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优秀
江海州站在这破烂一般的露天建材场,好一会儿才僵硬的把目光转移到张启身上。他皱眉的样子不凶,只是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但江海州脸上少见不耐烦,他脸一拉下来,几个帮架的就想撒丫子溜了。
像江海州说的,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就纯粹帮忙的,只负责动手不负责其他,甚至都不知道有什么内情,如今听张启和李论一人一句跟炮仗断捻子一样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这种不光彩的家丑不能随便听了,赶紧就想着远离是非之地。
“州哥,我们啥也不知道,我们先走了。”
江海州没说话,脸上没有表情。
“州哥,我们就一帮忙的,别的不参与。”
张启:“大黑你们走吧,出事我顶着。”
几个人看着江海州,谁也没敢动。
江海州似笑非笑看了张启一眼,第二次弯腰,捡起地上的一个钢管,冲几个要走的抬了抬眼皮,“我江海州从不对自己人下手,但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就用手里这根玩意把你脸上多捅几个嘴出来,让你们说个够。”
他语气平淡,听着就像话家常一样,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他能干出来。因为他是江海州,别人这么干可能会坐牢会挨揍,江海州这么干完,什么事都不会有。
帮忙的收了这隐形的“封口费”,几乎连滚带爬的跑走了,江海州把管子甩到地上,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谁和我,把这过程给说说?”
“州哥。”陈露绿走过来,“我看上李论了。”
她手里夹了根烟,“我不知道他是gay,就想逗他,我借张启名义把他约酒吧去。他去了,直接摊牌说没看上我,让我和张启好好过日子,然后就走了。我喝多就个和几个蹦迪的睡了,没看清是谁,也不知道几个人,等我醒来那帮逼都跑了,一个都没留,监控也让他们给弄坏了。”
她脸上的烟熏妆太严重,看不出眼睛原本的样子,但眼角忽然就有泪流下来,“这事儿和李论没关系,是我对不起张启,他对我一直太惯着了,有时候我都差点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
她脸上突然就浮现一个仓促的笑,“州哥,我知道你从不打女人,那就这样吧,我先给张启道歉。”
她说完给张启鞠了一躬,“启哥,我俩就到这吧,我现在也配不上你了。”
张启没说话,脸上的肥r_ou_隐隐颤抖着。
她好一会儿直起身,忽然就换了个方向。
“我也对不起你,李论。你愿意打回来也行,不想自己动手就放你那些小迷妹过来,我还一下手就剁自己一根手指。”她也给李论鞠了一躬,几乎成了九十度。
“别这样。”李论词穷了,说到底是因为他,让这个姑娘间接受害了,他要是知道还能有后面这档子事儿,他当初就该给张启打个电话。
“州哥,今天让你来真是对不住,我也没想这样。”陈露绿脸上的妆有些花,“我对不起启哥,也不配当他对象儿,他是个好男人,平时也不是冲动的人,只是谁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有什么麻烦都找我,我愿意担着,我现在什么也不怕。”
她语气里有种不加掩饰的丧,像是对生活失去了一切信心和希望似的。
江海州想抽根烟,一摸烟盒才发现已经空了。他伸手挠了挠头发,这地儿灰尘太多,他觉得呼吸都有一股子土腥味直呛鼻子。
“今儿这事瞒不住,李论,你跟我去见刀疤哥。”
“州哥。”李论愣住了,半晌后摇头,“不用,我没想……”
“你是没想。”江海州打断他,“可是你毕竟他妈的沾上了。”
“真不用州哥。”李论看起来有些无措,“我不混的,我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没想掺和这么多。”
“这世上的事儿要是都能不感兴趣就置身事外,你就成仙了。”
江海州看李论裤兜里有烟,直接过去掏出来自己拿了一根。
“瞅什么呢?点啊!”江海州皱眉看他。
“啊?啊!”李论摇头,赶紧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烟,这次动作倒是熟练多了。他有意无意的问道:“哥,付宽怎么没来?”
