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暗吐舌头,收了心不敢争口舌之利,侧身抢进会议室,只心里暗自嘀咕,这年头复姓盛行小三当道,潘良就是要改姓,也是个西门良子的命啊!
2、
话说晨会前王君独留那潘良一人在外头,闷声把肺气炸,大少的臭脸整整摆了一周,三番五次明攻暗讦,将王君从发型到穿衣批得一文不值。直到被经理叫到办公室训话,这才幡然醒悟。
他潘大少是什麽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就让王君这个宵小之辈占点便宜又如何?
痛定思痛之後,潘良决定让丰满的理想为伶仃的现实让路,尽管他昨晚新想出了好几句贱骂,无奈老板手里掌握著他这个“小小”销售员的工资卡。
然而示好似乎也是个浩大的工程,他上星期把王君全身上下贬了个遍,总不能转眼就将他捧上天吧?潘良思来想去,也只有在工作方法上求教一途。
话说自从王君入队以来,H队的工作气氛就各种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充满著共产主义大锅饭式和谐气氛,队员之间再不为争抢客户,为好地段的楼盘拼得你死我活——虽然按照他潘大少的判断H队手里根本就没什麽好楼盘。
王君是怎样在竞争激烈的市场经济条件下分配有限的资源,达到社会和谐的呢?
面对潘良不耻下问的虚心脸孔,王君洒然一笑,拍了拍他肩膀,谆谆道:“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还未待潘良将古汉语翻译成现代文,王君已然带著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跟几个同事勾肩搭背地出门去也。
大少愣了半天,掏出手机GOOGLE了下王君刚刚的话,随即面容扭曲神色狰狞。
他大爷的!居然耍他,完全无视他休战的诚意!
大少手机一收,冷哼一声,他改主意了,誓和王君将那楼板斗穿!
3、
每月总有那麽一回??长达三个小时的总结会。
由於潘大少和王博士忙著互相讽刺谦让,倒让正在台上介绍经验的本月先进捡了个便宜。月度总结无关money,潘良才懒得在意,一边百无聊赖地转著圆珠笔,一边给第四任女友发短信,会议桌那头的潘经理瞪他一眼,潘良一声冷笑,干脆把手机踹回兜里,抢过身边王老五的万宝龙两根一起,嗖嗖,十指翻飞若有神。坐在潘拾忆右手边的戴琳娜投来凌厉眼刀一枚,台下纤指微动,潘良只觉手机狂震,掏出一看,“少转你那根三毛八,经理看得眼花”,潘良冷笑一声,也不回复,反手把手机压在实木桌面上,挑衅式地瞪回去。
意即就是要他花。
戴琳娜怕动静太大不敢再发,只翻个白眼,心下啐句幼稚。忽然手机又震,戴琳娜微觉奇怪,然而看完後不禁失笑出声,当下朝坐在潘良对面的王君点点头,回了一句“感激不尽”,王君谦然一笑,继续目不斜视地盯著台上的先进分子。戴琳娜不见他低头,手里机子却又震,一看却是一句“为上司分忧,职责所在”,外加全角笑脸一枚。戴琳娜双眼眯得月儿也似,难得三八地仔细观察了一番对面的男人,一手执笔一手插袋,精明睿智的银框镜下睡眼惺忪眼皮打架。
居然是盲打,戴琳娜绷住笑脸,无声地发了条短信出去。
MOHO一向弱肉强食,位於食物链底端的茶水小妹更是饱受欺凌。接到戴琳娜短信,登时受宠若惊,蹬上球鞋五分锺内冲下八楼又冲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敲开会议室门,走到潘良身边,战战兢兢道:“潘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Selina姐让我给你买了热巧克力。”说著一脸同情地递上麦当劳纸杯一只,潘良大感莫名其妙,接下杯子望向戴琳娜。戴琳娜笑不可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强作淡然,微笑道:“每月总有那麽两天,我们都懂的。”
