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态度很明智,因为BH的制片人又跟钱梅二导呛上了。
钱大胡子解释了几句,发现根本就插不进赵制片密不透风的话里去,于是很郁闷地闭了嘴,由棉花套子梅副导去跟那机关枪较量。
听了半天,吴鸣只隐约听出事关预算超标。他对这种经济上的事务是一向不感兴趣兼不明就里,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上去劝阻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想想自己笨嘴拙舌根本不是那赵大小姐的对手,更何况上回为那娱乐小报的事已经惹得她生过了一场气,就低了头,假装专心研究剧本。
瞄准了敌人的要害正要扣动扳机,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心头鹿撞的同时,文诺感觉到眼皮上一片温热:是有人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连耳机都被碰掉了。他想都没想一巴掌朝后拍过去:“搞什么,想吓死我啊?”
眼前恢复光明,是李东行这不知死活的家伙,笑嘻嘻地眼睛贼亮:“我有好消息,你猜是什么?”
哼,这无根浮萍似的的野小子能有什么好消息?文诺继续敲击键盘:“爱说不说,我才懒得猜。”
东行倒也不恼,拿掌心在小孩毛茸茸的后脖颈上摩挲:“我跟人约好了后天去录音室,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录音室?”文诺高抬贵眼看看兴高采烈的李主唱,“你们乐队写的那些玩意儿终于有人要了?”
“嗯!”东行使劲点头,手掌一路向下,且摸且掐,直到覆上某个关键部位,被文诺一巴掌拍掉。
“那恭喜你们咯。”文诺不堪其扰地将游戏暂停,“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哪,你看这个!”东行变魔术般不知打哪儿掏出一张乐谱。
深黑色的眼睛里带着犹疑,文诺到底还是接过了那张纸,低头看去。
是一首慢摇风格的谱子。简洁而优美的旋律,温柔得令人心醉,并且极易上口,看着看着文诺就不知不觉哼了起来。
东行看着那个投入到音乐世界里物我两忘的小孩,笑意挥之不去,等他哼完一段,才开口问:“怎么样?不错吧?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文诺把乐谱还给他:“很适合你唱。”
东行推他回去,十指交缠间艺术家居然有些脸红:“别啊!说了是为你定做的!我这音质不够厚实,唱不了!”
文诺把电脑收起来,靠在身后一只道具箱上,黑色外套与灰色毛衫衬得肌肤近乎透明,眼珠越发黑得无法捉摸:“谁叫你来的?”
“你什么意思啊?”东行色厉内荏地凶他,“合着我这好心你是当成驴肝肺啦?”
文诺执拗地重复问:“谁叫你来的?”
四目相对,两双同样晶澈透亮的黑眼睛对峙着。最终,还是东行败下阵来:“OKOK,就告诉你又怎样?是你那天在520工厂的演唱会上被人相中了!人上赶着要给你出唱片,哥们儿跟着沾你点光都不成吗?”
空调开得太大,车厢里闷得透不过气来。子皓按下电钮,降下车窗玻璃,掏出雪茄烟盒。
前排的成深咳嗽一声:“喂!”
子皓装作没听到,点着了烟盒里附的木片,一股香柏木的香气在车厢里开始蔓延。
成深叹口气:“我知道,你对我的决定很不满。可是你也听过了,他的声音难道不值得投资?”
娃娃脸经理嘟着嘴生了几秒钟闷气,才开口回答:“值不值得是一回事,你这样做无用功是另一回事。”
“什么叫无用功?我说过了,只要小诺高兴,我做什么都可以。”
子皓已经点着了雪茄,不疾不徐地吸一口:“你还真当自己情圣了!”
成深已经发动了车,向片场开去:“你想太多了,这不是一千年前,我不是梁王,他也不是什么文将军了。”
“哈!”子皓向后座椅上一靠,发出一声怪笑,“你敢说你现在这样做不是为了补偿他?”
街灯的光芒投映在靳大明星那双著名的俊目里,流光璀璨,却带着说不出的寂寥:“补偿?那样深的伤害,无论做什么,又如何能补偿?”唇角牵动,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子皓,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还会梦见那日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时间过去得越久,影像反而越清晰。”
后座上静默无声,仿佛方才还在出言讥讽的人已经凭空蒸发。
再拐过一个弯,片场就到了。成深心事重重,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点住刹车,一任车身高速倾侧,驶向目的地。
那辆自行车的出现毫无征兆。成深只来得及看见它自黑暗中突然浮现,形同鬼魅。
扶在方向盘上的手本能地转动,刺耳的刹车声响了起来。
可惜,已经晚了。
一刹那,曾经听过的那句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那小子,会害死所有爱他的人。”
从交警队出来,一行人都默默无语,SUV里静得人昏昏欲睡。
赵晚亭口袋里传出的午夜凶铃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她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几秒才掏出手机:“喂?是我。”电话那端的人急急忙忙说着什么,她却始终毫无表情,最后恹恹地答一句,“知道了。”就合上了手机盖子。
梅瘦子小心翼翼地问:“谁啊?”