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说着把冰冷如骨的手从黑黢黢的袖口伸出来,攥住应予的下巴用力往后掰。应予扭住面具男的手奋力挣扎中面前浮现如海市蜃楼的残影,姚夏燃拄剑站在片沙海上,空洞着一双眼睛,胸前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早已流干。
应予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他就从梦里醒了。他哆哆嗦嗦撑起半拉身子,迷茫的抓住枕头往四周看。他觉得心头s-hi凉郁结,有什么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低头猛一使劲竟呕出口血。应予吓坏了,没头没脑在屋里转了两圈夺门而出,顾不得避人耳目径直逃进姚夏燃房里。
姚夏燃醒着但没点灯,他看见应予推门进来,脚步凌乱踏碎满地月光。应予像睡迷糊了一样掀开被角夹着股凉气爬过他的腿,骑在腰上紧紧的缠上来。
“是谁睡前给我念了一个时辰的礼义廉耻。”姚夏燃故意使坏的往外撵应予,往他背上一推,满手汗。他皱眉坐起来问应予怎么了,应予怎么挪都不动,耳朵压在姚夏燃胸口,呼哧呼哧喘的不像话。不像在求安慰,是霸占地头似的牢牢护住。
姚夏燃被应予弄的没脾气,往后摸应予的手,“什么东西硌着我了。”应予收回手低头看,惊觉压在箱子底下的那把面具男的匕首此时就握在手上。
姚夏燃从应予手里抽走匕首,借着窗户外面的光仔细看。他没有错过应予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也没放过刀鞘上沾的血。
应予不愿意姚夏燃多碰要把刀拿回去,姚夏燃拦着没让。他见应予眼皮已经困的睁不动,半躺着按住应予的头,“先陪我玩个游戏,你不动我也不动,我们就这么数一百个数。”
“又不是小孩儿。”应予不好意思,想抽身姚夏燃还是不让。姚夏燃故意赖他,“你不是我是。”
果然没数到一半应予就睡着了。姚夏燃让他躺好,起身绕到屏风后,仔细锁好门窗把短刀拔出刀鞘。面具男倏忽间蹬开胳膊腿化形而出,仗着没人能看见自己故意掠过姚夏燃晃到应予的睡脸前吹他睫毛。
“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以为凭一个鞘真的能束缚我么,托梦老子也能折腾死你。”
得寸进尺的面具男还要掐应予脖子,刚俯身一条腿被什么扯住,风筝似的顺着股惊人怪力甩脱到后面,仰面朝天摔到地上。他被一头通体漆黑的巨兽踩在脚下,那巨兽呲出尖牙,拱起后背示威般的亮出一对庞大羽翼。
第35章 傻
面具男缩成个小小的点,扁扁的贴在地上朝姚夏燃拱手作揖,“行您厉害,您不是一般的土豹子,您有翅膀全天下都是您的呗。”
姚夏燃不上面具男的当,瞪着一双凶狠的兽眼,两只利爪一左一右骤然撕开面具男的咽喉。面具男顿时散成片细碎的光点,灰尘一样纷纷扬扬荡满房间。可他即刻又重组到一起,无赖的吐舌头翻白眼,“可惜我已经死过了,你再厉害也杀不了一个鬼。”
“的确可惜,如果有机会我真想让你好好疼一疼。”姚夏燃收利爪退回人形,手握刀鞘面对面站到面具男跟前。面具男也上下打量姚夏燃,大眼一扫竟显得自己没气势了,面具男欣赏又不服,“被小傻子误会成只小黑猫可真是委屈你了。连我灵体都能看见,要是比一比你怕是比穷奇都凶猛。活该你不知收敛锋芒被姚野忌惮,现在戴了项圈舒服吧。”
姚夏燃非常反感面具男这样避重就轻的把话往其他地方引,他知道那晚应予的手是面具男给的,他相信来历蹊跷的面具男别有目的。姚夏燃不理会面具男的激将,一如往常的直击要害,“你究竟是谁。”
“没瞧见我戴面具?戴面具的意思就是,别问,闭嘴。”面具转身背对姚夏燃,嘴上c-h-a科打诨不正经,藏在袖口的手微微发抖。趁他松懈姚夏燃猛然出手去揭他面具,面具男飞身躲到屋梁上。
瞧瞧睡熟的小傻瓜又看看满身杀气的姚夏燃,面具男老头似的咂舌。可姚夏燃不像应予一逗就炸,就那么静静的盯猎物似的盯着面具男,任他一个没脸没皮的魂也被盯的浑身发毛。但看见姚夏燃脖子上的黑金索,面具男立刻有了底气。
“你以为还能嚣张几日,老老实实护着你现在的半条命还能拖个十年半载好活,若陪小傻子折腾半年不到就给你耗干。他傻你又不傻,别想着让小傻子为你做神剑,剑是凶器,永远是凶器,救不了谁。”
“剑是什么,得做剑的他和拿剑的我说的算,旁人没资格来碍事。”姚夏燃昂着头,带着不置可否的笃定和满满的骄傲。应予早就不是那个只会嘴上嚷嚷自己不一样的怂包,姚夏燃比谁都清楚。从蓄积十余年到一朝拔地而起,姚夏燃愿意拼尽一切助应予如愿以偿实现蜕变。
