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伸长脖子等了五秒钟,文诺才态度冷淡地说了句:“唱歌不挣钱。”
这话可算点中了东行的死穴!猛地一拍文诺大腿:“太对了!我这歌手做得都快穷死了!这年头做音乐就是擎等着饿肚子!”
坐在对面的成深毫无热情地笑了,颊上酒窝若隐若现:“说这个扫兴,来来来喝酒!”顾自端起酒杯灌下满满一杯。
老了老了!看着年轻的大明星喝酒如喝水,钱导心中充满悲哀,勉强去拿面前酒杯,却半途被人劫走了:“舅舅你有胃病不能喝,我来替你。”
修长皙白的脖颈上,随着液体的进入,喉结的律动很明显。成深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扣进掌心肉中。是靠着这刺痛才能让他维持清醒,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冲动,太过莽撞只会把小孩吓跑。
偏偏这时,有人莽撞地闯了进来,气咻咻在小孩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文诺,你鸣哥不在没人管你了是不是?居然敢在外面吃喝玩乐?”
文诺一口酒呛到气管里,大咳特咳。李东行乐不可支,趁机在小孩身上猛拍猛打,大揩其油。
梅副导抬头一看,脸刷一下绿了:“游危?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吴鸣呢?”
“拍摄不顺利,他要明天凌晨才能赶回来。”游危挤开东行,在文诺身边坐下来,抽两张纸巾给涕泪横流的小孩,“时候不早了,你们慢慢玩,我先带他回去。这孩子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
有人不满了:“喂,游大人,你当我这个舅舅是透明的啊?”
游危歪着嘴角笑笑:“呵,你还知道你是他舅舅?就这样由着他喝个烂醉?”
“他又没醉——”钱导说着说着没了底气,想起小孩就算烂醉如泥从外表也看不出来的特点,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方才他到底喝了几杯。
文诺擦干净脸,随即两只手都被游危牢牢牵住不能动弹。他抬起头,傻笑了一下:“我没事。”
他还是这样。从前世到今生,永远都在说“我没事”,永远不想让人为他担心。自以为很成熟的小孩,他不知道,这样会让爱着他的人更加揪心。
成深咳了一声,吸了吸鼻子:“是不早了,我们都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开工呢。”站起身,“我来扶他。”
游危怪笑一声:“不劳烦靳大明星,我们自备了劳动力。”一招手,“正楷!”
怪力熊应声而出:“来了危哥!”一把将小屁孩掮上肩头。
游危在那个浑圆而富有弹性的部位拍了两下,嘿嘿笑着:“走吧。”
文诺含糊的抗议声和钱梅二导的客气寒暄声中,成深愣愣地想着心事,连与李东俊兄弟俩的告别都是心不在焉。
直到曲终人散,看着他在服务生递来账单上签字的背影,梅瘦子还在悄声提醒钱导:“你看这醋吃的,完全是失魂落魄啊!这小子对你那外甥绝对的没安好心。”
冷风一吹,一直嘟哝着要下地自己走的某人酒劲上头,终于失去意识,“咕咚”一声倒在车后座上,就此再也不动一动。
游危将小孩两条长腿推下座位,挤进车里,对正楷下命令:“去粯子街。”
大力水手脱下外套扔到后座,发动了汽车:“你家?吴鸣知道吗?”
“管他呢,回头他不会打电话?”游危拿食指拨弄着小孩下巴,闹得小孩一个劲吧唧嘴,“在我那儿比在酒店方便。”
正楷发出“咕”的一声,很像是在憋笑:“方便做什么?你不是想趁吴鸣不在挖他的墙角吧?”
“关你屁事?”游危语调粗豪,眼底却溢满柔情,手指从小孩脸颊滑过,撩动着那两扇长长的睫毛,“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溜走了。”
吔?我为什么说再?难道我不是一直在想,而是已经付诸过行动?
游大人的思考被不识相的张某打断:“你来真的啊?吴鸣已经不好对付,别忘了还有一个靳成深在虎视眈眈呐!”
“关!你!屁!事!”
游危把牙咬得咯咯响,个臭小子,还成了香饽饽了!老子还就不信了,老子要财有财,要貌有貌,臭小子凭什么不跟我好?
工资在人手里攥着,不能不向五斗米折腰。张正楷打个哈哈:“当然当然,不关我事!算我嘴欠还不成吗,嘿嘿!”
红色别摸我在小区门前无声停下,正楷正向昏昏欲睡的门卫打手势,却听游危“咹”了一声,开门下了车。
围墙的树影里,有一点火光在闪烁明灭。
“吴鸣?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里?”
男人略带憔悴的脸上,笑容仍然温暖,沁透人心:“我猜的。”
游危低头在地上拿鞋尖划了个圈圈:“那,一起进去吧。”
第十八章
公元九一O年。梁国。
都城大雪,深至人膝。雪后没有阳光,阴沉沉的天空下,冷冽的空气像把小刀,一下一下割在人的胸口。
“最近怎么样?”
面色黧黑的中年人忧虑地摇头,恭谨地回答新梁王的问话:“回陛下,太上王还是那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