众人哄堂大笑。
潘良脸一红,刚欲反驳,便听得手机“嗡嗡”拍著桌面。潘良深吸一口气,赶紧掏出哮喘喷剂猛吸几口,这才打开收件箱——
“巧克力有引起兴奋和镇定神经的双重作用,女性经期必备,安抚多动症儿童同样适用,亲爱的良子宝贝,欢迎加入经前综合症大家庭:D 爱你的学姐敬上”
望著潘良还算镇定的铁青脸色,王君微觉没趣,将喷剂重新收回包里,继续练他的睁眼睡觉功。
4、
慢慢地,潘良了解到了不要接王君任何话/东西/食物的真谛,此人以捉弄他为乐,不禁手段高杆从无重复,而且神出鬼没防不胜防。更有甚者,自从王君进公司以来,戴琳娜王老五陈家豪等一干属下及密友,凡是跟王君打过交道的,无不倒戈投敌,从此身在曹营心在汉,。
奇怪的是,自从会议室乌龙事件後,不管他什麽时候在公司,王君总是也在,不管他要用什麽,王君手上总有多余的,这就导致了频繁的强迫中奖事件。比如说,假如他跟王老五要嘉禾地产的房型表,王老五就会喜滋滋地吆喝:“王博,有嘉禾的房型表吗?”紧接著H队就有人拎著一打资料过来,笑眯眯地等著看戏。
半个月前潘大少还会豪气干云地把东西扔回去,不过经过两个星期的惨痛教训,潘良已经明白,他要是不收,下次的快递小哥就该换那位百货市场本人了。
所以潘良只能有苦难言地道了谢收下,再将东西丢给王老五,“去,放茶水间微波炉里热一热!”
王老五一愣,“大少,你饿昏了吗?”
潘良顿足转身,阴恻恻回首冷笑,“消毒!”
而当他怀著喜悦的心情、忍著恶心将那坨皱巴巴的菜叶送回去的时候,主人却永远好巧不巧地人间蒸发。如此这般两三回之後,王君送来的东西上就贴上了便签纸,上书龙飞凤舞的八个字:
“有借无还,再借不难。”
5、
潘大少和王博士也是有想停火的时候的,比如在吃了王君两次寿司外卖之後,潘良的鸭子嘴就已然软了一半。本来嘛,又不是什麽血海深仇,他王君不就是记恨手机的事,被他亏两句又不会掉块肉。但所谓骑虎难下就是指,当中钢八楼那些朝九晚十互相间连名字都不清楚的销售员们开始为他俩的战争卷袖子下注时,情势已然不由人。
依旧是某个周五晚上十点半,临下班,潘良正秉著礼尚往来的原则和套外卖餐厅的险恶动机,提著女友的爱心便当篮来到了H队办公区。
H队的项目从来没多到要留人加班,其他各队也早已作鸟兽散。王君正坐在窗边的办公桌前发呆,见潘良过来,面上浮起笑容,很自觉地掀开竹篮盖子,检查了下便当内容,一双桃花眼快活地眨起来,笑著道:“不解风情啊不解风情,潘大少你还真是块木头。”
潘良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没好气地啐他,“一个大男人怎麽那麽爱笑?”
王君怔了下,“有哪条法律规定男人不能笑?”
这回轮到潘良干瞪眼,不过好在他已然接受王君总能说出让人无法接话的外星语言这一事实,只拈了块豌豆黄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骂道:“子系中山狼!”
不要低估他潘大少的古文水平,博士了不起厚,想当年他也是在国内混过高考的!
王君慢慢品味著豌豆黄甜而不腻的香糯口感,悠悠道:“你成语辨析肯定没分,我怎麽觉得自己比较像东郭先生呢?”
“滚!”
王君边伸手拿第二块边漫不经心地说:“喂,你们干嘛不直接去北海吃,还带回来?凉掉了香气就散了啊。”
“老子乐意!”潘良粗鲁地打断他,心想老子就知道紫彤那丫头在吹牛,这种高资女青年能会下方便面就不错了。
“别忙著寒碜人家,你会做饭吗?”
