了起来。
“能动吗?”那只手的主人问。
吴炎点了点头,想站起来却被重新按了回去。
“再休息会吧,”男人抽着烟眯起眼出神地看着远方,“刚刚那一场硬拼已经够你受的了。”
“不过,”男人笑了起来,笑容里并没有任何血腥的凶残味道,而是像孩子一样咧着嘴嘿嘿地发出了声音,他笑了会,如释重负般感叹道,“终于赢了。”
吴炎靠在墙上歪着头看他,背后的伤口火烧火燎地疼着,一双眼睛却始终未曾从那个男人的脸上偏离过。
他轻轻点了点头,不知是否在应和男人的话。
太阳……为了如此美丽的太阳……就算要被灼痛双眼甚至烧成灰烬。
他也甘之如饴。
1、第一章 ...
一
很小的时候,吴炎就从教科书上学到过,两个有着血缘的人是不可以在一起的,这不仅不为伦理所容,也会害得下一代有所缺陷。
但是据吴炎所知,近亲结合生下的孩子,也有非常非常小的几率,会比常人要显得更加完美。
比如他的哥哥,吴禹。
吴炎与吴禹的爸爸是妈妈的表哥,吴禹是他们偷尝**后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后没多久便显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不论学习什么,都比别的孩子快上许多也好很多。年轻的父母为此欣喜若狂,觉得这是上天对它们真诚勇敢的爱情的祝福,于是在吴禹5岁多的时候,吴炎也出生了。
吴炎没像他哥一样好运地撞上那么小的几率,虽然两兄弟有些神似,可无论从外貌身材智商还是身体素质来说,他与他几近完美的哥哥都完全没有可比性。与此同时,他们的父母发现他们的小儿子,对味觉完全没有感知,并且……色盲。
不知是不是上天对他们违背伦常的惩罚,对小儿子心怀歉疚的母亲在某天心事重重地做好午饭后突然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站起来。
母亲走后,他们依旧年轻的父亲开始借酒浇愁,把两个儿子弃之不顾,整天揽着不同的女人回家,籍此逃避丧妻之痛。
吴炎便是在这此毫无人情味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好在大他5岁的哥哥并没有放弃过这个家,长代替父亲在睡前给他讲一个温暖的故事,然而在哥哥去上大学的大部分时间里,吴炎仍是不得不面对这个冰冷的家。
还有那些从父亲房间里传出的女人的**。
吴炎对自己的缺陷接受得很坦然,哥哥对他说一个人若想得到别人的尊重,就得先自己尊重自己。
可是身边的人却似乎并不能很坦然地接受吴炎,又或者是他不善言辞所致,吴炎一直不曾有过什么朋友。
他对哥哥说外面好冷,他不想出去。哥哥却告诉他,只有太阳,才能驱除寒冷,而如果他不出去的话,就永远找不到他的太阳了。
吴炎记住了哥哥的话,所以在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不会错,他就是自己的太阳。
当时吴炎正在呼啦呼啦地吃着一碗很烫的面,哥哥说让他早点回家,有惊喜等着他,他想快点吃完面填饱肚子赶紧回家,因为这面条是同学请他吃的,他推不掉,所以不得不先吃了面再回家。
一个男人从他的身边走过,突然又倒退着站在他面前盯着他的面,“哇”地叫了一声,表情很是惊叹。
吴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五官好看得像是画上的人,棱角分明,颇有不可一世之感。可奇怪的是他却穿了一套造型奇怪的衣服,头发还好笑地像刺猬一样一根根地竖在脑袋上。
“你很爱吃辣?”那人问吴炎。
“还好吧……”吴炎不知道“辣”的感觉,只给了个模糊的回答。
“这只能算‘还好’?”那人怪叫道,“我敢打赌你至少放了一整瓶的辣椒酱了吧。”
吴炎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面,怪不得会闻到奇怪的味道,怪不得嘴巴会痛。是啊他既看不出颜色也尝不出味道,果然又被戏弄了吗。
他低头说了句谢谢,就背上书包快步走回了家。
他记住了那个装扮怪异的男人。之前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或许也被整过,却只有那个男人发现了自己并给了善意的提醒。
就因为这一丁点的善意,吴炎记了他很久。
2
2、第二章 ...
