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眼睛对视了一下,忽尔都有些潮意,彼此转开。
许三多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的班长,和他的连长,他看着这两个人在喝完酒后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聊着吃着,觉得自已心里,有什么东西,很沉很沉。
时间过得飞快,几乎还没觉得吃了什么,桌上的酒已经没有了,坐在靠门边的马小帅刚想站起来去再拿点酒,包间门却被人推开了。
“史领队,”来人是个衣冠楚楚的胖子,他举着一只烟,有些不耐烦地站在门口,道:“这都一个小时了,我们早吃完了,什么时候可以走啊?”
史今楞了楞,忙站起道:“哎呀,这不好意思,我忘了时间了,对不起,我马上就走。”
“等等!”高成不乐意了,他已有了些酒意,有点晃晃地站起来,道:“你是谁啊?我们多少年没见了你知道吗?你急什么急?”
史今一把扶住高成,低声道:“连长,这是我客户,你别管了。”
成才一拧身站起来,走过去笑道:“这位先生,真对不起,你看,你们领队是我们老战友,难得见一次,您先回,我们过会儿就把他给你们送过去,好不好?”
那人显然不太知好歹,继续很不高兴地说:“他负责带我们出来,是收了钱的,这是他的工作,工作的时候可以干私事吗?当过兵的就可以有特权吗?”
这后一句话一下子激怒了所有人,但谁也没想到的是,迅如豹子般跳起来冲过去的,居然是许三多。
许三多的鼻子几乎对上了那个胖子的鼻子,他的眼睛里满是让人觉得陌生的冷厉,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先!出!去!”
那胖子本能地缩了一下,然后不情不愿地道:“好,好,当兵的了不起!我先出去。。。。不过史领队,这次回去我要投诉你的,我明人不说暗话!”
“刘先生!刘先生!”史今将高成一把按回到椅子上,飞快地闪到门前,和颜悦色地说,“没事儿,我这就来,你告诉大家都先上车吧,我只要一分钟,就一分钟,行吗?”
胖子看了看史今身后一群如蓄势待发的老虎一样的人,强撑着点点头,撤身走了。
史今回过身来,看看所有人蓦然间布满悲哀的面庞,笑了笑,道:“他说的对,我是在工作,在哪儿工作,都得有工作的规矩。”
没有人说话,隔着人群,高成定定地盯住他最好的兵,再也禁不住,眼圈儿泛红。
史今也不再说什么,他只是面对所有人,挺直身子,双脚一并,慢慢地,稳稳地,敬了一个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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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今走到饭店门口,才想起来自已刚才光顾说话了,几乎什么都没有吃,但是由他带队的那三辆车,都已经打着了发动机在等他,胖子刘先生还摇下了车窗,探头探脑地往门内打量。
史今吁一口气,向自已的车走去,却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他回头一看,是许三多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两个打包好的饭盒。
许三多道:“班长,你在路上吃吧,垫垫肚子。”
史今看一看饭盒,再看一看许三多,笑起来,伸手揉一揉许三多的脑袋,表扬道:“行啊三多,会替别人着想了,真长大了。”
许三多咧开大白牙笑起来,可还没笑一秒钟,泪水便淆淆滚落。
“打住打住!”高成从门内走了出来,没好气地在许三多身边立着,看看天,道:“哎呀只要你俩在啊,我看这老天都不用下雨了,等于我兜里揣块云彩,走哪儿下到哪儿。”
许三多抹抹脸,看看史今和高成,三个人都“噗哧”一乐。
胖子刘先生的车上传来摁汽车喇叭的声音,史今面色一黯,高成立马掉头走过去几步,大声冲着那胖子喊:“就你那体格儿,吃完了最好多歇会儿,马上运动的话------开车也是运动啊我告诉你,小心得阑尾炎。”
“哎!你怎么说话呢?”胖子刘不干了,但与此同时,车外面的三个人都听见车内发出一声压制了的“啊”声,然后,胖子刘本来已伸出窗外的半个身子被人拽了回去,一个隐隐约约地声音似乎在急切地劝着什么,胖子刘渐渐安静下来,明显偃旗息鼓了。
高成和许三多都有些好奇,如果他们不怀疑自已的耳力的话,他们都已经听了出来,那个隐隐约约的声音,属于一个女人。
(第一篇完)
☆、第四章
狼山靠东南的地方,有一块地势相对比较平坦的山洼,两边是崇山峻岭,山洼低矮处有一处水源。师侦营特种小分队把这里选作驻地,十来个壮小伙子们忙了一下午,到傍晚时,帐篷炉灶全部建好,马小帅居然还忙里偷闲地摘了一捧野花,悄没声儿地c-h-a在给高成住的帐篷顶上。
“你干什么呢你?”所有人都发现并且偷笑了一番后,高成这才发现,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站在自已的帐篷前面,犹豫着是不是该一把摘下来扔掉。
“报告!”马小帅道,“这是营地最高指挥官住所标志。。。。由于我们的任务要求隐蔽,所以我认为,这种标志既明显又不至于暴露目标,是一种合适的标志。”
“报告!”甘小宁笑着也过来说,“我也认为,马小帅同志的创意很好,行动很有效,请求营长给予嘉奖!”