“当然。”王君眼都不眨,转而又损他,“你呢?听说海归手艺都倍儿好,你女朋友有福了啊。”
“一窍不通。”潘良这回承认得倒爽快,不以为然道:“女人不会做饭要她干嘛?”
王君缩缩脖子,仿佛想到了什麽不堪回首的往事,若有所思道:“原来是个大男子主义啊。”
潘良觉得他们俩整一个沟通障碍,颇为符合大学间“男人来自火星,外国语的男人来自金星”的伟大论断,於是换了个比较交流无障碍的话题,“哎,你为什麽换发型?”
“新工作新形象呗,还是你比较喜欢之前的发型?”
潘良一愣,笑骂,“你剪头发关我屁事。”
“那不就结了。”王君耸耸肩,靠在办公椅上,眯著眼睛望向玻璃幕墙後一片灯海辉煌。潘良注意到他今天又没戴眼镜,少了迷离的光影遮挡,他眼瞳里是不容错认的愉快神情。潘良是极重外表的人,却是头一次发现这个毒舌男的眼睛这麽大,睫毛这麽长,双眼皮又深又均匀,王君那麽仰著头,那夜空里的灯火就都落入了他眼睛。潘良看得微微失神,不由脱口而出,“你不是天天戴眼镜?”
“对啊,只有看不清才戴。”王君转头看他,笑容狡黠,“难不成你以为我为了偷听你们讲话变装?”
潘良哼了一声,说来似乎应该有点恼羞成怒,然而心底却是说不出的一股快活。
“不怕看不清?”
“看清有什麽特别的好处吗?”王君双手枕在脑後,望著空中唯一一颗北极星,“不戴眼镜的世界就像是印象派的画,只有色块没有线条,多好看。近视眼的乐趣不是你们这些非四眼田鸡能了解的啦。”
潘良哑口无言,他本也是个伶牙俐齿的主,就因为第一次交锋落了下风,此後处处心虚,居然一次本也没扳回来,此时也只能从鼻子里出气,骂一句“歪理”。
此时灯光美气氛佳,四下无人正适合瓜田李下,然而MOHO总有那麽两个忘性大的,“恰巧”落了那麽点东西在公司,又“适时”地赶回来拿。
听著门口传来说笑声,王君收起放松姿态,恢复成正襟危坐,潘良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抓过桌上不知什麽资料研究起来,还没等两人假惺惺地想出点什麽正经对话,就听得其中一人笑著说,“哎,你看潘少跟王博这场架谁能赢?”
这声音好生熟悉,潘良正待发作,却被王君抓住了手,又听另一人一口嫩生生的广东腔道:“听他们吵了这麽久,我总结出一条规律。”
“诶,说说看。”
“虽然这两人都很能说,但就像跑步一样,有人呢,比较有爆发力;有人呢,就比较有耐力。我赌王博赢啦。”
“哈哈,有道理,潘少快,王博长,家豪啊,咱俩可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赌的王博,还押了一百块呢!”王老五雄浑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回荡,又大力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不无可惜地困惑道:“问题是大家都押王博的话,赢了的话该找谁付账呢?”