回到家。
家里等着吴炎的“惊喜”,并没能让吴炎开心起来。
吴禹,他的哥哥,拉着他的手,塞进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手心里,对吴炎说:“今后,又多了一个人可以照顾你了。”
没错那个靠在吴禹身边对自己笑得有些羞涩的女孩就是吴禹的女朋友,吴炎想,哥哥的确是该有个好些的女孩作女朋友了。
然而当他看见哥哥对那个女孩笑得那样温柔时,他甩开了那个女孩子温暖的手,跑进了房里“砰”地甩上了门。
这个世界本来就只有哥哥一个人对他好,现在却凭空出现了另一个人分走了哥哥的温柔,他……不甘心。
过了一会,吴禹敲了敲他的房门:“我让她先回去了。”
吴炎为自己的自私羞耻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喜欢她是么?”吴禹问,并没有任何责备的语气,只是询问。
见他没反应,吴禹似乎叹了口气,不再盘问他。
又过了一会,吴禹再次敲了敲他的房门,说:“饭做好了,出来吃饭。”
那天晚上吴炎钻进了吴禹的被窝,抱着他的手臂不说话,直到睡着了,仍强硬地抱着他的手臂不松手。
当时吴炎只有16岁,哥哥是他生活里唯一的光亮与温暖,就算是被当成恋兄也没关系,他不想放手。
因为如果连这点光亮都不在了,吴炎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活着了。
再一次见到那个衣着怪异的男人时,那个男人正捂着手臂的伤口一路毫无形象地狂奔着,知道遇到他才停了下来,舒了一口气,继而笑道:“太好了,得救了。”
在此之前,吴炎多多稍稍对这个引人注意的男人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个叫做江学的男人似乎从一开始就以打架狠而颇有名气,听说已经在这附近混出了点样子,也有不少人愿意跟随他。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吴炎把他领回家为他包扎伤口,血流了很多,两人的衣服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斑斑点点的像刚参加过搏杀一样。
“还是去医院吧,”吴炎说,“流了这么多血,快死了吧。”
江学的脸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却还挂着漫不经心地笑,他说:“小朋友我告诉你,在做完想做的事之前,我江学,绝对不会死。”
吴炎从未感受过任何人身上能有他这样的威慑力,打心眼里对这样一个棱角分明的男人刮目相看了许多。
突然江学用他未受伤的那只手搂住了他的肩膀,对他说:“喂,小同学,以后要不要跟着大哥我混?”
吴炎感觉到他身上那股热烈的力量,心跳莫名加速了起来。受够了这样不咸不淡的生活,眼前这个男人可以给他一个不一样的生活,他知道。
“我不要跟着一个刺猬头的人混。”吴炎说,把他拖进了浴室,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把江学按在椅子上,用力地给他洗头。
江学被他按着脑袋,倒也不生气,只嘿嘿地笑:“这还是我懂事之后第一次有人帮我洗头呢。喂!你轻点!啊啊啊水进耳朵里了!”
