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了,为何迟迟不归?”蓝忘机轻声道。
魏无羡先是笑了笑缓解尴尬:“哎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去哪了?”冷面青年并未理会他的话,刨根问底道。
“去……找江澄了。”魏无羡回答道,而后觉得不对又道:“是江澄来找我了。”没错,事实的确如此,本来就是江澄来找的自己嘛!
蓝忘机迅速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魏无羡身前,将其扛到肩上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把丢到床上:“睡觉。”
“哈,你冷静点,这可是别人的地盘!”魏无羡从床上爬起来,把住蓝忘机的双肩劝说道。
“去哪了?”对方的眸子如恶狼般锁住自己,呼吸间甚至都能感触到对方的体温。
由于实在耐不过蓝忘机的追问,魏无羡也只好尽数告知,听闻这则惊人的故事后,并未换来面上的波澜,许是早就对玄门中的是是非非看淡了,又许是不想表示些什么,毕竟,此事关乎魏无羡的身家x_ing命,天知地知,再无人知最好。
第二日晌午,欧阳家少掌门的成人仪式正式开始,正厅中摆满了桌椅,根据来宾的身份地位依次落座,蓝家人被安排在最靠前的地方,魏无羡老老实实地坐在蓝忘机身边,吃吃喝喝没有像平日里那般张扬。
随着正门外三五声辟邪除尘鞭响过,欧阳子真一袭青衫,披着头发款款而来,数年不见此子的身量有不少长进,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视前方家纹。
过三叩九拜之礼后,由欧阳掌门亲自为其束好发髻,这算礼成。
开席后,主人自然是要为来宾敬酒,欧阳子真跟在父亲身后首先来到姑苏蓝氏的桌席上,由家仆替诸位斟满酒,欧阳掌门手付酒盏漫步到魏无羡身前,微微一笑竟有些许似曾相识,莫不是他们家的人都是这般‘以礼相待’。
“先敬夷陵老祖!”他特地将音调提高几度,只怕别人不知道今日魏无羡也来了现场:“还要感谢魏先生当初对犬子的照顾。”
魏无羡也提起酒杯:“欧阳掌门不必放在心上,子真和思追是朋友,自然也是在下的晚辈,岂有不管之礼。”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子真,还不快谢谢魏前辈!”欧阳掌门的音色有着明显的起伏,就好像在拿儿子出气一样,待欧阳子真为魏无羡敬过酒后,他又将矛头指向蓝忘机:“含光君自然也不能落下,来,在下也敬您一杯,祝您跟魏先生能百年……”
“咳咳咳……”话未说完,就听到兰陵金氏那边一阵噪音,金凌正扶着桌面上气不接下气地猛咳着,顺势给魏无羡使了个眼色,而后接着演道:“这酒也太烈了,呛死本宗主了。”
“烈就不要喝了,老老实实的待着吧,不行就过来座”云梦江氏的位置正与金家衔接,江澄搁下酒盏厉声道。
此话暗里是说给金凌听,实际上是说给欧阳家听,意思是魏无羡就是嫁到天边去,说到底也是江家的人,想动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见三家都护着魏无羡,欧阳掌门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得为蓝家三人全部敬了酒,又灰溜溜地跑到别处再去敬酒。
用过喜宴,成人仪式算是礼成,诸位世家代表纷纷告辞,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魏无羡庆幸逃过一劫,这一趟还真没白来,否则有朝一日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看来,日后还是要小心为上。
第十二契
云深不知处兔子堆。
魏无羡架起一只小木桌,面上摆好笔墨纸砚正在辛勤作画,笔尖游走在姑苏特制的宣纸上,甚是酣畅,墨盘共有两副,一副之中染尽玄色,另一副则染尽阳炎烈焰之色。
在含光君的地盘公然绘出阳炎烈焰袍,虽算不上死罪,可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后患也是无穷的,毕竟温家不像金家,只出了一位‘光宗耀祖’的儿子,那可是曾经掀起过惊涛骇浪的暴虐人家。
根据仅存的记忆和那夜梦中所见,魏无羡终于勉强绝笔,高高举起这幅丹青画作,透过阳光亦能释放出昔日的光辉,只可惜那缕骇人的光芒早已随风散去。
“魏前辈,你在做什么?”蓝思追挎着一篮子萝卜不解地问道。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魏无羡招手将他唤来,站在距离自己三丈远的地方,将那副阳炎烈焰袍平行放置,就好像那夜之梦境又重现眼前
东望望西瞧瞧,总觉得哪里不对,魏无羡又道:“思追,你别总是一副受欺负的样子,拽一点,酷一点,狂狷邪魅一点,对对对,就这样,嘴角向上扬,眉毛挑一挑,下巴往上抬,俯视着我……”
蓝思追被他一通指挥,险些变成面瘫,却依旧很听话地站在原地:“魏前辈,您要做什么,这样不好玩的,我脖子好痛。”
魏无羡嘿笑一声:“好玩,怎么不好玩,我一天都快无聊死了,怎么,思追不愿意陪我这个老人家了?”