两人一边说著一边渐行渐远,潘良脑中轰地一声,一口老血险些喷薄而出,目光呆滞地望向正捂著嘴笑得爬不起来的王君,愤声一吼:
“王君!你我有生之年,势不两立——”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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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预告:四、君是良家子
四、君是良家子(上)
王君一直是个很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最新乐趣是逗弄新公司傲娇小开。
不是他属性**,潘良那副自得其乐的骄傲模样,真的是很找抽。尤其是每次想使坏时自以为奸诈的那个小眼神和东窗事发後的挫败神情,实在是让人百看不厌。
正如戴琳娜百般**他时开出的条件,“MOHO有最难的项目、最高的分红和最有趣的人哦。”
很少有人第一眼就能透过表象看本质,发现他是个爱玩爱刺激的人,王君当即觉得戴琳娜就是新公司第一个有趣的人。因此虽说万柯极力挽留,其他公司开出的条件也很优厚,他还是毅然倒戈投向敌营。
MOHO的工作气氛很不好,这一点戴琳娜也没瞒他,可惜他王君从小就是孩子王,收买人心易如反掌,几句空头支票大义凛然地开出来,不到一天就连哄带骗将H队一干人等收得服服帖帖,险些黄袍加身公推他为山大王。
想到此处,王君笑得愉快,就像游戏一样,总是越难通关越有趣,怪兽越狠越扣人心弦。带著A队一组那群精英过关斩将有啥意思,总要从第一级开始积累经验值,死了又死再满血回归,打发时间至少要这个等级才够味道。
他也不讳言进公司的原始目的是被戴琳娜吸引,可惜他直觉发达目光敏锐,上班第三天就发现戴琳娜只能被归进“具有人格魅力的优秀同事”一档,简言之只能看不能摸,此所谓非卖品。他倒也不可惜,只因业已发现更好玩的游戏。
最新配置、紧追潮流、多面性格、绚烂颜色。
虽然咋咋呼呼像个二次元喜剧角色,偏偏工作起来又心思缜密待人接物无一不体贴周到。
挖掘不尽的丰富表情,他险些玩上瘾。
额前忽挨爆栗一枚,王君手一抖险些摔了杯子,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处何地,陪老同学吃饭是也。身边坐著的是从本科到博士一路同班的野蛮美女宗羽霖,他居然敢心不在焉神游天外,找死。
“想什麽呢乐成这样,你什麽破酒量还敢抱著杯子猛灌酒?赶紧还魂。”宗羽霖没好气地啐他,一边趁他不注意把青椒统统丢进他碗里,男人不就剩这点用途了嘛,何况王君是杂食动物,好养活。
王君半真不假地打著哈哈告饶,“女王饶命~~~恕小的一时走神,没听见女王大人问的啥。”
宗羽霖也没真生气,只不过生性八卦,加上王君反常地有些过火,所以有点好奇罢了。
大龄闺蜜守则之一:关心对方感情生活并不切实际地予以鼓励。
尤其当对方由於种种原因成为了高龄老光棍之时。
“终於又恋爱啦?”
“什麽叫终於?”王君险些喷出满嘴青椒,仗著好修养生生顿住,撑著抽搐的嘴角细嚼慢咽後方才忿然开口,“搞得就跟我没人要似的。”
宗羽霖笑而不语,凭著王君的本钱,再加上外国语男生极度匮乏之怪现状,的确很难想像王君这辈子就谈过一次恋爱,长年处於没人要的老光棍状态,然而王君此人有两大毛病:一是自命君子,二是好为人师。
有此两项恋爱杀必死,王君成为恋爱绝缘体就很合理了。毕竟比起每日恭聆教诲听他引用孔圣名言,爱玩爱捉弄人大男子主义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缺点。
自从大一忙著交男友学分不够被当时身为学习委员的王君温柔劝导了六个小时之後,王博士亲友团团长宗羽霖同学就再不敢把他当男人看。这就是一惹急了他会拿天文地理知识道理当中子炮狂轰滥炸雷得你焦头烂额的封建社会老夫子。
想到此处,宗羽霖不禁笑出声来,促狭地眨了眨眼,“阿弥陀佛,这次是谁自愿投身火海了?我先为他祈祷默哀。”
“再打赌他多久放弃?”王君干巴巴地接口。每次都被倒追又被主动放弃的感觉真心糟啊。所以良子同学嘛,还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为妙。他可是想一直这麽轻松相处下去的。只不过最近他发现良子同学表现很是异常,公司里总是追著他跑不说,他和客户约谈时两人也常常“巧遇”,可他要是真上前跟他说话吧,潘良又来不及地躲。
哎呀,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王君眼珠子骨溜溜一转,对宗羽霖道:“哎,你说要是我连著四天下班後遇上同一个同事,可能有什麽原因?”
宗羽霖很负责任地思索片刻,有些为难地开口,“其实我觉得吧,最大的可能是在公司被你那张酱油嘴坑到了想伺机把你拖暗巷里罩麻袋??”