这一年,吴炎才16岁,而江学也只有20出头。
吴炎自此养成了随身带伤药的习惯,而江学也再没有竖起过他那个怪异的刺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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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从那以后吴炎真的跟着江学混了好一阵子,在这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日子里江学的势力越来越大,出门在外总有许多人会对他低声下气点头哈腰。吴炎很佩服他,却并不明白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跟上江学的脚步,吴炎特意去学过一些搏击术,但江学一直都没真正让他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可其实江学很会使唤吴炎,总让他替自己装着香烟钱包之类的东西,有需要的时候就直接把手伸进他怀里摸东西,时间长了,连吴炎自己都已经习惯了,更别说那些个兄弟,早就见怪不怪熟视无睹了。
吴炎平时话很少,唯独到了江学面前就滔滔不绝起来了,“头发该洗该剪了”,“外套太没品位了”,“香烟少抽一根又不会死人”这类老妈们喜欢说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那真叫一个头头是道。偏偏那个高高在上的江学还很吃他这一套,没事就喜欢把别人支开,和他两人一起呆着。
这俩人哥们一般开心地相处了很久,直到某一天。
那一天江学很神秘地拉着吴炎避开了众人的视线,悄悄来到了一条灯火通明的接到,轻车熟路地钻进了某家酒吧,从某个女人招手示意了一下,就径直拉着他进了一个房间。
“到底什么事?”吴炎问,他恩不喜欢那个女老板看江学的眼神。
江学没说话,刷地拉开了落地窗的窗帘。窗外霓虹闪烁,将他的脸也映得斑斑驳驳。
“好看吗?”江学问他。
“嗯。”吴炎走到窗边,双手贴在玻璃上往外看,一时竟有些失神,“可惜我看不出颜色。”
“这个是绿色的,”江学凑到他耳边,指着窗外的彩灯给他看,“那边的招牌是金色的,那家店门前的路灯是彩色的还会变色呢。”
这天的江学似乎格外高兴,抓着吴炎的手想教他辨别窗外斑斓的色彩。
“就算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看不见啊……吴炎无奈地笑着咽下了后半句话,又开口问道:“怎么突然带我来看这个?”
“因为,”江学抓着他的手甚至因为兴奋而有些发抖,“从今天起这一整片的土地都是我的了,我是总BOSS,很帅吧。”
“这样啊……”吴炎将脸贴在玻璃上往外看,“嗯……真厉害……”
“哈哈,今天就是特意拖你出来喝酒庆祝的,”江学不知从哪摸出了两瓶红酒,“今天晚上你别想回去了,我要让你醉得爬不起来!”
“不行,我哥还在家等我。”吴炎说。
“操,你别坏了我的兴致!喝!”江学“当”一声把酒放在了他跟前的桌子上。
吴炎叹了口气坐在了他身边,一仰头一杯酒便下了肚。
“你说我要不要给这里取个名字?”江学笑着又为他倒了一杯。
“嗯,取个名字也好。”吴炎说,“你打算取什么名字?”
“千朝。”江学把头靠在吴炎的肩膀上,“纪念我们已经走过的这一千个日夜。”
吴炎在他说这句话时心跳似乎停了下来,江学热热的酒气吐在他的脖子上,他发现自己竟心慌意乱了起来。
“我哥大概又有女朋友了,”吴炎说,“最近他的衣服上总有香水味。”
“干嘛突然提起你哥?”江学直起身子皱着眉看他。
“我是在想,我哥虽然因为我才一直没有恋爱,可你总归是要有女人的吧,”吴炎解释道,“被女人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的话就麻烦了,她们很会哭的。”
“那怕什么,”江学说,“烦人的女人直接甩掉就好。”
吴炎对他的痞气无话可说,只低头慢慢喝酒。
“倒是你,”江学喝了一口红酒,说道,“什么叫‘你哥因为你才一直没恋爱’?以前我就觉得你小子有点恋兄,该不会真是乱伦了吧。”
“乱伦又怎样……我爸妈就是乱伦……”吴炎淡淡地说。
江学微微一怔,没再说话。
“你不是说过,”吴炎顿了顿,歪着头看江学,“你不会因为这个看不起我的吗?”
