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斥过后,金凌便迈着大步子来到魏无羡面前:“越活越没劲,当初的脾气哪去了?”
魏无羡嘿嘿一笑:“谢谢金宗主出手相救,对了,你舅舅呢?”
金凌道:“他马上就到,说是要取一本古书。”
魏无羡道:“算了,先查案吧,蓝湛,可以确认脑髓是从这个针孔取出来的吗?”
蓝忘机垂眸直视男尸,眉心深锁道:“七八分。”
魏无羡点了点头,道:“那么此案乃修士所为也就有了七八分可能。”修真界人士谁不知晓,在修炼的过程中如若走火入魔,便会导致全身僵瘫、静脉尽断而亡,除非用一种特制的空心针刺入血管放出毒血,方可救命。
虽然自己并没亲眼见过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却也从前辈的口中听到过,根据他们的描述,此针与伤口的形状大小甚是相似,故此,死因与凶器便确定了。
枯Cao丛生的长亭中,魏无羡等人静坐在石椅上,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就在此时,江澄一袭紫衣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乍眼的颜色顿时为此片荒芜增添了一抹色彩:“如何了?”
魏无羡焦头烂额道:“还能如何,知道了凶器和作案手法,其他的一无所知。”
江澄轻蔑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拍在魏无羡面前,翻开古书的首页,一行锥心的文字映入眼帘:食小儿脑千余,阳.具可重生。
魏无羡搁下古书,否决道:“□□可再生,你从哪找到这种书的?弄得跟保健经一样,再说,你也看到了,这书上写的是小儿,而死者却都是青年男女,连年纪都对不上,恐怕事情的真相并非江宗主所想。”
金凌见舅舅现身,立即让出了座位,江澄撩起衣摆坐在椅子上,拇指习惯x_ing地抚摸着紫电:“这只是一种猜测罢了,并非如此最好,否则总不能让所有人脱下裤子来检查吧?”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紫衣青年眉心紧锁道。
话音刚落,长亭陷入了一片死寂,魏无羡长期安居在云深不知处,对外界的新鲜事自然不能全然知晓,而江澄、金凌二人均是面色深沉,好像惹上了大麻烦一样。
魏无羡抓了抓后脑勺,不解道:“怎么了,什么最后一种可能?”
金凌单手压在桌面上,惆怅片刻,继而为众人讲解道:“近年来修真界中有一位自称是画仙的少年横空出世,他手上有一副威力巨大的星宿图,传说可以摄人心智魂魄,可铸造结界困住任何人,只可惜……此图质地y-in邪,必须用活人的血r_ou_来供养。”
蓝忘机默默道:“略有耳闻。”
魏无羡心底莫名泛上一种压抑感,他慌忙问道:“星宿图……什么样子的星宿图?”
江澄道:“无人见过。”
越是扑朔迷离的事情,就越能引发人们的兴趣,魏无羡的好奇心可是极强的,再加上那夜的梦境所指,使他更加相信凶手就是金凌口中的画仙少年,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望向蓝思追,嘴角微动:“这个画仙究竟什么来头”
金凌道:“据说是一个寨子的寨主,叫什么……翻阳寨,不过他并非是老寨主的亲生儿子,而是从小被其收养的义子,前年老寨主因病去世,这个画仙就继承了父位,还参加过几次夜猎行动,而且都拿了第一名,所以他在修真界中的声望还是很高的。”
魏无羡欲哭无泪:“都是邪门歪道,为什么他就名利双收,我就死得那么惨!?”
江澄看了他一眼,悠然道:“谁让你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商议中,蓝忘机用余光扫到半空中有几条白茫茫的东西,正朝空地的方向缓缓飘落,约是七八个人身负孝衫抬着一口金丝楠木的巨棺,领头三人各持一把白幡,迎着清风徐徐荡漾。
最前方,一位眉目清秀的少年为众人引路,御剑缓落。
魏无羡先是看向入了神的蓝忘机,又扭头朝他目视的方向望去,虽没看得完全,却也抓住了末尾的一抹纯白之色,这种材质的白衣平凡身份的人是绝对用不起的,除非是对门派有很大贡献的,又或者是掌门本人。
“玄门中死人了!?”魏无羡突然站起身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以为这桩案子很好处理,没想到修真界也掺和进来,敢对掌门人出手,绝非一般人!
一行人迅速赶往降落地点,金凌一眼便认出为首的少年正是前些日子才见过面的昔日战友-----欧阳子真。
正前方井然有序的站着十余人,均是身负孝衫,却唯有少年一人面露悲色,他穿着米白色的圆领袍,胸前绣着雏菊,额头上系着白绸,乍一看,竟以为他是蓝家人。
魏无羡打头阵来到他面前,朝棺椁的方向望了一眼,又把视线转回少年泪迹斑斑的脸上:“子真,发生什么事了,前些天不还好好的吗?”