王君默默咽下一口高炉家满肚泪流。
宗羽霖低头掩去嘴角扭曲奸笑,颇为踌躇地顿了顿,“当然也有可能是暗恋你啦,如果两个人业绩不冲突的话,一般人都会被你社会主义五好青年的表面现象所迷惑——算了我还是不要那麽诚实,万一真打击到你怎麽办?就当他暗恋你好了。”
已经打击到了??
王君哼了一声,嘎!,大口啃下一块玻璃脆皮乳鸽,转头瞥一眼东南方靠窗处的一桌,刚刚板起来没两分锺的脸不受控制地松动下来。利苑是陈家豪妈妈的店,不少业务员都会选择在七折内部价的前提下把客户往这拉,照说在这里碰到潘良一点也不奇怪,他是陈家豪的直属上司嘛,而且听说跟他关系不错的王老五又很喜欢这家店的老火汤——
可是有巧到大前天前天昨天今天顿顿遇到顿顿不邻桌吗?利苑可是无预订很难抢位的。
王君是绝对不会承认他出於好奇潘良的目的(其实也有无聊的成分)史无前例地连著四天在同家店蹲点逮人,第三天客户用光光只好连宗大美女都拉上。
他可没有在守株待兔,一切都是为了甜品!甜品!
可是远远看著潘良在那连比带划地和客户套近乎实在好玩,王君知道潘良面部表情丰富,但实在没想到在真想讨好一个人的时候,潘良能表现得这麽温文可爱谈笑风生,而且那张愉快的脸上,连一丝虚伪做作的成分都没有。
不同於他一贯亲切面孔内里奸诈的营销模式,潘良更像个极其有感染力的演员,跟客户套磁时活像铁哥们儿,布菜劝酒时是优雅迷人的都市新贵,房产目录一字排开时又摇身一变成了精明诡诈的专业人士,行行种种他生龙活虎入戏十分,对不同人有不同面孔,竟似有用不完的精神。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边正说的热火朝天眉飞色舞的良子同学,似乎在偷瞟他啊。
果然,近视眼在搜集证据方面很吃亏麽。
“是那边那个小孩儿?”宗羽霖顺著他眼光看过去,眼前一亮,八卦魂立即熊熊燃烧,一脸激动地戳他,“我缺,年下啊!虽然没想到你这麽重口味,不过王老夫子眼光依旧,学生真心拜服~~”
王君甩过去一记眼刀,无限酸楚地咬牙道:“什麽小孩,都跟我一样大了好不好?还有——不要叫我老!夫!子!”
“OKOK,王大君子可以了吧。”宗羽霖从善如流,又塞一块冰烧三层肉堵住他嘴,“哎,去打个招呼呗,要不把他们叫过来拼个桌,坐近点我也好给你参谋参谋。”
王君险些在光天化日下为大肉一块所谋杀,灌了两大口杨枝甘露才缓过来,狠狠剜宗羽霖一眼後捧著胸口深沈叹息,佯作委屈道:“他会以为我抢他客户。”
宗羽霖对此嗤之以鼻,“又是男人间无聊的竞争。”所以她喜欢社科院嘛,万恶的市场经济自由竞争害死人。本著激将法万万岁的偶像剧迷信思路,宗羽霖一拍大腿,“不行不行,姐今天一定要近距离接触下美人,你不过去我就端著汤碗去厕所顺手洒他一身,怎麽样姐完美的搭讪大计?”