江学突然猛灌了一口酒,与吴炎对事了半分钟,突然一低头狠狠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突如起来的吻持续了近两分钟,结束后吴炎头晕了很久,江学的唇并不温柔,他却似乎尝出了些甜味——尽管他并不知道‘甜’确切是怎样的感觉。
江学并没有因为他呆若木鸡而停止动作,他把吴炎推倒在房间里的大床上,毫不迟疑地解起了他的衣服。
“反正你连和自己哥哥乱伦都不怕,和男人玩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江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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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吴炎这才突然惊醒一般,用尽全力反抗了起来。
他不敢用力伤害到江学,只能挡住他的手,竭力避开他的唇。他终归是有些身手的,所以江学并没有立即得逞。
乱伦不要紧,和男人做这种事也不要紧,可就是不能和江学做。
不能和他做这种事,否则两人将再不是兄弟,自己只能像那些女人一样沦为他的玩物,得手后没多久就腻了,接着被像垃圾一样抛弃……再也见不到他。
“我不要!”吴炎突然大声叫了起来,“你给我滚开!”
从未有过的声嘶力竭把他自己与江学都吓了一跳。
江学怔了怔,起身下床,站在床边,低垂眼帘不看他。
“我大概是喝多了,”江学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吴炎躺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以后……”江学顿了顿,“还能继续做兄弟吗?”
吴炎没有说话,江学苦笑了一声,说:“对不起。我走了。”
直到江学一直这样沉闷地走到了门口,吴炎才小声地叫住他,说:“明天别睡太迟,小陈那有几个兄弟要来认大哥。”
那天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十分微妙,吴炎开始把江学需要的东西通通塞在外套的口袋,虽然这样从外观上看上去会鼓鼓囊囊的很奇怪。而江学也开始毫无顾忌地搂着女人大摇大摆地走在他的前方。
原先肩并肩的亲密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似乎永远也接近不了的3步的距离。
吴炎和别的兄弟一起,默默地跟在他3步之后的地方。
唯一不曾改变的是,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江学总是会替吴炎撤走那些辛辣的刺激性食物,吴炎没有味觉,却会对这些东西过敏。
“这个别吃,很辣。”江学从他碗里夹出了那块红通通的鱿鱼片放进了自己碗里,又用筷子指了指几道菜,“这几个菜都别碰。”
吴炎点了点头。
这是他人邀请江学的饭局,所以他们没办法事先撤掉吴炎不能吃的菜色,只能小心避开那些食物。
“喂,”江学突然笑出了声,拍了拍吴炎的肩膀,指着玻璃墙外对面街道上的某个孩子说,“你觉不觉得,那家伙跟你有点像?”
那孩子生得一副大眼睛长睫毛的粉嫩面孔,唇红齿白的非常好看,看上去似乎只有15不足,却穿着附近高中的校服。他似乎正在等着什么人,却从两个小时前就已经站在那了。
“被朋友耍了吧,真可怜。”江学又笑了,“真像第一次见到你时你那副受了委屈又拼命忍耐的样子啊。”
吴炎摇了摇头,却发现江学一直在看那个孩子,并没有再看他一眼。
不对,一点都不像。吴炎想说,是你记错了。
江学的嘴角一直高高地翘着,眼睛里是吴炎再熟悉不过的光芒,他一直看着那个孩子,表情里奇异地揉进了喜悦的颜色。
终于他说:“不如我去帮帮他好了。”
吴炎跟着起身,却被他重重按回了座位。
“这一次,”江学对他绽出了从未有过的明亮的笑容,“我一个人去就行。”
江学的笑容耀眼得让人不忍直视,吴炎却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暖意,他就像是被人丢进了冰窖凌厉,冷得几乎快要发抖。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那个孩子出现的瞬间就被彻底遮盖了起来。他的太阳。
没过多久那个叫夏立志的孩子便三不五时地来找江学,他清新得像朝阳下的露珠,干净得让他们这帮大老爷们都不敢接近,生怕自己会弄脏他。
江学更是对他好得非同一般,恨不得把它捧到天上去。
吴炎对江学说别这么宠那孩子,这样对两个人都不好。
“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江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是说……看见我对他这么好……你嫉妒?”
吴炎张了张嘴,什么反驳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他承认,不管他再怎么把自己当作是墙边的一块没有感情的砖,都还是没办法不在江学文那个男孩时背过身去,他怕自己又会露出那种对温暖渴望得要死的表情。
那种丑态……再也不要让那个男人看到了。
5
5、第五章 ...
