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所谓家人
在这个暖意融融的午后，有大片金灿灿的阳光落在阳台上。颜寂去学校了，我一人躺在贵妃椅上晒太阳，等着我的客人。
一个小时后，门铃响了。我跑去开门。
“嘿，好久不见啊！”卓扬一贯的风格，上扬的唇角带点小邪恶。
我笑笑：“是啊，好久不见了呢！”
“还有我呢！”随着一声活泼的语调，从卓扬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然后整个躯体活脱脱地跳了出来。
“萧长天！”我惊呼了一声。多年未见，他比原来似乎顽皮了些，但岁月并未在那张清秀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米白色的羊绒大围巾，军绿色的棉大衣罩在身上，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瘦小了，仿佛卓扬牵了个小孩子似的。
“喂，你就不能安分点吗？”卓扬责怪了他一句，但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温柔。
萧长天吐了吐舌头，便安静地站在了一旁。
走近了客厅，我们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卓扬似乎有些激动，很多话也不知从哪说起，只能很老套地问道：
“这些年，还好吧？”
我脑袋转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很好啊！有吃有喝有地方住，不愁钱花，能不好吗？”
“我看你这小日子过得也挺不错，房子够大，够舒适啊！”萧长天似乎对我这里的装修颇感兴趣，一双大眼睛四处新奇地打量着。
“那就在我这住一段时间吧！”我盛情邀请，如果能让颜寂和他哥哥培养培养感情，那也是好的。
“好啊！”萧长天不客气地答应了下来。
“不会不方便吧，但是这么多年没见，我也想跟你好好聊聊呢！”卓扬笑道，但是脸上却写着“我住定了”。
“少来这套，你不到这住，我也想拉着你住下呢！有点事要跟你说！”我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了。
“啊，什么事，说啊！”卓扬探前了身子，似乎很感兴趣。
“那个，你知道你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吗？”我弱弱地问他，怕不经意地会把他伤了。
出乎我预料的是，卓扬还没开口，萧长天倒抢先说话了：“知道知道！早知道了呢！当时卓扬知道后，还抱着我哭得死去活来，说他爸爸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
卓扬立刻飚去一记阴狠的眼神，吓得萧长天赶紧噤了声。我好笑地望着卓扬，真想不到他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不过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了，那么下面的事情会好办许多了。
“我知道，他好像叫颜寂吧。其实那个时候爸爸很想补偿他的，可是他和他妈妈都不肯接受。毕竟是卓家人把他们颜家害得家破人亡。”卓扬淡淡道，脸上似乎有些愧疚。
“那你呢？你怎么看？”我认真地问他，这才是最关键的，卓家现在的当家是卓扬，他的话最有分量了。
卓扬靠在沙发上，抬眸看着天花板沉默了片刻，重新望向我时，眼里多了份真诚：“老实说，当卓家的独子也挺累的，如果能有个弟弟替我分担一些，我会很高兴。而且，我确实很想有个弟弟。但前提是，颜寂得接受我啊。”
我释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有你这话就行了，他在我这，等下就会回来！”
这回轮到卓扬和萧长天惊讶了：“他在你这？”
我挑了挑眉，默默点了点头。
“你们，什么关系？”卓扬突然警觉地问了一句。
“比较复杂，跟你解释不清楚！”我敷衍了过去，我怕我说出个原委来会被卓扬给揍扁了。
咔嚓一声，门被人打开了。
“我回来了！”听到颜寂的声音，那只小巴哥欢快地摇着尾巴，扭着圆滚滚的身子跑了过去。
颜寂把狗抱起来，亲昵地蹭了蹭，这才注意到客厅里坐了三个人。
“额，来了客人啊？”他有些无所适从，因为除了齐磊，我从不带客人回来的。
“嗯，是。颜寂你过来，跟你们介绍一下。”我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他把小狗放在了地上，便走了过来，对着沙发上的卓扬和萧长天微微颔首，礼貌地说：“你们好。”
“颜寂！”卓扬轻呼了一句，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也有些不安。
“你是？”颜寂看着卓扬，满脸疑惑，摸不着头脑。
“我是卓扬！”卓扬缓缓站了起来，专注地望着颜寂，一字一句道：“我是你哥哥！”
颜寂一怔，显然没有料到面前人的身份，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微微笑了笑：“嗯，你好。”