王君脸一黑,他当年火热的少年心就是在学校食堂被宗羽霖热情满溢的勾搭行径浇熄的,不同的是食堂那点半凉的稀汤挂水造不成任何物理伤害,可一碗滚烫的老火汤就不同了——“别!”王君当机立断,一把按住宗羽霖的手,微微泛起酒晕的脸上露出诡谲微笑,“等著,我去逗逗他。”
所谓的团夥犯罪大体就是两个或两个以上贼眉鼠眼的同夥通过极佳的默契一人转移对方注意力另一人实施犯罪行为的过程。经过十二年的相处王君和宗羽霖在这次猎杀良子行动中表现出了高品质的合作精神,潘良的手机铃声在他喝完两碗汤後适时响起,他理所当然地拿著手机去卫生间又好巧不巧地在走廊上迎面撞见王君以及跟来看热闹的宗羽霖——当然,後者只是默默地掏出手机又淡定地将相机快门调成了静音,随即无视王君警告的眼神在一旁手握杀器伺机待发。
王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原本纯粹的愉悦感在念及宗羽霖八卦传播机本质的一瞬间转为五味杂陈,但王君不愧是王君!在潘良呆愣的一秒锺内乾坤大挪移伸手将人拽进了男厕所,邪魅一笑带上了门,漫不经心地一手撑墙摆出传说中的压迫性姿态,用兼具孔圣谆谆教诲和知心姐姐循循善诱特质的温柔嗓音深沈道:
“潘大少是不是对我有想法?”
潘良瞬间石化,三观颠覆反应不能,只傻呆呆地张大嘴巴,受酒精作用的大脑里略迟钝地转过以下内容:好像真吃多了??不,是喝多了,喝多了??不对,也就喝了四两啊??这个世界太疯狂太狗血太梦幻了??
没收到预期效果,王君神色一紧,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深吸一口气——饶是利苑的洗手间有够高档,厕所还是厕所,虽说潘良是咱王博心中的可爱小开,醉汉就是醉汉——不小心吸进一大口潘良哈出的酒气与厕所清新剂水乳交融的神奇产物,王君强忍著掩鼻尿遁的冲动神色不变,勉力维持住僵硬狂狷邪魅霸气十足的言情男主角标准笑容,淡淡道:“知好色而慕少艾是好现象,潘少难得审美正常一回我还是很高兴的。”
潘良死机到现在的大脑刺激过度,在嗖嗖一声倒抽一口凉气後重又运转如飞,虽然还是闹了个大红脸,但已经能强作镇定抡起右手呼地给王君当鼻一拳,“RPG玩多了吧,王——博——士——”
王君囧一个, 差点一个嘴贱问出你怎麽知道我家什麽电子产品都缺就是PSP多,但那不轻不重不淌血的一记老拳把他昏沈的脑袋打了个半醒,事实证明人生没有最囧只有更囧,潘良凝视王君长达半分锺之久後同情地拍了拍他脸,“杨枝甘露里的西柚丝卡在牙缝里了,赶紧去刷刷。”
(??¥&¥%??&??
执手相看醉眼竟无语凝噎??
潘良人生中对上王君第一也是唯一的一次胜利产生於一次**行动中,以王君在半醉中羞愧无地掩面奔逃与同夥相携溜走告终。
很多年後每次拌嘴时任凭潘良怎麽讥笑翻旧账王君都死不承认有这麽一出,撒谎时脸不红心不跳隔天饭桌上却总是出现他们最喜欢的冰烧三层肉杨枝甘露老火汤,潘良总是笑笑说你这人注定没做坏人的命,偶尔roll-playing一下play boy失败到死,这辈子你也就敢酒壮怂人胆来**我了,王君则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默默喝汤,心里想著——
呐,以这样拙劣的方式接近却没有被嘲笑,真的没有你做贼心虚反咬一口的成分在内吗?
未完待续
作家的话:
掩面说我对不起大家,不仅拖很久而且一次没能更完一章,因为又爆字数鸟??
因为手上太多文鸟,可能微慢但绝不弃坑,一定慢慢都填上,以上。
一鞠躬真心好对不起对不起。
四、君是良家子(下)
自从被王君识破行藏,潘大少干脆把跟踪行径搬到了明面上,正所谓同进同出形影相随,无论是公司会议还是客户约谈,简直变成了王君的遥控尾巴。
就是不交待为嘛跟著他。
对此王君的评价就五个字:死鸭子嘴硬。然後一脸悠游镇定地挽著各式美女胳膊从大少眼皮子底下晃过去——自从我们心如古井的王博同志出现“情海翻波”的迹象藉宗羽霖的口传入群众耳中,王君的小日子就再没消停过,平日里不知哪个山头上窝著的损友们如群蛇出洞般蜂拥而来组团看他,如此豔福当真让人有些消受不起。
尤其在潘大少用一种如狼似虎偏又悲愤交加的眼神从远处投来目光炸弹的时候。
“我说你是不是怕我死得不够快?大晚上的!得慌好吗?”王君瞪著宗羽霖那张美美的艺伎脸,忍不住往旁边挪了点,暗想就是粉不要钱你脸也不是墙啊这麽折腾何苦来?最近沈溺於大河剧的宗大美女才不理他,风卷残云般专心向桌上的菜肴发起了进攻,却被漓江春色里的日本豆腐烫了嘴,惨嚎一声伸手要水。王君叹了口气递过就在她手边的杯子,“你要跟著我到什麽时候?”