高成没奈何地挥了挥手,道:“滚滚滚!嘉奖个屁你们,留着吧,留着吧,我懒得理你们!”
小伙子们都“噢”地叫了一声,开心地彼此击掌。
高成看到许三多站在水源旁边,正在精心地用一些石块围在旁边,以避免水源旁边的泥沙和落叶掉进去,就走了过去,轻踢了踢他的腿,也蹲下来捡石块,道:“你,想什么呢?”
许三多抬头看一眼高成,笑笑:“没什么。”
高成道:“你看你还是这样,你跟我聊天能不能超过三个字?”
许三多说:“我。。。我不知道你是在跟我聊天。。。。聊什么?”
高成快被憋死了,道:“我服了你了。从见过你们班长到现在,我就没听你说过话,你想什么呢?他没事的,过日子就是这样,有不如意,也有惊喜,这就叫生活,你懂吗?”
许三多低头想了想,说:“我知道。我就是有点担心,这山里气候不好,我们来这儿时我看过资料,最近一个月雨水较多,班长他的客人们,选这个时候进山探险,我怕,会不安全。”
高成凝视着许三多,有些动容,他没有想到,许三多心里,担忧的是比自已心里更实在更有内容的问题,相形之下,自已的那点儿感慨反倒不足为外人道了。
他向山脉深处望了望,道:“不会有事的,史今是个很稳当的人,再说你看今天那个胖子,他哪儿是探险的人,根本就是来猎奇的,我看他们不会进山,顶多在周边走走,回去能吹吹牛就撤了。”
“不一定。”成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两人背后,道:“我后来跟饭店老板聊了一下,老板说,这帮人一来就打听狼山的情况,看样子是真想进山的,老板跟他们说,山里有狼!结果那个胖子,对了,老板说他最有钱,也最难侍候,那胖子不在乎地说,有狼怕什么,他们有枪。”
“枪?”许三多重复了一句。
“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玩意儿!”高成站了起来,拍拍手上的泥土,道:“叶公好龙!真碰上了都得尿裤子。。。。。行了,你们把这里收拾收拾,大家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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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今的车队,曲里拐弯儿地开上狼山西南边的一条窄窄山道,这是狼山上唯一可以通车的路,开车的是史今的副手,史今坐在副驾驶座上,想着这次的行程安排。
后面三辆车,前两辆车都是四个人,一共五男三女,最后一辆车只有两个人,是胖子刘先生和他的女友。其实这次从东北出发时,只有前两辆车,中途有个人忽然说他北京有个朋友,也想参加这次探险,肯出双倍的费用,史今本来不肯,可这个介绍人是史今的老客户,好说歹说求了半天,史今才答应下来,到底也没多收他钱。
双方在河北会合,再转道内蒙古,史今一见胖子刘就有些奇怪,驴友中很少有这种形状的人,他怎么会想去狼山探险呢?
不过,胖子刘的女朋友让史今更好奇,这是个身形娆好的年轻女人,可眉眼十分普通,多年的军事训练让史今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女人肯定身怀技艺,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女伴。一路上,这女人几乎没说过一句话,胖子刘也不称呼她,多数时候,只是跟介绍他们来这个队的那个人悄悄议论点什么。在小镇吃饭时,胖子刘坚持要跟女朋友两个人占一个包间,其它人去另一个包间,因为胖子刘财大气粗地表示两个包间的钱他一个人都出了,大家伙儿这才同意。
后来史今要给连长让包间是自已决定的,胖子刘当时就不乐意,还是那个女人拉住了胖子刘,在饭店门前胖子刘又要发作,依然是那个女人拉住了他,史今不禁用侦察兵的本能作出了判断,看起来,关键时刻,胖子刘还是听这个女人的,这倒真是件有意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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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队,袁朗办公室。
“齐桓,吴哲,这次的任务有些特别,你们俩明白要点吗?”袁朗语气发沉地说。
齐桓和吴哲笔直站着,吴哲先道:“明白。我的任务,前往内外蒙边境线,搜听电台,破解密码,寻找一切与目标有关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