不咸不淡的一句，没有太多的欣喜，也没有多大的怨恨。
接下来的几天，卓扬和萧长天住在了家里。卓扬和颜寂的相处，开始还有些局促不安与陌生，到后来就越来越熟悉了，渐渐会开起了一些玩笑。毕竟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液，沟通起来总归不会太困难。加上萧长天时不时来些出其不意的举动，活跃活跃气氛，短短的几天，我们过得实在是开心。
卓扬临行的前一晚，很诚恳地对颜寂说：“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颜寂转头看了看我，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我淡然一笑：“颜寂，你需要家人！”
颜寂收回了目光，重重叹息了一声，对着卓扬坚定地拒绝道：“我现在不回去。学校明年才毕业呢，而且，我在这里也很好。”
卓扬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勉强：“那好吧，家里随时欢迎你。如果遇到什么困难，记得跟我说！”
他们二人回房后，颜寂突然冲上来抱住了我的腰，有点伤心地问我：“你是不是嫌我烦了，所以要把我送回去？”
我心中一疼，这个孩子永远都是没有安全感的，我低眸，捧起了他的脸，轻轻摩挲那晶莹剔透的脸蛋，语气轻柔地说：“颜寂，你的一生还很长，可以没有我，但是不能没有家人。”
颜寂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涌落了下来，他紧紧地抱住了我，摇着头，哭诉着：“不对，这些年，你就是我的家人！我走了，你怎么办？你难道还要一个人孤独地活下去吗？”
我哑然，看着那双带着泪花的眼睛，心底再也强硬不起来了。我害怕孤独，其实一直都是，我承认，如果没有了颜寂的陪伴，我或许一天都会活不下去。
如果他愿意，那么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
“好，不走。”我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脊，一下又一下。
我不想再去考虑以后会发生什么，起码现在这样就很好。
☆、第四十二章 再见他时
在与我一同生活了三年后，颜寂以优异的成绩从哥伦比亚大学顺利毕业。
我帮他庆祝的那个晚上，他开心地喝些了酒，微醉的脸蛋像熟透的红苹果，小脑袋安静地靠在我的肩上，嘴里不清地嘟囔着：“谢谢、、、谢谢、、、”
我知道他谢什么，可是我愧对这二字。我常想如果没有云瑾，我一定会这个爱上这个男孩的，他的确很值得我去轰轰烈烈的爱一番，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我把已经昏昏入睡的他轻轻放在了床上，温柔地替他盖好被子，带上门出去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却很急促地响了。
我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号码，那个即使是相隔了八年我却仍然记忆犹新的一串数字。我的手有些颤抖，触碰着那仍在不停响着的手机，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云琪。”
还是那个熟稔的声音，那个令我在每个午夜沉迷、心痛，即使梦回也无法释怀的声音，它带着一丝想念，带着些许隐忍的悲伤在呼唤着我。
“嗯。”我不知该说什么，只知道一听到云瑾的声音，我本以为那颗已经恢复得很好的心又蓦地疼了起来，疼到我红了眼眶，疼到我嗓子哽咽，疼到我发现眼前的世界已经模糊不清。
那边沉默了很久，只有无边的岑寂和轻微的呼吸声，那样的时间久到我以为我只是在做一个永不会醒来的梦。
“爷爷，去世了。你回来一趟吧。”他的声音仍然平静，没有太大的起伏。
我一怔，爷爷走了。没有太大的悲痛，我想我本就与他不亲，也从不喜他，对他，更多的只是尊重。如今他去了，我这个不孝的孙子，怎么也得回去送葬吧。
“好。”我无奈地回道。
“等你。”他扔下二字，便很急切地挂了电话。
终于，还是要回去了吗？
颜寂和我一同踏上了回国的飞机。颜妈妈病重，还在住院，颜寂也想回去陪他妈妈。
重新踩在A市的土地上时，我有些恍惚，好像这么多年的时光，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云琪，这里！”齐磊挥着手臂，开心地喊道。
“怎么你一个人？顾岑呢？”我们快步走了过去，却并没有看到顾岑。
“他啊，公司挺忙的，晚上一起吃饭再过来。”齐磊说着接过了颜寂手里的行李箱，又似乎有些为难地问道：“你们，住哪？”
“找个酒店吧！等爷爷明天下葬了我就回去！”我淡淡答。我回来只告诉了顾岑和齐磊，司家人只知我会回来，却并不知道具体时间。
“我就回家住吧！”颜寂也跟着答了一句。
齐磊瞅了瞅我们二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颜寂直接去了医院，齐磊和我进了酒店，我收拾收拾洗了个澡，出来时看到齐磊正愣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喂，干什么呢你！”我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