面具男愣了半晌咧嘴大笑,前俯后仰的从梁上摔下来一路滚到姚夏燃放脚边。他想借势抢姚夏燃手中刀鞘被提前一步识破,于是他放弃了。坐在地上冷冷的说,“那就让我瞧瞧你们能不能熬过下个月圆夜。否则不管燧石还是他那副r_ou_身,我都要定了。”
姚夏燃已经看够面具男虚张声势的把戏,收刀回鞘用铁链锁死,开窗把短刀掷进池塘深处。对着面具男的残影姚夏燃最后说,“你要,也得我给。”
第二日应予醒来把做的梦忘掉大半,梦游似的闯了人屋爬了人床的事反倒记的一清二楚。踏出房门前他还想好了如何与姚夏燃解释,可远远一瞧见姚夏燃的脸他就不行了,连早饭都没脸吃偷摸一人跑回铸剑坊。
自应予的《铸剑真经》被烧一人住进铸剑坊,从他打真心摸索着自己上手开始,他手艺上的进步可谓一日千里。半路出了个得意徒弟,大师傅每日红光满面骂人都少了。
见应予每日争分夺秒不知疲倦的泡在剑坊里,大师傅反而开始担心起应予的身体,没事就拉应予出门聊聊。大师傅也是刁,别的不聊专找应予聊姚夏燃,应予现在最不敢提起的姚夏燃。
应予明明记得大师傅闯了姚府那日和姚夏燃在房中吵的很凶,不知道怎么现在一提起姚夏燃大师傅就一脸崇敬。
“其实很久以前开始,在乌白那只杀伐之军里我就独独敬仰夏燃将军一人……”
单大师傅一人说他老人家还不高兴,非给应予使眼色要一起讲。应予没辙,坐石墩上一边用大剪刀削指根的厚茧一边别扭的附和,“当然了,谁没听说过他十战十捷的丰功伟绩,单枪匹马冲进敌营直取敌首的事更是数不胜数。”
大师傅豪气的把手一挥打断应予的话,摸着藏在领子里黑乎乎的颈环大师傅说,“那只是原因之一。我敬他更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敢站出来反抗黑金索的将领,听说为了治他姚野断他兵力断他补给,专门派他到战事最艰难的地方打仗,即便如此他也带众兄弟苦苦支撑了五年多。即便现在丢了军衔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他也是我心中永远为自由而战的真爷们儿。”
从没听姚夏燃讲过这些从前的事,应予听的心里抓挠着疼。他没再应声,抬手一扔把剪刀挂到窗户下面的铁勾子上,一圈圈缠紧袖口,拍拍屁股挺腰麻利的站起来。
大师傅噙着长烟嘴拿眼瞟应予,“时间过的真快啊。”大师傅突然这么感叹。他心血来潮问应予,“姚夏燃那样护你,你们什么关系,主仆?朋友?兄弟?”
应予没回头,耳朵很红。“我说不好。”应予想了想又觉得很不足够,补充说,“他很重要。”
“那……”大师傅瞧着应予为难的有趣,还想再问,这时大师傅的小孙女捧着个红匣子一摇一晃的爬进门槛。两名信使紧随其后,他们腰上挂有刀剑司的令牌,等小娃娃把匣子交到大师傅手上他们行礼说,“刀剑司今年的甄剑大会将在二十日后举行,不知这次您是否肯赏脸……”
“去!”大师傅答应的太干脆让信使吃了一惊。大师傅瞅了应予一眼把信塞到应予手里,自己专心捏孙女r_ou_嘟嘟的脸蛋。“回去告诉那群老家伙,老子这儿出了个新人。可得把手上最好的苗子亮出来,不然到时候有他们老几位难看的。”
第36章 误解
照大师傅以往的脾气刀剑司那一边的事他不会沾,他烦死了往剑柄剑鞘上贴宝石朱玉那一套。可今年不一样,得了个好徒弟他早憋不住了要炫耀一番。
先不说最终成品如何,凭着交上去的宝剑图样应予就在刀剑圈子里小小“出了把名”。旁人至多三张图样,应予背着大师傅交了本书上去。瞧着应予眼睛下面晃荡的黑眼圈,大师傅把飚到嘴边的骂又咽回去。他看出应予不是故意画的多来显摆自己,应予是真紧张,一不小心劲就使大了。
想想应予这次来剑坊里已经连着住了十天,近三天更是片刻没合过眼,大师傅捏起应予的腮帮子看牲口似的抬上抬下,感觉应予来时还r_ou_乎乎的脸真的瘪了不少。大师傅连推带搡的把应予赶到门口,“你今天回去一趟,歇半天明日再来。”
“我没功夫偷懒,时间太少了。”应予骑着门槛耍赖不走。
大师傅以为应予说的是刀剑司办的这场比试,笑话应予没经过事,没出息的只看重区区一场比试。应予没法解释清楚,矮身从大师傅胳膊肘下面钻过去,还是往剑坊里跑。
“唉我说你这小孩,死拗死拗的。”大师傅没办法只能搬出姚夏燃,“你去帮我给夏燃将军捎个口信,说这两日我想请他喝酒。去一趟你就回来,晚上我让你师兄门给你留门。”
应予老大不情愿的爬上自己带来的那匹灰蓝色的瘦马,本打算在路上多拖沓一会儿没想到那马成精了似的知道是要回家,炮弹一样一路擦着墙皮风驰电掣回了姚府,一进后院就蹬了应予,扎进马厩会他的小情人。
应予扒在马厩围栏上拖着脸幽怨看两匹马热乎的贴在一起,公的母的、男的女的,y-in阳相合繁育后嗣,这么才合乎天道人伦,逆着走不能够也不允许。“我知道不对,他怎么就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