江海州微顿了一下,把烟盒塞回他口袋,“想他了自己去找,我这没有。”
其他人都变了脸色,像看傻逼一样看李论。
李论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个付宽在江海州心中可能比他想象的还重要,“哥,对不起!我没那个意思的!”
“就凭这句话,今天这顿打你挨得不亏。”
李论眼角抽搐,不敢吱声。
他看了看四周,留下的都是一群不知深浅不怕死的社会青年,都以为自己是个狠角儿,真等到出事儿那一刻可能这几个都不够看,连他自己估计也得趴那儿。
没出事儿的时候,一个个都牛逼哄哄恨不得把几把挂到天上和老天爷做|爱。
“你们是不是还等着我有个公正的解决呢?”
江海州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皮很沉的耷拉着,像是困了又像是没睡醒,更像是有太多闹心事儿没想通的一脸厌世的样子。
他这一个月和付宽待在一起太过于温和绅士了,让人几乎忘了他可是一言不合就能把人胳膊踩断的小流氓。
但是呢,江海州想,就算他是流氓,也是个饱读诗书、会讲外语,有个学霸老婆的高级流氓。
没人说话,他原地站了一会儿,“我去查那几个瘪犊子,查到之前谁他妈再敢在我眼皮子低下挠扯一下,就给我滚出这个破镇子,到死都别回来。”
“州哥!”陈露绿突然就喊了一声,声音高昂激动,吓了江海州一跳。
“你要是能把他们找到,我陈露绿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当狗都行!”
江海州深吸了一口气,懒得跟她解释牛马和狗之间对人来说其实没什么阶层差别,都是畜生,狗还幸福点呢,他冲张启一挥手,“弄回去。”
张启上前要搂陈露绿,后者猛地把他推开,扑通一下就给江海州跪下了。
江海州眉毛拧了一下,刚想说什么,陈露绿又喊了一声。
“州哥!你是第一个说要把那群畜生帮我找到的,我陈露绿一辈子都感谢您!我知道您是混的,但您和他们都不一样,您从来没把看不起谁挂在脸上。从小到大,我受过太多白眼了,我家有五个闺女,穷的揭不开锅,家里还他妈为了要儿子像母猪一样连着生,从小我们几个都是被当狗养大的,吃的比猪都不如。我大姐二姐都下海了,我不想像她们一样出去卖,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我没上过学,狗屁都不会。”
“我听您跟张启说过,人各有命,您说得对。我命不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我起码有尊严,有脸说自己是干净的。可现在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了,我觉得自己就像个□□,比下水道还脏!”
她边说边哭,言辞还没什么逻辑可言,听起来语无伦次,想来是说的憋了很久的心里话。张启就在旁边丧着脸看着,场面十分尴尬。
“我对不住你们,但我求你们帮我把仇给报了,而不是找和这事儿没干系的李论。我知道启哥是为我好,可是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不想事情弄成这样,现在我只求州哥能帮我找着那几头畜生,这样我死也瞑目了!”
“你胡咧咧啥玩意!”张启一把把她拽起来,“啥玩意死死的?!你他妈给老子好好的听见没!”
江海州耳朵里乱糟糟的,抬头看了眼昏沉沉的天,不早了,他该去请罪了,然后趁早他妈的和这群没脑子撇清关系吧,回去找付宽,找他觉得最干净最可爱的小孩洗洗眼睛。
“都散了,人我去找,等信儿吧。”江海州看着陈露绿,不知怎么就多嘴了一句,“海洋书社有套课本,我给你找两个老师,不收费,学成什么样看你自己,没准能念个中专或者再往上爬一爬,机会有了就要抓住。”
他说完就走了,李论在后边跟着。孙超看了眼张启他们,也跟了上去,他第一次为自己是有车一族感到庆幸,虽然只是个比亚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