他抬眸，有些担心地看向了我，吞吞吐吐地说：“那个什么、、、你、、、、做好准备见他们了吗？”
我不以为然地笑笑：“瞎操心，没事！”
齐磊仍然不放心地盯着我，随后重叹一声，便不再开口。
第二天早上，我与齐磊、顾岑一同到了墓地。我们到的不算早，已经有很多身着黑衣的人前来悼念。
所有的人看到我似乎都很震惊，不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也难怪，消失了八年的司家二少爷竟然突然出现在了这样庄严肃穆的葬礼上，任谁都会惊讶一番的。
我迈着沉稳的步伐，缓步上前。最前方，站着的是他。黑衣、黑发，依旧清瘦的身躯，依旧清冷的面庞，这么些年过去了，他没有太大的变化。他怔怔地看了过来，看着我朝他走去。我不知道此刻的他心里在想着什么，我只知道我在竭尽全力控制住自己不要把他拥进怀里。
四目相对之时，仿佛世间已过了几个轮回。
“云琪，你回来啦！”最先开口的，是站在他身旁，我的嫂子顾蕴儿。她成熟了很多，早已没有了当年那股青涩，现在沉淀下来的是身为人妇的风韵。
“嫂子！”我很艰难地启齿，轻唤了一声。
她明显一怔，难以置信地望着我，没想到我会如此称呼她。她的眼底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有些无力地低声道：“回来了就好。”
“叔叔，叔叔，你是我的叔叔吗？”
旁边站着的小家伙扯了扯我的裤腿，抬起小脑袋，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
看到那张可爱的小脸，我瞠目结舌，缓缓蹲下身，轻轻摩挲着那张脸，多么熟悉啊！与其说像小时候的云瑾，倒不如说是我孩童时期的翻版，那眉宇间的韧劲和不羁，像极了那时不可一世的司云琪。
“司念吗？”我呢喃着，抱起了他。
“叔叔你可算回来了！爸爸总是说叔叔怎么还不回家呢！”司念一点都不认生，抱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亲昵地蹭了蹭。
我心中百感交集，像打翻了五味瓶。我抱着孩子走到了云琪跟前，我很想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怎奈，那双微红的眼睛早已出卖了我。
“云瑾!”我略带沙哑的声音轻颤着，此刻我才发现，原来即使经年已逝，我却依然爱他如初。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凝结，里面浮动着欣喜的光华。他深情地注视着我，有些情不自禁地朝我伸出了手，冰凉的指尖触碰着我的脸庞，让我跟着颤栗了起来，只是那只纤长的手却很快又缩了回去，让我的心也跟着**了下去。
“回来了啊。”他像是个在一直默默等待丈夫归家的妻子那般，在看到我后，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露出了餍足的笑容。
我哽咽着，害怕再开口，只是点着头。
爷爷终于葬下了。我只想快速逃离这一切，人家一家三口站在那儿，我算什么？我还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我招呼都没打一声，便匆匆回到了酒店
我们之间隔了八年，隔着个顾蕴儿，隔着个颜寂，我明白这一切都回不去了。
☆、第四十三章
爷爷葬礼后的第二天，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看看颜寂的妈妈。
买了一大堆营养品，我到了颜伯母住的医院。站在病房外，看着那个守在病床旁的男孩，他的肩膀是那样的瘦弱，他的脸色是如此的憔悴。颜伯母闭着眼睛，很安详地睡着了。我问了医生，医生说颜伯母活不过一个月了。
颜寂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让我在他面前更加抬不起头来了，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颜寂见到我，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欣喜。
“嘘！”我伸出手指，示意他小声点，不要吵醒了伯母，我放下东西，小声说道：“过来看看。你累了就睡会儿吧，我守着。”
我的话让颜寂一下就失控了，仿佛绷了许久的弦片刻松散了下来，他扑倒在了我的怀里，压抑着不敢哭出来，只能小声啜泣着：“妈妈她、、、、妈妈她、、、、”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安慰他，再多的话此刻都是无用的。我只能搂着他那颤抖的双肩，告诉他我一直都在。
颜伯母睡了一会儿就醒了。她虚弱地看了看在沙发上熟睡的颜寂，然后冲着我很慈祥地笑了：“你是小寂的朋友？”
“嗯，伯母好，我是小寂的朋友。”我把她轻轻扶了起来，背后垫好枕头，让她靠着能舒服点。