蓝思追连忙摇摇头。
魏无羡用手指抵着下巴作思索状:“我来猜猜,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告诉我,我帮你去说媒。”
蓝思追快被逼哭了。
嬉笑间,蓝景仪惊慌失措地跑过来,猛地扑在蓝思追身上,喘着粗气:“你们还有心思在这玩,人间发生大事了!”
魏无羡将画纸放下,折成小方:“你慢点,快说发生什么了?”
蓝景仪瘫在桌边:“到底是快点还是慢点,你手里拿的什么?”
魏无羡将纸张藏进怀里,为他倒了杯水:“没什么,快说人间发生什么了?”
蓝景仪道:“三个月来,人间频发脑髓失窃案,官府已经着手调查却也没查出什么,玄门开始怀疑,此事并非凡人所做,而是妖邪所为。”
蓝思追道:“何谓脑髓失窃案?”
蓝景仪道:“就是盗取活人的脑髓,那些被官府找到的尸体均是五脏俱全,唯独少了脑髓,而且作案手法极其诡异,整个脑壳并未发现被撬开的痕迹,只有在仵作验尸的时候才能断出他们的死因。”
魏无羡道:“脑髓……修炼需要脑髓吗?”
蓝景仪抚尽额头上的汗珠,单手执起水杯放在唇边,略略吹去热气饮了一口,淡然道:“正经的修炼当然不需要,至于不正经的,你应该比谁都了解啊。”
蓝思追责备道:“景仪,不可以对魏前辈无理。”
蓝景仪则一副说的全是事实的表情,将水杯搁在原处:“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玄门已经打算着手调查了,毕竟这件事非同小可,搞不好会旧事重演的。”
魏无羡道:“嗯,的确不容小觑,被派去调查的人是谁?”
蓝景仪伸手指向他:“你。”
魏无羡大惊失色,为何会派自己去,难不成所有人都忙的不可开交,只有自己一个闲人: “为什么是我,人又不是我杀的。”
扪心自问,就算这次行动跟自己没半分关系,魏无羡也一定会去凑个热闹,修真界中好些年没发生过大事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个杀人案,不去太亏了!
蓝景仪道:“除了您还有谁研究过邪魔歪道,舍你其谁?”
蓝思追接而道:“魏前辈,您就去一趟吧,也正好立一件大功,这样不仅含光君高兴,先生也会为您骄傲的。”
面对蓝家少年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言,魏无羡道:“好吧,反正我也无事可做,至于让蓝老前辈骄傲什么的,实在不敢当。”
听他答应了,蓝景仪赶忙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那就快点吧,含光君已经过去了。”
魏无羡挑眉问道:“让我猜一下,该不会是蓝湛推荐我去查案的吧?”
蓝景仪怔了怔,道:“你怎么知道?”
魏无羡:“……”
第十三章
清河县境内,一处荒芜的小山村中,沿着田垄一路向前,约是半刻钟便能见得一块平地,平地上横七竖八地摆着数十具尸体,他们泰若安然地平躺在Cao地上,面色苍白,发丝枯燥,死得很冤枉的样子。
魏无羡带着蓝家两位小辈和温宁一同来到尸堆,此处已是人满为患,虽然表面上是由魏无羡断案裁决,但暗地里各大门派早就坐不住了,他们既害怕第二个夷陵老祖出世,又害怕第一个夷陵老祖再闹出幺蛾子。
一具男尸旁,蓝忘机正带着手套检验着,魏无羡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回头看了眼温宁的样貌,死相极不相同:“蓝湛,你发现什么了?”
蓝忘机道:“并没有。”
魏无羡自知是在死人堆里重生的,也不畏惧脏乱,连手套都没戴就直接翻起死者的眼皮检查起来,又拨开嘴唇检查牙齿,一系列的工作完毕,他深沉道:“死者的瞳孔没有缩紧或放大的迹象,牙齿中也无迷药,受害时没有明显痛觉,应该算是死得安详。”
言毕,又道:“你们找到伤口了吗?”
蓝忘机伸手撤下死者头部的纱布,伸手指了指天灵盖上的一处针孔大小的伤痕,魏无羡刚准备附身查看,就听到旁边的谈论声,大意是说:这件案子分明是夷陵老祖所为,让他做钦差大人,岂不是让贼来捉贼!?
“那不如让你们来查案,这样的话肯定能服众,然后再将百家之首的位子让于你可好?”金凌身负长剑,一袭金灿灿的家袍站立在不远处,神色如箭般盯着他们几个嚼舌根的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