经此劫,欧阳子真显得成熟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又怅然道:“不知道……各位仙友离开后,家仆不知道跟父亲说了些什么,他便急忙忙地去了天一塔,我见他两三个时辰都没出来便进去查看,就看到父亲七窍流血地倒在正厅……没了气脉……”
第十四契
听到‘天一塔’这三字,魏无羡脑袋嗡地一下,好像是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承认自己的猜测,如果在自己离开后,家仆跟欧阳掌门汇报:有人进过天一塔,更有甚者家仆直接将自己供了出去,那么造成欧阳掌门死亡的间接凶手,舍己其谁?
“你是说,你爹死在天一塔,凶手呢,抓住没有?”
欧阳子真泪眼朦胧地探向父亲的棺椁,泪水沿着脸颊砸在土地上,润泽了一片荒芜:“去的时候只看到父亲一个人。不过我找到了这个。”
说罢,少年唤来门生,将一把落满尘埃的长剑带到众人面前,剑柄上用小篆刻着三个字----月含羞。
想必此剑便是先掌门义女所化的那把绝世兵刃。
魏无羡伸手拂过剑身,几乎感知不到一丝的灵力,根据以往的经验来分析,这把家仆口中已经被封锁多年的宝剑,恐怕已然解开了封印,想到这里他迅速握住剑柄,朝右方冲斥而去,烈日骄阳下,一把玄色的长刃现世了。
蓝忘机走来一同瞻仰宝器的风姿,却失望地叹了口气,慢条斯理道:“形虽好,却无神。”
魏无羡赞同地点头道:“剑魂没了。”
欧阳掌门没了,剑魂也没了,这未尝不是一件喜事。
出于严谨,蓝忘机还是决定去看一眼尸首,便命人打开欧阳掌门的棺椁,开馆之际一股茉莉花香扑面而来,夙闻此人酷爱茉莉,今日一见竟已到了入葬也要随之的地步。
目睹遗容,并无少年口中所说的那般狰狞,反倒是品味出一抹欣慰之意,这种甘愿赴死的欣慰只有蓝忘机能体会到,他轻挥手掌合上棺盖,若有所思道:“异闻录记载,铸剑需有魂灵为伴,若想重见天日,只有一法。”
魏无羡道:“如有一人自愿以命作阵,方能使剑魂重见天日。”
欧阳子真则是一头雾水,完全猜不透两位前辈的心意,须臾,魏无羡还剑入鞘,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子真,你是大孩子了,要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无法如愿的,欧阳家的事你应该比我清楚,有的传闻不止是传闻……别的多说无益,总之,好好活着才对得起父母的生身之恩,如果日后遇到麻烦,可以随时来蓝家找泽芜君和含光君,我们都是家人。”
许是真的听过不少父亲的往事,欧阳子真并未太较真,他也看得出此剑已经变成了废剑,只得摇了摇头:“谢谢各位前辈,子真给你们添麻烦了,不知脑髓案察得怎么样了,我能帮忙吗?”
魏无羡道:“有些眉目了,你还是回去为父亲料理后事吧,这里有各位前辈在,不用担心。”
欧阳子真点了点头:“多谢各位前辈。”迎着夕阳,众人依原路返回,r-u色的衣摆在红阳的陪衬下格外优美,江澄站在原地付手遥望,像是回顾起了什么,又像是一切都看开了,再不做任何有违情谊的事情,有些东西……该抓住总不好放手。
翻阳寨坐落在岐山边境的一座高山上,再途径此处各人都别有一番滋味,于魏无羡而言,一切的惊涛骇浪都已经化作尘埃随风淡去,于江澄而言,旧疾虽不能全部愈合,但该放手的时候又何必要执着呢,独是温宁,伫立在岐山脚下迟迟不舍离去。
茂林小径,蓝忘机坐在青石上休息,魏无羡从腰间摘下水壶酣饮起来,一路同行的队友也各自寻了一处顺眼的地方坐下休息,江澄虽未明说,却也暗自咽着唾沫,一向心高气傲的江宗主向来不喜累赘,像干粮水壶这种东西,他是绝对不会带在身上的。
金凌则取出自己的水壶送到舅舅面前,傲人接过后单单饮了半口便又还了回去,这时,从远处传来温宁的呼叫声:“公子,前面有一株柿子树!”
听到有吃的东西,魏无羡立马从蓝忘机身上弹了起来,这一路的心酸坎坷全都化为乌有,他带领着所有小辈赶到了温宁所指的位置,果真,一株枝繁叶茂、硕果累累的柿子树挺立在前方。
“这是什么?”金凌双手叉腰问道。
魏无羡瞟了一眼,朝刘海处吹了一口气,道:“野柿子呀,没见过吗,少见多怪,这东西可是很好吃的,非常甜。”
蓝思追好像是回味起了童年的味道,记得小时候魏前辈经常拿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喂给自己吃,当时因年少无知险些被他毒死,幸好这野柿子还算是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