“谢谢啊！”她一直都很幸福地笑着，好像只要颜寂在身边就足够了，她拉着我的手，娓娓道来：“小寂这孩子命不好，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一个人在国外留学吃了很多苦啊，又还要寄钱给我看病。我不怕死，我只怕我走了后，这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要怎么过啊。”
“伯母，您别这么说，会好起来的。”我无力地安慰着她，即使知道这不过是个谎言。
“不会好啦！”她摇了摇头，又突然握紧了我的手：“你跟颜寂很要好吗？”
我望着那双充满了期待的眼睛，心里一阵酸涩，我将老人那双瘦骨嶙峋的手反握在自己掌心里，肯定地点着头。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她欣慰地笑了：“以后帮我多照顾着他点，我不想自己走了后，让他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声音颤抖着，眼圈也渐渐红了起来。我不喜欢这种太过于煽情的话题，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接受。
陪了伯母一下午，最后颜寂终于赶我走了。他把我送到了医院门口。
“我妈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估计明天不能跟你回纽约了，你等我，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我就马上回去。”颜寂的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悲伤，还有一丝抱歉。
这个孩子真是无论在何时都想着我，我揉了揉他那柔滑的发丝，宠溺道：“没事，好好陪伯母，不用担心我。”
“嗯。”他感激地点了点头。
“小寂！”一声兴奋的呼唤。然后跑上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很阳光的一个大男孩，脸上温暖的笑容似乎可以驱散一切阴霾。他的双眸一直注视着颜寂，那里面好像只有颜寂一个人，周围的一切他都看不到。
他跑到我们跟前，猛地抱紧了颜寂，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小寂，终于找到你了，好多年了，终于找到了，我、、、”他有些语无伦次，抱着颜寂时一脸满足。
颜寂的脸上也由开始的震惊变为了现在的欣慰。
“学长，人多呢，搂搂抱抱多不好。”他把那个医生拉了开来，语气却是出奇的柔和。
“我太高兴了，真的。”看着那个医生激动地几乎快哭了，我心头一震，颜寂对他很重要吧。
“介绍下，这位是我高中时的学长，宋炎。这位是司云琪。”颜寂很开心地把他的学长介绍给我认识。
“你好！”宋炎很客气，态度也很温顺。
“嗯，你也好。你们聊，那我就先走。”我打了个招呼，便留下他们俩叙旧去了。
离开的时候，我有那么一瞬的错觉，这个男人，才会是颜寂命中注定的幸福吧。
我往医院的停车场去车，却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一件烟灰色的大衣，不知道是衣服太大了，还是他又瘦了，他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抱着司念，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
我本想就这样离去，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一步一步就走到了他们跟前。
“怎么，不舒服吗？”我只想平淡地问一句，可却还是流露出了过多的关心与紧张。
“叔叔好。”司念无精打采地喊了一句。
“司念有些发热，我带他来看看。”云瑾一直注视着我，那双眼睛里带了太多的悲伤，让我不忍看下去。
我下意识地伸手，把他的衣领拉了拉高，几乎脱口而出：“天冷了，多穿点，自己别冻着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渐渐闪烁起了点点泪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或许不太合适。
“赶快去看病吧，看了就早点回家吧！”我说完，狠了狠心，转身离去。
“云琪！”身后却传来云瑾的声音，带着沙哑，似乎压抑了太多的感情：“你、、、、留下、、、好吗？”他几乎是恳求地对我说，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开口求人。
即使八年前我们温存的最后一个晚上，他也不曾这么说过。
我怔住，却终究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回复他：“我后天回纽约。”
艰难的步伐终是迈了开来，我决绝地上车，发动车子走了。
身后的那个人我还深爱着，从未减轻，只是，我害怕再一次去接受，然后再一次承受分离。
我回到酒店，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明天，我又将坐上飞往纽约的飞机，只是这一次，或许再也没有借口回来了。