江学对夏立志动了真情,这一点不止吴炎,大家都看出来了。
兄弟阿殷悄悄地向他汇报今天又在那孩子的脖子上发现了两个新的吻痕。
吴炎笑笑,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有人要强迫自己去关注那两个人。
他找到江学,对他说他真的不能再那样宠那个孩子了,否则迟早会害死他。
江学仍是不冷不热地看着他,与过去不同的是,他再也不会给吴炎曾经那样的笑容了。他只轻轻地问吴炎:“此时此刻,你凭什么觉得,你配这么和我说话?”
吴炎像是闷头挨了一棍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啊凭什么呢?他看着面前已经成长得十分成熟的男人,再也没有了坏品位的衣服去破坏他的形象,也不会再竖着刺猬头自以为很酷了,眼前的江学已经完全褪去了他青涩而笨拙的壳,取而代之的是王者般让人难以忽视的强大气场。
吴炎突然突然红了眼睛,为什么自己到现在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早已不是那三步之遥,是天与地那样的遥远啊。
太阳终究还是那样遥不可及地挂在天上,自己追赶了这么多年,距离竟丝毫未曾缩短过。
“没什么事的话,”江学的表情似乎微微有些动摇,“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又说:“有些事,不该你管,就别总往身上揽。”
是嫌自己多管闲事了吗?吴炎想。微微躬身,从江学身边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那个孩子正和大家开心地聊成一片,相较起吴炎,夏立志反倒像和他们认识得更久些似的。夏立志看见他,便冲他甜甜地笑了。吴炎没办法像他一样毫无顾忌地笑出来,又不忍僵着脸对他,只能快步走开了。
在回家的路上,吴炎低着头想着江学对他说过的话,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不久前他的那句“凭什么”。
他突然恨起了自己的口拙,不能像那个孩子一样说许多有趣的话,逗得大家乐乐呵呵的。他只会像块冰冷冷的砖头一样跟在江学身后,最多为他准备些零碎事情或是等着随时帮他安排人手——这些事即使随便找一个不太笨拙的小弟都可以做得很好。而曾经那个温暖过他的太阳,如今只是越发照出了他的不堪而已。
他就这么一路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门虚掩着,他突然心中警铃大作,急忙冲进去后,发现他的哥哥吴禹伏在沙发上——已经不省人事了。
之后救护车是怎样吵闹着开进小区,医护人员是怎样大声地说着话,还有他是怎样到达医院的吴炎都记不得了。
他只感觉到自己怀里这个双眼紧闭的男人,不知从何时起竟变得如此瘦弱,这是自己曾经那样喜欢的温暖的身体,如今竟连一丁点的活力都没有了。
营养不良加上过度劳累,吴禹的身体已经严重透支,他每天都被那些因劳累引起的病痛折磨得厉害,却从未向弟弟抱怨过半句,如果不是这天昏倒在家里,吴炎大概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混蛋行为让哥哥承担了多少生活的负担。
手术过后吴禹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
吴炎看着自己的哥哥,心里像有人在用石碾用力地碾着一样,痛得丧失了气力。
吴禹劝说过他不要放弃学业,劝过他不要再这样混下去,他不听,他的身心都被他的太阳吸引,却忘了哥哥为撑起这个家和因为饮酒过度身体欠佳的爸爸付出了多少。哥哥原该有个很好的工作,却因为工作在外地无法照顾这个家而放弃了,原本该有个很好的女人,也因为他这个不争气的弟弟而放弃了。
可他呢……跟着那个自己配不上的男人跑了一大圈,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吴炎把头靠在哥哥的胸前,听见他有力的心跳,这才安心许多。
突然他看见江学在门外隔着玻璃看着他,他匆忙跑了出去。
你是特意来探病的吗?吴炎想问,还是来看我的呢?他小小的这样期待着。
“我听说,”江学看着他,眼睛深邃得看不出情绪,“你很不喜欢立志?”
