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不愿意说,温尘也只得定下了心,继续看柳琼秀这么晚来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
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官凌虚听完柳琼秀的述说后,又看了昏睡着的唐渔一眼,然后匆匆离开了房间,而柳琼秀则留了下来。
“走。”苏泠只说了这一个字,便从他怀里离开,飞身跃了下去,落地无声,果然是好轻功。
虽然对于不能继续拥着他有些遗憾,但苏泠明显不是在开玩笑,温尘便也随着他隐身在唐渔窗外,看着内里的动静。柳琼秀不懂武功,不被其发现对他们来说当真容易。
在官凌虚走后,柳琼秀站在唐渔的床边,秀眉紧蹙,眼中神色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说,”温尘将唇凑向苏泠耳边,“她不会暗恋唐渔多时吧?”这副神色,难为他不多想。
苏泠嘴角牵起一抹阴恻恻的笑容,全无平日的温和味,伸手将凑得过近的某人推开,然后回了一个鄙视的白眼。
温尘心里被那笑容吓了一跳。即使苏泠有时候对他笑得也不算温和,但今日这般阴森的笑还是第一次见。果然,认识愈久,才发现这人简直是只千面狐狸不可捉摸,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前途极其渺茫。
房内柳琼秀呆愣了许久,才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那匕首极其华丽,镶嵌着各色宝石,估计作为工艺品的价值更高些。
柳琼秀的变化所带给温尘的震撼已经被她手里华而不实的刀给压过了,很明显,这是种临时起意的行为,否则应该会找把更利落的匕首。这种空有外表的刀,实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好选择。
原来,好戏是指这个,只是,柳琼秀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为何?温尘暗自深思。
只见她慢慢靠近床边,掀开唐渔的被子,高举那把匕首,难为那把匕首,在灯光的映照下,还泛着些粼粼寒光。她的表情极其挣扎,似是不知该不该刺下这一刀,又过了很久,她眉目闪过一丝决绝,手中匕首狠狠对着唐渔的心脏刺下。
苏泠当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随手一枚暗器打去,击落了那本来就握得不是很稳的匕首。自那日在林中用银子当暗器让他心疼了一下后,他便随身了各色暗器,以防不备。
“谁!”柳琼秀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盯着窗户看。
苏泠和温尘不顾柳琼秀已经煞白的脸色,直接从窗户跳进来。
估计是因为苏泠的缘故,柳琼秀放松了些许,吐了口浊气,露在面纱外的那双秋水明眸疑惑的看着他们俩,已经镇定了下来。
苏泠转头向温尘嘱咐:“把唐夫人拦住,不要进来。”
即使心中生疑,温尘还是照做了,只是在离开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待人走得没影的时候,苏泠才伸手示意柳琼秀在一旁坐下,自己也随意地坐着后,抬眸但笑不语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柳琼秀以一个女子身份行商多年,自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可比的,就是一般的鲁莽男子也是万万比不上她,这话说来,全没有被撞破后当作。
苏泠也不是容易糊弄的人,闻见她这般说,也只是挑了挑眉:“这并不是我想知道的。”
柳琼秀依旧镇定自若,但谁能知道她心中远没有这般平静,这次的对手是苏泠,相交多年的二人,对对方自是非一般了解:“你怎知我所认为的不是你想知道的?”
二人之间的对话意义暧昧,但双方心里却是了然。
“我知你是为了什么。”苏泠垂下双眼,心中有几分悲意。他怎会不明白,能让这个出色女子如此的,除了那个人外,还能有谁?只是,他实是不忍心看着这个难得女子就这样失了本心。或许,还有那么点其它的原因。
柳琼秀并没有什么震动:“你打算如何?”
“我可以当作都没有发生过。”苏泠闭上眼,看不清他眼中到底是什么神色。
“哈哈哈……”柳琼秀大笑,过了片刻才止了笑声,“凭什么?就凭你一直喜欢我,所以帮我这一次?”
不自觉地,苏泠握紧了拳,然后抬眸,眼中笑意温柔:“不,那是以前的事了,都过去了。我知道,你心中一直都只有韩磬元一人。”他与柳琼秀认识四年,即使心中一直有好感,但也从未有所表示。
一直面色不变的柳琼秀在听到“韩磬元”三字的时候终于熄了一直以来的骄傲神色:“是啊,那么多年,我还是忘不了他。你实也不比他差,可我就是只能把他一人放在心里。”后面的话说得颇为挑衅。
苏泠苦笑一声:“我知你说的是实话,但也不用一直揭我伤疤吧。”
柳琼秀不语,静静看着苏泠。
苏泠也终于收了那些嬉笑神色,正色道:“你什么时候见到的韩相?”柳琼秀身为大雍第一大财主,几乎能够影响整个大雍的经济,身家深厚,不是那么容易被胁迫的。她唯一的软肋,也就是韩磬元了。以她的性格,是不见到韩磬元绝不会随意相信的,所以苏泠才有这么一问。
柳琼秀目光悠远:“就在今日那些黑衣人来袭之时。”
“什么!”苏泠睁大眼,这简直难以置信。
没有理会他的惊讶,柳琼秀继续说道:“当时我在窗边时,听见有一人吩咐那些黑衣人取唐渔性命。虽然面貌声音全不同,但我却一下就知道那人便是磬元。”当年相识相恋之时,她曾对那个人说——千万人之中,只一眼我便可识得你。那句话她说得认真,从未将它仅仅作为一句情话。爱得深了,那人便在心中,不是面貌不是声音,却是只一眼便是三千繁华萧瑟只他一人。
怎会如此?苏泠大感不解。韩磬元少年拜相,正是英姿雄发人生得意之际,却突然归隐,这本来就是件奇怪的事。现又加入这嫡长之争中,到底在算计些什么。要知那时韩磬元便已是位极人臣,即使如今真的扶持了新王登基,还能就此封王不成?大雍不封异性为王的规矩,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他实是想不到韩磬元到底想做些什么,因为根本没有理由。
“我只见着他一个侧面,虽然面容奇丑无比,不是我记忆中的俊美无俦,虽然声音尖利难入耳,不是我记忆中的殷殷情切,但我还是知道是他。他的姿态一如往日,话中的习惯也没有改变,还是我心中的那个他。”
柳琼秀说得几乎声泪俱下,苏泠却只听到了两句,面容奇丑无比?声音尖利难入耳?记忆中有一个人的印象渐渐深刻,他几乎想要咬牙切齿,贾明啊贾明,原来是他。
贾明、温尘、晏濯……原来如此,苏泠终于理清了头绪,对整件事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想到温尘,他心中还是有几分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