估计是烫得不够狠,在无视王君凌厉目光灌下他那份双皮奶後宗羽霖又活过来了,贼忒兮兮地眨眨眼,“桃花成双人成对,你看我多好心,免费的山西老陈醋请你家阿娜答喝。”
王君一边默念著“君子坦荡荡谁爱看谁看”一边招过服务员,迅捷无伦地加了两份甜品。点菜的姑娘估计没见过吃甜品吃得这麽凶神恶煞的,饶是训练有素还是忍不住向王君投去了怪异的目光。
这位爷,其实不仅有酒精中毒水中毒,糖吃多了也会中毒的??
在经历了一小时潘大少目光与宗大美女口水洗礼後,王君忍无可忍,刚准备一拍桌子吼声老子买单时,那边潘良却已经陪客户结账出门了。宗羽霖不觉得怎地,只调笑地看向王君,王君却眼睛一眯,暗暗觉得有什麽不对头处。他自小便眼神不好,十米外五官辨别无能,看人基本靠蒙,也因此对身边人的步伐仪态记得最熟。
所以他一眼便看出潘良醉了。
虽然依旧昂首挺胸神光焕发,对客户礼让周到笑容满面,王君就是看得出他醉了。
他抿了抿嘴,忽然又不准备离席了。一转头却见宗羽霖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不跟去照顾?”
王君不咸不淡地笑回去,“蹚浑水的事儿我从来不干。”大少今天的客户可是个大美女,年纪虽然足够压死海棠,身段还是窈窕十分,不输宗羽霖。
宗羽霖抿了一口酒,颇为遗憾地长叹一声,“唉,可惜了,还指著能见识下现实生活中的酒後乱性呢——说来你家那位也没怎麽喝啊,看来失恋酒果然格外醉人麽,还是他真这麽怂两杯就醉了?”
应该??都有。不过这话王君是不会说的,低头继续翻他的甜品单子,看有什麽自己还没吃过的,“不关我事,他古里古怪好几天了,八成是跟家里人闹得不开心。”
宗羽霖倒是有些意外,“他还没女朋友?”看著就像只花孔雀,搞了半天却不是为了王君这朵烂桃花?那两人这些天的勾勾搭搭眉来眼去又算什麽?
“应该暂时没有”,王君用小勺搅著碗里的甜品,不以为意道:“他那种人,不会对女朋友的事太上心的,又不是娶进门的老婆。”
“原来是家庭问题受害者啊。”宗羽霖顿时来了兴致,“还不赶紧趁机追上去?既然是有了家庭问题来找你,明显是不拿你当外人嘛,这时候温声软语好言劝慰下说不定就那什麽什麽干柴烈火密西密西了啊,就算是个ONS你也不吃亏,毕竟对象也很优嘛。”说著一脸贱格地朝他挤眉弄眼,“还是你个伪君子装太好其实每星期都有上中关村南大街晃荡?”
王君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他倒不是计较宗羽霖的玩笑,只是??想了想还是老实答道:“君子不立於围墙之下,那种事情我可不想掺和。”
宗羽霖咧嘴一笑,“我说呢,你明明被跟得暗爽一把偏偏又要摆谱不理人家,王君啊王君,你就懒到这地步,我看他刚刚走出去时表情可是不怎麽好啊,你说人孤男寡女的又喝了点酒,万一寂寞深夜一个擦枪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