手机响了。
“云琪，出来好吗？想和你聊聊。”那边是顾蕴儿。
☆、第四十四章 结局
对面坐着的顾蕴儿，温婉高贵。八年的时光过去了，当年的那份青涩早已荡然无存。她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咖啡杯，低眸敛眉，老半天都没有说话。而她不开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只是静静地坐着。
终于，在我们相对无言的十分钟后，她缓缓抬起了眸子，看着我动了动唇，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重叹一声，然后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小包，从里面掏出了个小本子，递到了我跟前。
我看着那个绿色的小本子，颤抖地伸出了手，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一脸坦然的顾蕴儿。
“为什么！”我震惊地质问着她，虽然，我或许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顾蕴儿却笑了，是那种很欣慰的笑容：“这才是最正确的不是吗？其实我早就想离婚了，可还是拖到了今天才办。”
“是云瑾提出来的吧，司念都这么大了，其实你应该挽留这段婚姻的。”我尽力克制住翻腾而起的情绪，平静道来。
“不。”她摇了摇头，“是我要离婚的。”
我再一次惊诧地望向了她，眼里是不解、迷惑。
蕴儿粲然一笑，柔和的双眸注视着我，她娓娓道来：“你知道司念是怎么来的吗？你走后的第三年，那天是你和云瑾的生日，他喝的酩酊大醉，后来司机跟我说云瑾去了那家我们曾经常去的奶茶店。我第一次看到他落魄伤心成那个样子。你知道云瑾他一直都是个清高的人，他是不会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样。三年，他都没有碰过我。可就是在那个晚上，他口口声声喊着你的名字，却抱着我。”
顾蕴儿说着，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她抬手擦了擦，继续说道：“我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丈夫心里有人，可是却不知那个人是你，直到那夜。我是第一次见到云瑾如此热情，像一把熊熊燃绕的火，他让我沉迷，我告诉自己哪怕是这么一次也是好的，哪怕他把我当成了你。”
我的心里一阵绞痛，它从四面八方涌来，让我窒息，让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握住了蕴儿的手，我清楚这个女人的善良，我明白这个女人的脆弱。
“后来，我想放了他，和他离婚，可是却发现已经怀孕了。而爷爷也很期盼这个孙子的出生。我那时想，如果司家有了继承人，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所以，我一直替你守着云瑾，想等你自己回来，再把他亲手交给你。可是，你让我一等就是五年。”
“蕴儿、、、”我轻唤了一声，伸手替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对不起。”我只能用着如此卑微的语言，来面对这个伟大的女人。
“我没事。”她淡淡一笑，带着哽咽接着说：“看开了一些事情，我反而和云瑾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你没有看见，他每次谈起你时，脸上有多么的开心，眼底却又是如此的落寞，我心疼啊。我爱司云瑾，即使现在也是，所以我要他幸福，而这个幸福，只有你能给。”
蕴儿的眼里盈满了坚定，她紧紧抓住我的手，把我抓得生疼。
“去吧，云琪，他在老宅子里，刚回家了。八年的时间，什么也惩罚够了，以后你们要幸福啊。”
什么语言也表达不了我此刻复杂的心情，我深深望了她一眼，推开座椅跑了出去。只是在门口时，蓦然回首，却发现那个瘦弱的身躯趴在桌上，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顾蕴儿，为了爱，终究是放了爱。
车窗外的汽车从耳旁呼啸而过，我已顾不得红灯绿灯，一路闯了过去。
“小少爷！”管家还是那个管家，只是突然看到我又惊又喜。
“云瑾呢？”我按住他的肩，焦急地问道。
“在、、、在、、、二楼的房间里。”管家被我的样子给吓住了，结结巴巴。
我三步并作两步，风驰电掣般狂奔了上去，我要见他，我要告诉他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二楼的房间，我一间间闯了进去，可是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我开始焦躁了起来，终于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房，那是我曾经睡过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