夏立志?为什么会提到他?
“他说你好像很讨厌他,每次见到他脸色都不好,问我他是不是哪里不小心得罪你了。”江学说,语气冷了很多,听得人不由有些害怕,“我希望你不要把对我的布满发泄在他身上,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你这么做,不觉得太残忍了吗?”江学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半点犹豫都没有。
已经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与了吗……吴炎想。
“你这么做……不觉得……太残忍了吗?”吴炎看着就江学的背影,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不知是在问江学,还是在问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想快一点打出来,结果回头看错字竟然异常多= =
有时间会修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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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那之后吴炎很久没去找过江学,而江学则更未找人联系过他。
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终究还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吗……原来以为至少……至少还可以再重要那么一点点呢。
吴禹被吴炎强硬地困在了医院,在身体完全养好之前再不准他那样没日没夜地工作了。
吴禹笑着说不用这样在意的,却被吴炎过于认真的表情吓到了。
吴炎对他说:“哥,我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如果连你都没有了,我就真的会去死。”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么多年,错得那么离谱。
这样平庸甚至残缺的自己,又何必自找苦吃苦苦追逐着那个高不可攀的人。在回家替哥哥收拾换洗衣服的路上吴炎一直这么想着,几乎就要硬下心来时,他看见了自家门前站着的那个男人。
江学抬起一直低着的头看了他一眼,双眼通红,头发被汗水浸湿形象全无地贴在额头,衣服沾满了尘土,狼狈得又如丧家犬一般。然而吴炎知道,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自己之前那些要离开他的想法就都土崩瓦解了。完了,他想。
吴炎把这样一个江学领进了屋里,给卧病在床的父亲喂了药,这个老人已经再没有了往日的精悍的身体,现在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吴炎轻轻合上了他的房门。
“怎么了?”他给江学泡了一杯宁神静气的茶。
江学不说话,把茶杯捏得“吱吱”响,低头望着自己的膝盖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炎看着这样的他,心里隐隐地疼。他长叹了一口气,捻了捻江学额上因为汗水而冰结在一起的头发,说:“我帮你把头发洗了吧。”
江学点了点头,不看他的眼睛。
还是几年前的那个水龙头,吴炎兑了些热水,轻轻搓揉着江学的头发。他的发质很好,黑黑亮亮的,以前吴炎帮他洗头发的时候,总是会很羡慕。
江学闷不吭声地任由他对自己的头发用力抓洗。
帮江学吹干头发的时候江学似乎说了什么,但那个老旧的吹风机一直大声地呼呼地响着,吴炎并没听清。
“你刚说什么了?”吴炎关掉吹风机后问。
“帮我一个忙。”江学说。
“什么忙?”
江学捋起袖子,露出自己精壮的左臂,说:“帮我砍了它。”
“开什么……玩笑。”江学想说这笑话并不好笑,却从江学的脸上读不出任何笑意。
“要是别人的话我会不甘心,”江学说,“但是你的话……和他们不一样。”
“所以请帮我砍了它。”他又说。一个请字咬得很重。
“说什么呢,”吴炎被他绝望的眼神吓了一跳,他去冰箱拿了几听啤酒,放在了江学面前的茶几上,自己也坐在他身边拉开了一罐,喝了一口后,问江学:“究竟除了什么事?”
“他被绑架了,”江学说,似乎正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却还是忍不住又红了眼。
“代价是……你的手?”吴炎胆战心惊地问,那个“他”除了夏立志外不会是别人。
江学点了点头:“还有之前带回来的一个小鬼,可是已经被扔海里了。”
“没别的办法了?”
江学像是很累了一样,很自然地闭目靠在了吴炎的肩上,自语一样地说着:“你说的对,我太宠他……反倒是害了他。”
吴炎被这突然缩短的距离惊红了脸,又听见江学这样难得示弱的语气,心里酸酸的。想推开他,却又舍不得这一点珍贵的热源,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南家少爷那让人去求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